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酸死了。”虎冲皱起眉头，转身往营帐方向走去，揉了揉肩膀，“回去睡觉了，明天要早些出发。”
黑紫果有两个品种，一种极其酸涩，一种口感清甜。但野外生长的绝大多数是酸黑紫果。
虎冲的话打消了兽人爬树摘黑紫果的念头。他打了个哈欠，大步跟上虎冲，“睡觉去咯！”
“呼……”白父钻出灌木丛，长舒一口气，“他们可算走了。再躲下去我就要被熏臭了……”
狼朔迅速拧下几串黑紫果，便跳下了乔木。
“嚯！”白父看着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兽人，惊吓过度，身体猛地向后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虎族兽人不是刚才走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
狼朔垂下眼睑，淡淡的目光扫过白父，很快就收回视线，迈开脚步往回走。
白父盯着狼朔的背影，盘腿坐起，拍拍胸膛平复呼吸。幸好是青丘部落的兽人……刚才虎族兽人交谈的内容狼朔应该也听见了吧？那倒省了事。
狼朔先一步回到营地，把洗净的黑紫果放进篮子里，提到夏黎眼前，“黎尝尝，甜的。”
“葡萄！”夏黎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忍不住捏了一颗送入口中。熟悉的清甜从口中蔓延开来，他不禁回忆起在蓝星的数个秋日里，葡萄架下乘凉的时光：他坐着摇摇椅，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奶奶缝制冬衣。
“葡萄？我们都叫这个黑紫果，不过‘葡萄’好像更好听。”豹林一眼便瞧出来狼朔是专门为夏黎摘的果子。
他揉了揉肚子，站起身朝狼朔问道：“野外的甜黑紫……甜葡萄可难得哩！在哪里找到的啊？刚好想活动活动。”
狼朔简单描述一遍地址，豹林便扯上同样对甜果子有些心动的豹奇出发了。
豹雷双手垫在脑后，慵懒地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朝夏黎伸出手，脸上挂着憨笑，“黎给两颗尝尝呗！”
夏黎便拧下几小串葡萄，分给周围的兽人。
狼朔淡淡的扫了一眼豹雷，目光最后落到少了大半葡萄的篮子，沉声道：“虎族兽人打算抢劫……”
蓦地，一道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他的话语。
“咳咳咳——”豹雷用力捶打着胸口，咳出葡萄，眸中怒意翻涌，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句：“我就知道那虎族兽人不算好兽！”
狼朔迎着众兽人满含怒意的目光，把虎族兽人的计划讲述一遍。
恰在此时，兔族首领沉着脸走了过来，想与青丘部落商量此事。
“最好的方法就是比虎族兽人先返程，或者换一条路。”夏黎盯着不断跳跃的火苗，缓缓开口。
兔族首领无奈地摇摇头，“那我们只能提前离开交易日了。”食草部落对上强大的食肉部落根本就没有胜算。如果这次没有遇上青丘部落，虎族肯定对他们下手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后怕，额角慢慢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夏黎微微抬眸，望向沉默寡言的鼠岸，温声道：“鼠岸叔叔认得另一条路，我们便迟一些离开。”
鼠岸点了点头。
豹雷略有不满地撇了撇嘴，“我们不能比虎族兽人更早点走吗？然后占领山洞，打劫他们！”
“不行。青丘部落的发展不能靠暴力和掠夺。”狐山率先反驳，白狐部落惨烈遭遇顿时浮现在脑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确实。更何况我们不清楚虎族部落全部的实力，打劫他们的交易队太冒险了。”兔族首领原本也有和青丘部落联合的想法，但很快便自我否决。
