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素律见来人乐安,颔首微笑,“阿姐。”
乐安尴尬的止住了上马车的动作,扭头朝红豆使眼色,低声道,“就一辆马车?”
红豆半搀着乐安,悄悄凑在她耳边,“将军和堂公子天没亮就进宫,去参与晨时的祭礼了,就余您二人,难不成您想和将军、堂公子同驾?”
乐安眯了眯眼睛,冲红豆努嘴,心下暗骂鬼才想和那两个人同驾,这丫头什么时候会调侃她了。
马车内,连素律和乐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礼貌问候,便安静下来,气氛带着一丝微妙。
车驾悠悠行驶至巍峨皇宫,女官早早规矩地立在宫门等候。
“两位小姐,宫宴还未到时。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刚下了祭坛祈福,命奴婢在此,召您二位去长乐宫。”
女官说罢便欠身,“请随奴婢来吧。”,行至前方引路。
乐安大感不好,太后召见准没好事,便小步快行至女官身侧,低声追问着“姑姑,太后娘娘召我们何事?”
女官恭肃,“奴婢不知。您随奴婢至长乐宫便知。”
乐安一路私心想着,发生各种情况下出什么对策,不一会便到了太后的长乐宫慈宜殿。
抬眼便看到梁宸,他不似往常随性,今日穿着正式深衣礼袍,宝蓝色云纹更显沉稳,在殿外恭候。
连素律和乐安向引路女官欠身道谢后,便一边一个地站在梁宸身旁等召殿。
“素律,你今天真好看。”
梁宸将头微微歪到连素律一侧,神色真诚,沉声赞许着。
“阿兄,殿前也该正经些。”
连素律小声嗔怪着,不禁低头看看自己的衣饰,淡紫丁香纹曲裾,一如素雅,只是妆饰上仔细了,比往时多了些娇柔。
“这是正经话啊,你平时就是太简素了。这样便很好。”梁宸眼带笑意。
连素律被夸,心下也是喜悦的,展颜轻声回着,“阿兄知我平时不喜奢华的。”
“我知道。”说着,眼神横撇了一旁的乐安。“不像某人。”
其实刚才两女子走来时,梁宸一眼便被衣袂窈窕、玉佩琼琚的乐安吸引,但偏见让他觉得乐安在臭摆郡主架子。
梁宸怪声怪气,本以为乐安会发作,但没想到竟她安静的出奇。
一旁的乐安全然未听他们在聊什么,满心满脑都在想着等下进带殿会发生什么。
不多时,女官出来引三人进殿。
殿内暖香围绕,充盈着祥和庄重的气息。
越太后和惠皇后被女官搀扶着从后殿走出,扶坐大殿宝座之上。
许是冬节祭礼,两人皆穿着华贵雍容,大殿正中金字匾额印衬,彰显着皇家的尊荣和气度。
三人恭恭顺顺地低头跪殿叩拜。
“……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须臾,未见叫起身,三人与地板面面相觑。
“听说你们三人在醉未楼大闹了一通?”太后语气悠悠,不怒自威。
三人瞬间脸色凝重。
太后眸色一沉,扫视着跪在地上,已心慌不已的三人。
“说说吧,是什么好事,引得觐京满城传作笑谈,都传到哀家和皇后这儿来了。”
太后语气愈发严肃,一旁坐着的皇后也沉默正色。
太后见三人不语,肃穆的视线移到连素律身上,“素律,你来说。哀家看你平日最是柔顺知礼,怎么这次也跟着胡闹。”
连素律被太后这么一讲,紧张的身体一僵,眼眶立刻委屈的泛起泪光,可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毕恭毕敬的双手敬叩,俯身行礼认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知错。还请二位娘娘责罚。”
太后眯着眼,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哀家感念当年你父救了勇襄侯的性命,勇襄侯收你作义妹抚养,将侯府小姐的尊荣都给了你,可莫要做出什么毁了侯府清誉的事,否则这些年的恩情也算全尽了。”
连素律听罢,已是泪眼婆娑,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只得反复叩首,哽咽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知错。”
太后见状,眼底也闪过一丝不忍,知她是个柔弱的,便又脸色微沉看向梁宸,
“她不敢说,那宸儿说!”
“什么事值得不顾梁府和你兄长的体面,在外大吵大闹。”
梁宸神色敬畏,眼角余光捕捉素律泪眼汪汪的模样,很是心疼,于是壮壮了胆子,
“姑祖母,此事不怪素律。她一向最规矩。”
可接着也不知要怎么讲,眼神偷瞥了瞥一旁的乐安,心底想着要讲她嘛,可这个状况下拉她下水,实不是男儿所为,只得支支吾吾着,“此事……此事……”
跪在旁边的乐安,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侵袭而来,心烦意乱,他要说什么?不是要和太后告状吧。
“支吾什么!”
一声厉呵,虽声音不高,但气势足够震慑跪着的三人。
梁宸也不敢出声,身体也立刻深俯在地上,头死死叩在手背。
“堂堂男儿窝里专横,毫无担当。眼看再过两三年,你便要及冠成年,梁府男子如今就剩下你兄长和你,若你兄长出征,朝内你如何担起梁府重任,攘外又如何将帅一方独当一面。你太叫哀家失望了。”
太后怒其不争,不禁胸口郁结闷气,胸膛上下起伏着。
梁宸神色复杂。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失了脸面般羞臊着道,
“姑祖母息怒,宸儿再也不敢了。”
皇后也紧着上前抚慰,语调温柔却不失沉静,“母后,您千万注意身体,别太郁气,宸儿是您看着长大的,虽平日调皮些,但做事从来端正,是个好儿郎。”
太后眸子晦暗,看着地上已抖瑟的连素律和梁宸,再撇向一旁的乐安,私心想着,是啊,宸儿平时再放纵,也未出过这等茶余饭后,谈资笑料的事。
转而眼神犀利如刀,冷着脸,幽幽迟疑道,“怎么你一进府,梁府便出事。”
乐安听得,心已凉得透透的,思虑该来的还是来了。
太后见她没什么反应,满目不悦,沉声,“哀家上次与你讲的话,全作耳旁风吗?”
“还是你觉得哀家与你天高水远,听不到你的事?管不到你的事?”
说罢大殿一阵沉寂,静的让乐安窒息,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