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衍胸膛暗暗叹气,这几日她对自己都是能避则避,若不是今日主动唤她来,她定巴不得躲起来不见他。
无奈缓缓开口,“过几日,戎勒国使臣与戎勒和亲公主便要入觐京,届时陛下将举行迎接仪式,你也一并参加。”
乐安始终未抬眼看梁衍,听罢心下了然。
梁衍见乐安并未回话,接着沉声言道,“今年刚好赶上觐朝、戎勒两国三年一回的马球赛,陛下决定一起举行。”
梁衍眸色加深,蕴着一抹忧虑,“除正规赛外,加了一场宗亲世家子女参加的表演赛,一众贵女里,陛下点名要你参加。”
乐安垂着头听到陛下点名,翠眉微锁,不禁心下发起愁来,‘马球赛’?还点名要她参加?可她连马都不会骑啊。
“听陛下说,你的马骑的极好,可阿宸刚和我讲,说你不会骑马?”梁衍蹙起眉头,视线飘在乐安身上,耐心着问道。
梁宸挑眉撇撇嘴,“阿兄,确是那日我们去冬狩,她说她不会骑马。而且……”
“我确实不会骑马。”
乐安为防梁宸多言,幽幽开口打断。万一说出她扬了徐六公子一巴掌的事,又免不了一顿不想听的斥责。
“你真不会骑?”梁宸睁大眼睛,诧异出声。本以为那日她只是不想同他们冬狩,故意讲的而已。
“那陛下为何说你马骑的好……”
梁宸讲到陛下,忽发觉多言置喙了,音量愈来愈低直至噤声。
乐安只觉得他两人的目光都齐齐注视着自己,待沉默了一会儿,眉心微微动了动,不得不犹豫着语气,“幼时学骑马时……从马上摔下后,便没在学了。”
乐安说着,不禁赧颜心虚起来,自想到摔马那次,骑马还是会心怯。
“那时宗室子的马术测验,王府帮我买通了师傅,据说代考那人,考的不错……许是这样,陛下就……”
乐安虽然越说越觉得丢脸,可明白若现下不说清楚,难道真要硬着头皮上赛场,丢她个人的脸事小,可两国的马球赛三年一次,是象征两国息停战事而举办的赛事,且实则众人心中皆明,其政治意味很深。
“啧啧啧”
梁宸听罢,不禁咂嘴咂舌起来,一些讥讽之言刚到嘴边,斜了眼乐安,顿觉都不屑说出。
梁衍眉眼间敛着一抹深沉,神色复杂,不悦的眸中竟还杂糅一丝安心之色,随之冷着语气,“知道了,那明日先同阿宸学骑术,他骑术很好。”
“啊——?”
梁宸闻言,不满地拉长着诧异的语调,让她跟自己学?太突然了吧,他可真不想教。
乐安抬头瞥了眼镇静冷厉的梁衍,心底讶然他竟没发脾气?
“可阿兄,且不说就几日,她即便学会了骑马,可这打马球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的好……”梁衍不由地奇怪起来。
乐安也随之不明觉厉起来,是啊,虽陛下以为自己骑术好,但打马球怎么不找更擅长的世家子女。
“先学骑马便是,不可欺君。”梁衍幽深的目光暗了又暗。并未对他们多做解释,只是叫两人回去准备。
梁衍待二人走后,微垂着侧脸,眸色森冷晦暗,手暗暗不自觉紧紧握起拳,青筋暴起。
他自是知皇帝的目的,戎勒送和亲公主来,觐朝也需选一位和亲公主予以戎勒,皇帝不想自己的女儿远嫁敌国,便打起这些宗亲世家子女的主意,马球赛上表现一番,选封个公主便可远嫁。
他得知名单有平瑄时,本心底十分忧虑,他刚寻得的小妹,绝不能让她嫁到那蛮荒敌国。可刚听她说不会骑马,虽对她舞弊之事不满,但也不禁心下安虞,至少凭这几日学会骑马,在赛场上肯定不会因太出色而入选。
乐安因着事情,回到沁华院就一直郁郁寡欢,心绪不宁,总觉得事有蹊跷。
她看着梁衍送来的骑马装,头疼着现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推脱,毕竟陛下钦点,确实至少得先把骑术学会。
——
不知不觉已是第二日。
乐安早早随梁宸来到靖锐大营马场,是梁府靖锐军自家训练的马场。
梁宸冲远处一高挺玄衣男子挥手打着招呼,男子牵着两匹骏马,待乐安走近定睛一看,竟不想是徐朗淮。心下不禁反感咒骂起来,怎的这人阴魂不散啊。
徐朗淮挺着笔直的腰板,视线飘向走来的女子,瞧见乐安一袭明红骑装,腰束革带,十分如霞明媚,不由多了几分打量,她简单利落地束盘着秀发,姣好的面容眉宇间多了些英姿,衬的女子更加飒爽艳逸。
自他昨日收到梁宸的邀约,便激动期待着今日。
“喏,这匹小马乖顺的很,你来骑。”
梁宸顺手从徐朗淮那里牵过一匹马,冲乐安说着。
乐安仔细瞧着马儿,通体暗栗色,虽个头没旁边的黑马高壮,但依旧肌肉线条流畅,眨巴着大大毛毛的眸子。
乐安神色忧虑,深深叹了一口气,‘望马兴叹’中。
她自然是不愿意学骑马的,幼时摔马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下真是赶鸭子上架。
“放心,这马很温驯。”一旁的徐朗淮似看出乐安的不安来,和润着声音柔声安慰。
乐安闻声拧眉不语,瞥眼盯着徐朗淮,视线又移到梁宸身上,眸中凝聚着不悦之色,心底暗骂这人怎么这么大嘴巴。
梁宸被盯的窘然,尴尬地勾了勾唇角,轻声叙说,“我也不知道你骑术程度,万一我一人教你学不会,岂不是浪费时间。本想叫素律一起,但她近日身子不爽利……便叫了阿淮……”
说着傲然地挑挑眉,“你还不高兴,阿淮马术在同辈间数一数二的。教你绰绰有余,你就偷着乐吧。”
乐安差点翻出一个白眼,也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上前轻柔地摸了摸小马缓缓道,“开始吧。”
梁宸见乐安还挺痛快,便也收束玩闹神色,一脸正经,直接矫健翻身跨上了一旁的黑骏马,高昂道“那就先上马吧。你那匹会跟着我这匹,之后我引导你。”
乐安顿顿咬了咬唇,看向马镫,脸霎的染上烫烫的红晕。
羞赧幽幽开口,“怎么上马……”
不禁心下暗忖也太丢脸了吧,竟开始后悔起幼时没好好学骑术,就也不会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