夏黎亦沉着脸，直视着豹雷那双褐色眼眸，语气严肃地说道：“雷，这种想法，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再有。青丘部落秉持的是正义与善良，不可主动作恶。”
豹雷闻言，眼神变得有没有无措，声音低了几分，解释道：“对不住……我只是认为他们太坏了，想给他们个教训……”
或许是虎族兽人今日数种行为实在令人恼怒、恶寒，豹雷才萌生了邪念。夏黎心知他的本性，便不再追究。
夜幕沉沉，风儿裹着丝丝寒意。守夜的狐山微微靠近火堆，目光时而扫过远处虎族的营帐，时而抬头望天。
狼朔往渐弱的火堆里添上几根粗壮的树枝，火苗在黑夜中跃动着，从未停歇，直至破晓。
三日后的晌午，交易队终于赶到洞山。此时，为期三天的交易日已然过去了半天。
洞山，一个特别直观的地名。相邻的两座由熔岩堆积形成的矮山，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洞穴，山体间相隔五米左右。
“哇！那个山洞好漂亮啊！”豹林指着入口处右侧的第二个山洞，发出惊叹。
在这里，每个山洞都像一家店铺。有些商贩为了吸引兽人的目光，会特意用花朵装饰山洞。
豹林正想跑到那个山洞前，却被入口处的鹰族兽人拦截。
“新来的部落？”鹰族兽人微微眯起眼睛，晃了晃手里的大兽皮袋，语气略显不耐，“每个部落进入洞山，都要交兽肉。”
豹奇盯着兽皮袋，眉头用力地皱在一起 ，“怎么这次的兽皮袋大了那么多？”
“你管它大不大？反正不交够兽肉就不能进去！”鹰族兽人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豹奇。
“交的。但我们交的不是烤肉，味道比较特别。”夏黎上前一步，嗓音温和，借着狼朔的身形遮挡，将一条细小的烟熏肉干递给了对方。
“哼！肉能有什么特——”兽人嫌弃地嚼动着肉干，骤然瞪大了眼睛。好香的肉！而且还有咸味！是咸味！
他终于收起轻蔑的目光，指着兽皮袋一半的位置，“如果你们能交到一半，就给你们安排一个大山洞。”随后，他捏着嗓子，细声劝说道：“大山洞多好啊，大家都可以住山洞里。洞山夜晚风很大的，还是住山洞好哩。”
夏黎轻声应道：“可以。”
他们交了兽肉，便与兔族兽人分开，由另一个独眼鹰族兽人带领前往一个靠中央位置的大山洞。
众兽人抵达山洞，稍作调整，便迅速开始安排任务。
“鼹鼠族兽人和豹林留守山洞，并且负责用腌菜换取兽皮。”夏黎的视线缓缓扫过装有陶器的藤筐，最后落在鼠岸身上。
鼠岸直视着夏黎的眼睛，微微颔首。
“黎放心！我肯定能换回很多张兽皮的！”豹林拍拍胸脯，保证道。
“那走吧，我们去换咸石头。”夏黎正要提起装着烟熏肉的藤筐，却被狼朔截了去。
洞山交易日最热闹的地方，便是巨熊部落所在的山洞。山洞的位置极其偏僻，但顺着人流就可以找到。
“这次能换到的咸石头比上一次交易日少了很多。”一名兽人护着怀里的兽皮袋，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
他的族人把他严严实实地护在中央，神色或是落寞，或是愤懑。
另一名兽人怅然地叹气道：“不知道这些咸石头能不能让部落坚持到暖季的交易日……”
一群兽人将巨熊部落所在的山洞堵得水泄不通。
夏黎一行人完全挤不进去，只好在边上等待。
“凭什么九筐烤肉只能换一筐咸石头？！之前都是六筐烤肉就能换到的！”牛族兽人气得火冒三丈，如同长弓般的巨角从他的头顶上钻出。
虎冲站在人群中，阴沉着脸，同样朝着熊族兽人质问道：“总要给大家一个解释吧。”
“解释什么？！他们巨熊部落占着拥有咸石头，故意要求我们拿出更多的兽肉来交易！”牛族兽人大声叫嚷。
熊风神色漠然，将牛族兽人视作空气，淡淡的开口道：“要换咸石头的兽人到这里来。”
