弗立维教授给塞拉菲娜安排的禁闭内容是擦洗奖杯陈列室的奖杯，对此她没什么意见，只觉得弗立维教授已经很是宽容，而且他压下了梅多斯对塞拉菲娜偷书的指控，且对外声称爆炸是他自己魔咒实验失误。

可能教授们对女生的禁闭要求总是温和一些，塞拉菲娜这样想道，毕竟她三次了都不觉得后果严重，而双子只被抓了一次禁闭，内容就是打扫厕所两星期，只许用麻瓜的方法。那两个星期他们身上味道大得任谁都不想近他们身。

她也很感激这次禁闭，让她在宿舍的时间少之又少。维多利亚申请更换宿舍，而只有七年级有空宿舍，因为有学姐因为实习的事已经搬出校外住。但她们依然有东西在，收拾拿走也需要一些时间。维多利亚希望帕翠霞和她一起搬走，帕翠霞十分犹豫，塞拉只见她突然经常和米拉在一起，但最后她还是和维多利亚一起走了。塞拉菲娜有一次假装不经意地说起，米拉也可以一起搬走，她挺适应单人宿舍的，但是米拉拒绝了，她说怪麻烦的。

塞拉菲娜没有再说什么。有很多次她看到米拉脸上浮现出想要聊聊的神情，但是她都避开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再加上进入十二月，圣诞假期近在眼前，合唱团训练任务加重，米拉也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们之间怪异的气氛也就延续了下去。

之前她想加入某些学习小组的想法自然也被搁置了。她开始越来越沉迷于和日记本中的汤姆聊天。她很可惜这样的人就这么英年早逝了，以至于他明明能力大到能够留下特殊贡献奖（她在打扫奖杯陈列室时看到的），却没能在魔法名人录中留下名字。想必是毕业没多久就遇到实验出错去世了吧，可怜的人。

出于怜悯，她没有向日记本中的汤姆透露有关他日后的任何事。她只是和他讨论一些问题（他帮忙解决了无痕伸展咒空间里面套空间的问题），力图在她自己身上把汤姆未能发扬光大的智慧传承下来。

一晃到了圣诞节前一周，这周五的黑魔法防御课由斯内普教授代课，他解释说，梅多斯教授要去参与庭审。或许是因为效率低下的魔法部终于决定在圣诞假期前解决积压已久的案件，总之，梅多斯几个月前抓获的食死徒赛尔温正面临审判，梅多斯被要求出庭。塞拉菲娜十分开心，甚至觉得斯内普教授的头发都不那么油腻了。

“理论上来讲，作为持续性魔咒，快乐咒叠加延时咒可以达到夺魂咒在施咒者下达命令前期的效果。你为什么这么强调三大不可饶恕咒的地位，汤姆？你知道很多其他的魔法，效果比起这三大魔咒有过之而无不及。”

“亲爱的Seraph，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它们真正的强大之处是对于灵魂的伤害，当然，你提及的情绪强迫和灵魂剥离可能在外在表现上是一样的，但是不可饶恕咒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其对灵魂的永久性损害。哪怕是更专注于物理身体上的伤害的钻心咒也是一样。”

塞拉菲娜早早完成了家庭作业，又开始和日记本聊天，饶有兴趣地思考汤姆·里德尔的理论。她之前给沙菲克施加的那个微弱的夺魂咒，也会带来灵魂上的永久损伤吗？

“但是对于灵魂的各种检测魔咒一向不成熟不是吗？更别提定量地确定损伤的多少了。你怎么确定你的结论的呢，汤姆？”

“如果你注意观察，你就会发现，虽然这三种魔咒都是瞬时性魔咒，但是被施咒者在魔力离开后都会出现长时间的准解离状态，除了直接死亡的死咒，我的意思是。那意味着灵魂和□□紧密的联系被削弱了。”

塞拉菲娜看完了这段话，合上日记本，往图书馆走去。她觉得有日记本做朋友比真正的汤姆·里德尔做朋友更好——她想什么时候结束交流就可以单方面地结束交流。她记得她见过某本书里提到了解离状态，没记错的话是一位麻瓜出身的黑魔法大师写的？因为太为她的身世所震惊，所以她印象深刻。

周六清早，霍格沃茨比半夜还安静。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塞拉穿过回廊，发觉寒风呼啸，裹紧了围巾。她此刻感激正实习的尼法朵拉寄了一双毛茸茸的鹿皮手套而安多米达和泰德寄了厚龙皮靴子，否则她真的会忘记自己还需要御寒设备——她对衣物食物这些方面实在不太上心。

到了庭院前，看着丝丝凉凉的雪片温柔地打转飘下，塞拉菲娜微微放慢了脚步。下雪了啊，她感叹，仰头呼出一片白雾，然后看着它消散空中。太阳是看不见的，天空是白色的幕布被抹上了层层深浅不一的灰，城堡标志性的尖顶和露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毯。放眼望去仿佛四野皆寂，偶有鸟鸣。积蓄了半夜的雪还未被人踏足，纯洁、完整。塞拉菲娜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走得太快，就听不到雪嘎吱作响的声音。

一阵风穿堂而来，呼啸着，盖住一切声音，扬起她的围巾，她的发梢。她张开双臂，一时之间，只觉得内心轻快。

“咔嚓。”

听见相机的声音，塞拉菲娜猛地回头。只见一看，竟然是米拉。她有些讪讪地放下了它：“嗯……刚刚的景色很好。”

