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乐安便称病推脱不去书馆了,期间徐朗淮来寻她,乐安只命红豆告知不见。
乐安借口想吃东兴斋的甜食,便让红豆出府去买。过一会又说想吃醉未楼的胡饼,让院子其他侍女去买。
一时梁府大门,侍女进进出出,来来回回,门口的侍卫从开始的谨慎检查,到后来实在太多,也就不甚在意了。
待傍晚,天色染上深邃神秘的深蓝色。
屋内乐安一直佯装昏沉不适,服侍的红豆见二小姐已入睡休息,便熄了堂屋的灯烛出了屋。
等了一小会,乐安见没什么动静才缓缓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早备好的钱袋,换了身侍女的衣物,还揣了把防身的短刀,便拿上件可以遮身的玄色氅衣出了院子。
到了门口守卫的侍卫处,乐安一直低垂着脑袋,借着给二小姐买东西的名头出府。
且天色昏昏沉沉,侍卫只瞧着是府里侍女的衣饰,便叫出了府。
待乐安走远一些,门口的侍卫冲着对面的侍卫低声嘀咕起来,“这二小姐可真能花钱,今儿一天买了不少物件了,这么晚还差人买东西。”
对面的侍卫侧目努努嘴,表示赞同。
乐安趁着还未宵禁,一路快步小跑到梁府最近的车坊,租了辆去鬼市的马车。
马车到鬼市时还未开市,车夫勒马低呼一声,示意乐安到了。
乐安在马车里已披好了氅衣,将自己包裹着看不出身形。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左右打量一番,四下黑暗偏僻,夜空悬着的皎月,清冷余晖倾洒在一旁的鬼市,薄雾笼罩下,街巷幽曲森然。
一时冷风袭来,乐安瑟瑟地裹了裹身上的氅衣,她向前面的车夫塞了几株钱,叫他清晨宵禁一解,就赶快来这里接她。
车夫精瘦精瘦的,得知晨时还有钱赚,便心满意足的颔首收下铜钱,偏头瞅瞅正下着马车的乐安,想着她这么个单薄的女子来鬼市,忍不住疑惑道,“小姐,您一女子去鬼市?只怕不安全啊。”
乐安马车旁站定,将面纱挂于耳后,黑夜中只余眉眼波光若隐若现。
她又从怀中多掏了几株钱递给马夫,“多谢关心,清晨来接我便好。”
车夫掂掂女子交到自己手中的铜钱,沉甸甸的,眼睛都放亮了,便不再提安全不安全的事,反正有钱赚就好,满心开怀的答应道,“好”“好”等宵禁一解,小的就来接您。
眼看要宵禁了,车夫没多做停留,便驾车离开。
马车驶离没多久,宵禁的打更声阵阵回荡在街市上。
鬼市街巷也渐渐燃起影影绰绰的烛火,鬼味森然。灯辉透过雾气,映衬着街巷一片斑驳诡谲的朦胧感。
乐安看着这阴森森的地方,不禁惹起了鸡皮疙瘩,只得强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思忖之前也是来过,但当时同萧宥阿兄一起,没觉得这般不安,现下一个人确实有些害怕。
但目前为了救穗穗,还有离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小心地走入这片迷蒙雾霭中,待拐过一处昏暗幽静的转角,灯火诡异的忽明忽暗起来,街巷两旁的矮房屋变得时时可现,售卖的有吃穿用品、金银珠宝、字画药材等等,可谓五花八门。
街巷里面人来人往,大家行装各异,不过大多带着面具或斗笠蒙面,一派鱼龙混杂的模样。
乐安凭借印象走至一隐蔽的小木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门内一声沙哑沧桑的声音幽幽传来,“何人何事啊?……”
乐安伏在木门低声,“异乡人,来店家买副字画,回乡送家人。”
她学着以前萧宥阿兄的那套话术回应,待说完心中忐忑起来。
“吱嘎……”
灰扑扑的门凄哑一声从里面被打开,半虚掩着的门内,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提着盏昏黄的灯烛。
门内的人似打量着叩门人,忽地将灯烛提到乐安眼前,乐安被猛然出现的光亮,刺的眼睛一时睁不开。
“您不似熟客,引路人有吗?”狐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乐安揉了揉被照的有些发胀的眼睛,心下不安地想着‘引路人’?之前同阿兄来时并未问过这个,但揣度这里的‘引路人’说的应是常来的熟客作介绍人,毕竟是不正当的买卖,肯定不接不相识的客人。
乐安心一横,冒险地回道,“店家,我虽不是熟客,但也有到过一二趟,引路人叫萧宥。”
里面的人听到‘萧宥’这个名字,停顿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还请客人稍待,我这就去回主家。”
“好,多谢。”
乐安礼貌颔首轻声,但心里已是七上八下,忐忑着萧宥阿兄如今是被贬黜的身份,不知这地方还是否会认。
月光稀薄下,阵阵寒风袭袭,乐安将脖子瑟缩在氅衣内取暖,她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不禁眸光一沉,眉目难掩失落,怕不是没戏了,不甘心的转身想再去敲敲门。
倏尔,木门大开半扇,一消瘦佝偻的黑影提着灯盏出现在乐安面前,虽看不到面目,但应是位老者,“客人请进。”
乐安听到可以进入,眸中马上透映出欣喜之色,随着提灯老者进屋。
屋内黑乌乌的,只凭着老者手中的那盏灯烛打亮,虽面纱掩面与鼻息,但空气中弥漫着的陈旧气息,依旧难以言状。
乐安被这股神秘诡谲的感觉,不禁惹得后背发凉。
待上了层层吱呀的木阶,乐安被送入一间小楼书屋,书屋内连盏灯烛都不曾有,只窗棂处撒进几缕清凉的月光,夹杂着飘来的淡淡香气。
乐安凝眉私心想着,之前同阿兄来时,未到过这书屋啊,忽觉不安,立刻偷偷从袖口掏出短匕首藏在氅衣内。
“姑娘,来买字画的?”一声浑厚的声音昏暗中传来。
“啊!”
乐安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惊呼出声,一时握着匕首的手抓的更紧了,她神色谨慎,仔细四周环顾起来,瞧到最里面的桌案处好似坐着一抹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