说罢，他幽幽地补充道：“因为这次的咸石头被水淹了很多，所以我们的咸石头不多。不早点交易，说不定就换不到了。”
“我们换！我们换！”雕族兽人把牛族兽人用力挤走，冲到熊风面前。
“我……我们蛮牛部落先来的！应该轮到我们交易了！”牛族顿时气急败坏地推开雕族兽人。
熊风轻蔑地扫一眼牛族兽人，语气散漫，“可以。不过你们蛮牛部落要用十筐烤肉，才能交换一筐咸石头。”
他懒懒地抓了抓耳朵，“再吵就多加一筐。”
最后，这场闹剧以蛮牛部落的妥协而告终。
其实，并非是所有都是用九筐烤肉换半筐咸石头。倘若烤肉品质较好，八筐便可以换到。
熊风咂吧咂吧嘴里的肉干，眼里染上几分喜色，朝狐山开口道：“很香很好吃。你们用七…六筐这种肉干可以换一筐咸石头。”
他们此行只带了十二筐的烟熏肉。但两方的藤筐大小不同，最终他们换到了两筐半的咸石头。
“我们还有一样东西想用来换盐。”夏黎压低了声音，掀开覆盖在藤筐上的兽皮一个小角。
熊风只微微扫了一眼，便认出其中的陶罐。他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示意抱着藤筐的狼朔随他进入山洞。
不一会儿，狼朔背着藤筐走了出来，朝夏黎点了点头。
一回到山洞，拉上遮挡的兽皮帘，夏黎便掀开藤筐查看咸石头。
颗粒状的盐颗粒，参杂着沙粒，呈现淡黄色。夏黎捏了小小一粒送入口中，微微蹙起眉头，咸苦参半。
根据巨熊部落的藤筐大小计算，他们一共换到五筐半的咸石头。
狐山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咸石头，激动得满脸通红。此时他看着皱眉的夏黎，顿时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攥紧双拳，指甲嵌入掌心，紧张地问：“黎，这些咸石头有问题吗？”
夏黎用指腹抹了抹嘴唇，“有点苦。”他心里吐槽道：好多沙子啊！
“咸石头本来就是有苦味的。”狐山暗自舒了一口气。
兽皮帘忽然被掀开一个小角，豹林将脑袋探了进来，声音是掩不住的雀跃，“黎！我们把腌菜全部换出去啦！换了好多兽皮！”
“这么快？！”夏黎有些惊讶。
豹林朝咸石头努了努嘴，“烤肉加了三筐呢。兽人一听到有咸味的叶菜，就凑过来看。我分了一点给他们尝尝，他们吃过后马上就决定交易了。”
“那留些兽人守着东西，其他兽人可以逛一逛。”夏黎朝狐山开口。
“去吧去吧。黎没出过远门呢，多玩玩，看到喜欢的就换！”狐山轻轻推着夏黎往外走，声音极其爽快。旋即，他点了狼朔几个兽人，叮嘱道：“保护好黎。”
长风穿街而过，拂来丝丝凉意。
夏黎迈着小碎步，难得惬意。
西家兽人吆喝着扁圆可爱的南瓜，硕长敦实的冬瓜，声音洪亮。东家兽人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喧嚷着橙黄紧实的柿子，小巧通红的枣子。
……
夏黎嗅着瓜果香，心中呐喊：买！都买下！
“黎，要不要去那看看。”豹林抓着夏黎的手臂晃了晃，眼神示意不远处装饰漂亮的山洞。
夏黎爽快地点点头，“走！”
“好漂亮的羽毛啊……这条兽皮裙也好漂亮……”豹林眼睛亮晶晶的，各种漂亮的羽毛饰品与兽皮裙令他目不暇接。
夏黎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唯一吸引住他的，是展示在最中央朴实无华的麻布。
他朝孔雀族兽人询问道：“一块布要用多少兽肉才能换到？”
对方微微摇头，语气略显傲慢，指着洞壁上挂着的兽皮袋，“麻布只能用咸石头交换，要一袋。或者，陶器。”
夏黎有些心动，尚未开口，狼朔便沉声道，“换。”
豹雷赞同地点点头，“换！黎就该穿麻布做的衣服。”
“对！黎穿上布做的衣服，肯定是最好看的亚兽人！”豹林心中补充道：黎还应该佩戴上漂亮的羽毛！
部落开始欣欣向荣，他们可不能怠慢了高贵的祭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