“哦。”塞拉菲娜答应着，有点想快步离开的冲动，咬住下唇。她习惯了窝在屋中，突然感知到大自然的变化，只觉得陌生又熟悉。而且，被米拉看到的话……她不知怎的就是不想面对米拉，只想减少交谈。虽然，她们上次的矛盾她并不是太介意，也并不生米拉的气，但她就是，无法面对。

米拉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尴尬，不过她咽了咽口水，鼓起热情，问她：“这周日晚上最后一次彩排，你能帮我们合唱团拍个合照吗？”

塞拉有点惊讶，清了清嗓子：“嗯……你们排练不都是保密的吗？”

“Well，”米拉耸了耸肩，“是，不过，最后一次了嘛。我们正式表演后直接是晚宴，第二天大家就都放假回家了，怕是没时间再拍照。所以弗立维教授决定明天拍照了。”

“而且，其实，因为大家都有好朋友一直想来看的，弗立维教授也同意最后这次大家可以带一两个朋友来看的。”米拉匆匆解释。

“你来吗？”她期待地看着塞拉。这让她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当然”，她说，立刻看到米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让人觉得不是她的鼻梁在架着眼镜，而是她的苹果肌在架着眼镜了，“那么，到时候见，我去告诉弗立维教授你同意了。”

她急忙把相机塞进塞拉怀里，匆匆丢下一句，“到时候我有话要和你说”就跑开了，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塞拉凝视着她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种落地的感觉，和米拉聊聊这个想法似乎不再那么让人恐惧。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内心情绪的变化。这种感觉……她边走边想，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她从小就不擅长弄清楚自己的感受。直到进入了图书馆，身体温暖起来，她才找到一个勉强的表述。这种感觉，就像她内心盛着一团蓬松的雪，现在被人试探性地戳了戳。

图书馆里壁炉的温暖让塞拉回了神。她摇了摇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之前思考的问题上。解离状态……她穿梭在书架之间。应该不是禁书？她记得在一本描述常见黑魔法效果的书里提到了这个名词，更偏向科普读物而不是专业性强的书籍……

哎呀。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光记得作者的身世和大概内容了，却没费心去记作者的名字和书名，只隐约记得是个德国名字。这可麻烦，德国有些名气的黑巫师可太多了。她懊恼地站住了，抱着双臂有点生自己的闷气。

“你好……？”不知多久，一个有些怯怯的声音传来，让塞拉一惊。她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长着可爱圆脸的金发碧眼的女孩，戴着黄棕相间的围巾，显然是和自己同一届的赫奇帕奇，她脸上的笑容略有几分紧张。

“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其实想拿这本书。”她说着指了指书架上的某本书，塞拉反应过来，哦哦答应着退到一边。

“Sorry，”她说，然后扫了一眼，“《女妖防卫指南》？那不是……”她话未说完立马闭了嘴，但对方似乎并不介意。

“女妖是上上周教的内容了，我知道，我关于女巫的论文没有合格，梅多斯教授让我重写，还要在他回来之前给他。”女孩说了这些，然后瞥了一眼塞拉菲娜，说：“别问了。”神情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塞拉菲娜哑口无言。她实际上没有问任何事，这个女孩却十分熟练地自说自话把事情倒了个干净，好像她们关系已经很亲近。她不太习惯这种感觉，颇为不自在。她不知道说什么，而那个女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却依然十分刻意地看看她，仿佛期待她说些什么。

“呃，需要我帮你看看论文吗？”塞拉试探着问。女孩眼睛一亮。她掏出论文的动作完完全全是迫不及待的。塞拉和她坐在一起，身体紧绷。但看到论文的署名，她十分熟悉，笑了，有一点点惊讶：“哦，你就是克莱尔·兰斯？那个飞行课后送了我《了解我们的身体》的那个？”

克莱尔一时僵住了，非常恼怒：“米拉答应了我不告诉你是我送的！她……”眼见她的脸憋得通红，塞拉连忙澄清：“不，她没说。不过我知道。”

“书没有署名，可是扉页上写着别人给你的寄语啊：送给我亲爱的C.L.。和我们同一届的赫奇帕奇，缩写是这个的还能有谁呢？”

克莱尔连耳根都红了，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塞拉莫名觉得心情不错，于是也稍微放松了，认真去看了看她的论文。

等她再次打开日记本时，她坐在了正在认真完成论文的克莱尔对面，她这才发现一个上午过去了，她事实上并没有思考多少关于她和汤姆讨论的问题。

半个多月来，她近乎独来独往，只和日记本聊天。或许其他人，毕竟接受不了她的很多想法吧。她已经这么认为了。米拉屡次试图修复她们的关系，可是她总是有点疏离和逃避。并不是生气，也不是怪她。只是她想，和别人离远一些，可能就不会因为彼此的这些差异，而互相伤害。

然而，她却还是会答应米拉去给她拍照，会和克莱尔搭话，她真的不擅长应对对她怀有强烈热情的人，她总是下意识回应。可是真的，最后，她们还会对她是一样的态度吗？米拉是不希望失去她这个朋友所以压下了她对自己行为不赞同的话吗？

塞拉看了看怀里的相机。打开，调出储存的照片。只有一张，米拉刚才抓拍的她自己。她摩挲了两下照片中自己的身影，叹了口气。明天会到来，她不知道米拉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期不期待和好。

但是不管怎样，她真诚地希望明天是个好日子，会发生让她快乐的事。

毕竟，除了家人，她还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明天12月17日，正是她的12周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