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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暗里追光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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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爹爹、娘亲。”,王千芮将郑朔带至正门前,一一为他引荐。

这是她的爹娘,亦是“郑朔”的泰山岳母,眼前人虽占据郑朔的身子,可若是深究起来,终究不是那人。可见他在马车前无所适从模样,眸里一闪而过的失落,王千芮不知为何起了恻隐之心。

那人君子风骨,濯濯如泉中玉,萧萧如松下风,本应如明月皎洁那般悬挂于云霄之上,可如今却是黯然失色,眸里无光,她不愿见他这般落寞模样。

就当是还他的救命之恩吧……

郑朔跟随王千芮上前俯首行礼,却不知如何称呼眼前二人,纵然他如今已是郑朔,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且是第一次相见,又如何叫唤得出爹、娘。

残阳余辉之下,朱门映柳之前,王旭尧一身紫色锦袍,绣九章纹,佩金玉带,精致而华贵,双手负立站于石阶上,周身散发着肃穆庄严的气息,不怒自威看向郑朔。此竖子目无尊长,作为郎婿未曾问候跟前,可谓傲慢无礼。

若非此人私下恶意阻扰,芮儿怎会三年不可归家,自己又怎会与她骨肉分离三年,白添许多相思之愁。

更何况他胸无点墨,品行不端,纵使家世显赫又如何。

王旭尧有些后悔在王千芮襁褓之岁,便为二人定下姻亲,如今纵然追悔不已,却也无法弥补了。

众人见王旭尧神色凛然,目光冷峻,遂闭了口不敢多言,王府门前逐渐安静下来。

须臾,王旭尧微微侧身,疼惜看着三年未见的幼女,关怀问到:“芮儿,舟车劳顿,可有不适?”。

“没有”,王千芮轻轻摇头,柳眉微蹙,多年未见,双亲竟已白发染鬓,自己不能尽孝于堂前,实是问心有愧。

“待会让府医过来看看。”,王旭尧正颜厉色,毅然决然说道。眼前人从函谷古道摔下,那处悬崖峭壁,危峰兀立,九死一生,能生还已是万幸,又怎会无不适?

“好”,王千芮微微颔首,顺从的说道。若非府医亲自诊查,爹爹定不会宽心。

王旭尧慈眉善目看着王千芮,满是感慨,时光匆匆,幼时那个娇嫩玲珑,俏皮灵动的稚子,不知何时起愈发清冷寡言,已与他渐行渐远了。

他已经许久未见过她这般顺从的模样了。

王旭尧万分感激那位出手相救的老者,让自己的幼女起死回骸,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随后侧脸看向站于车前的少年,“不知公子的师父如今身在何处?”

“谷中”,少年徐徐上前行礼,从容自在,不卑不亢。

“爹,我已多次请恩人出山,奈何他老人家不愿意。”,王伯旻见王旭尧脸色不佳,急忙上前解释道,生怕办事不利受到责罚。

“师父于山中清修多年,不理俗世,早已淡泊名利。”,声音平淡如水,不尚虚华。

王旭尧手捋长须,神情凝重,这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往,难得还有这般人物,高风亮节,不染世俗,他自是十分钦佩。既然恩人无意荣华,他又何必扰人清净。随后侧身吩咐管家好生招待眼前少年。

“是,老爷”,管家领了命令后,示意少年跟随他先行至厢房歇息。

“多谢”,少年向王旭尧行礼后退了下去。

王旭尧轻轻点头示意,随后看向王千芮,温和说道:“先进府。”,许是父女多年未见,自己竟忘了时辰,让她伤病之躯,站于此处甚久。

王千芮微微颔首,扶着崔溪的胳膊,缓缓向正堂走去。

郑朔跟随众人身后,四处环视,眼前的这座府邸堪比桂殿兰宫。府外朱墙环护,绿柳周垂,门前石兽竟是用祁连玉雕刻而成,极尽奢华。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御赐的金丝楠木匾额,上提:“德耀青黎”,两侧列戟,可谓浩气磅礴。朱墙绿瓦,檐牙高啄,雕甍绣槛,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

不愧是位列三师,皇家近臣的府邸。

待走至正堂,堂内早已座无虚席,众人闲谈往事,偶尔浅笑几声,可谓天伦之乐,其乐融融。郑朔伫立于堂前,不愿进去打扰他人久别重逢。

堂外落日西去,暮色从远山外暗暗袭来,薄暮时分,东厨早已将膳食准备完毕。

“先用膳吧”,崔溪打断众人谈话,堂外半庭新月已向晚,这几日众人惶惶不安,辗转难眠。如今芮儿经府医查看已无大碍,还是早些用膳,早些歇息吧。

“是”,众人陆陆续续起身,跟随崔溪往膳厅走去。

王千芮见郑朔此时依旧站立于堂前,缓缓走上前来,她知府内之人因往事对他多有怨恨,遂进府后他不受众人待见。可他已不是那人,那些旧事并非他所为,甚者他不知旧事是何,又怎能让他承受这些怨怼。

她虽厌恶“郑朔”,可是非公理她自能分清,又怎愿他人替“郑朔”受过。

“随我来”,王千芮轻声说道,示意他跟随自己往前走去。

声音如涓涓细流,随着微风轻轻吹拂异乡人的青丝。郑朔矗立于原地,痴痴看向眼前人,那人似是点点星光,从黑暗中走来,为身处深渊的他带来一抹光。

他很感激眼前人总是能看透他的无所适从,小心翼翼指引他前行。

风会记住花香,他亦会记住此时此刻如星光的她。

多年以后,郑朔每每回想起今夜,依旧觉得那时那抹星光熠熠,华灼灼,惊艳了他的时光。

王千芮微微侧脸,避开郑朔的目光,缓缓向前走去。

他又一次痴痴看向她,毫无察觉,甘之如饴,身子亦不由自主跟随她的步伐,仿佛光在哪,他便跟随到哪。

膳厅内,众人依辈份循序坐下,东厨络绎送珍馐,杯影之间静无言。

待用膳结束,已是戌时,夜幕低垂,崔溪慈祥说道:“夜深寒重,都回去歇息吧。”,这几日因芮儿坠崖之事,众人惶惶不可终日,此时放松下来,早已神疲乏力。

“是,爹娘早些安寝。”,王伯屿携妻子上前行礼后退了出去,他明日还需早起上朝,不宜久留。

众人紧随其后,纷纷行礼后退下。

“芫荽,带小姐、姑爷回枫月阁歇息。”,崔溪和蔼可亲看着眼前二人,今日芮儿能与他人前相敬如宾,不似过往形同陌路,便知他如今应是入了她的眼。

自伯屿从长安归来后,曾言国公府世子坠湖醒来后不记前事,不识旧人,性情大变,判若两人。她虽与郑朔接触不多,不知如今该如何评判他的性情。可她自是相信独女的眼光,亦愿为他俩作那牵线搭桥之人。至于其他人心中嫌隙,届时她自会慢慢劝说。

正可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她自是希望他们二人能早日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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