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李言推着行李箱。
她站在屋前的柠檬树下，等着车子到来。
房东老太太提着一袋柠檬罐头和咖啡豆，强行塞在花李言手中。
“路上小心啊。”
花李言点点头，老太太干瘪的手刮着她的手背，她一时有些难受，这次突然离开让老人家受伤了吧。
在这里生活的三个月里老太太基本不干涉她的生活，偶尔她们还会一起吃东西，或者是听老太太讲的一些趣事。
她能看出来，老太太很孤独。
本来预计在这里住半年，现在却早早离开，花李言心里也有些愧疚。她轻轻抱住老人，想起了赵茉秋多年前去世的外婆，那位老人家总是会给她各种东西吃。
“谢谢你阿婆。”
花李言轻拍对方的背，决定以后常常来看她。
上车时，杨樱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李言，你搬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也是昨天才决定的。”花李言又说：“那房租钱不要退给我了，说不定以后我又会过去住。”
“房租钱的事另外说，发生什么事让你那么着急？”杨樱好奇道：“你不是打算考编的吗？”
“计划有变。”花李言长叹一声，望着窗外往来的车辆，“未来怎么样还不一定。”
“怎么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那你之后住哪里？”
“我联系了之前的房东，她那房子还没租出去，我就继续住那里了，立刻就能搬进去。”
“行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
花李言挂了电话，手机又一次亮了起来。
钟晴：[小猫探头.gif]
钟晴：[图片]
钟晴：要去这里吗？
花李言点开图片，里面是一家自助餐厅的跨年活动，看样子位子是要预定的。
怎么说呢，很有钟晴风格。
不过比起去看什么画展音乐展，吃东西也确实自在一些，那种营造氛围的地方会让她有压力。
可花李言低估了自助餐厅的活动。
跟着钟晴来到餐厅时，花李言望着前面的展台，见上面的人唱歌表演时她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是自助，却是用电子菜单任意点菜，由服务员亲自送上来。
花李言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餐厅一人份自助的价格，一个人就要五到七百元，现在的餐厅真是变了许多花样。
钟晴悄悄观察花李言的神情，出门之前温文还准备给她化妆，钟晴觉得化妆不方便吃东西便拒绝了，温文得知理由后不可置信。
“你在想什么？和Crush出去跨年竟然就只是吃自助，你这——”温文的话语在见到钟晴订购的餐厅时止住，“你认真的吗？”
钟晴不明所以，“我觉得这家餐厅很好吃，应该不会踩雷吧。”
“不是啊，这一人就要六百多啊！”
“没事的，我有这家店的会员卡，双人的话会打折扣。”钟晴无所谓地说，完全没有捕捉到温文话语的重点。
温文：“……”
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看钟晴兴致勃勃地挑着衣服，温文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钟钟，这顿饭可能对你来说不花多少钱，可对于普通的社畜来说确实有些贵了。”
钟晴顿住，“那我付钱不就好了？”
“你傻啊！正常情侣都是AA啊！消费观念不一样在一起的话会有矛盾的！”
钟晴思考片刻，“我把餐厅发给她看了，她也没意见啊。”
“我……”温文抚了抚眉心，“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你去吧。”
“嗯……”
在花李言惊愕地注视面前的舞台时，钟晴才思索温文话语的意思。
看着花李言翻着菜单，她低下头小声问：“这里会不会……”
会不会觉得太贵了？
这么问也太冒犯了吧！
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是不是无意中给花李言添麻烦了。
“怎么了？”花李言把菜单推给钟晴，“你来点吧，我这些都可以吃的。”
钟晴先点了几道菜，又压低声音说：“这顿饭……”
这顿饭我请客。
说不出口啊！这句话怎么想都会让花李言生气的吧！
“这顿饭怎么了？”花李言狐疑地打量突然无措的钟晴，她眨眨眼，试探道：“这段饭我请客吧。”
“不！”钟晴立刻说：“我有会员卡，打折的话一人五百就好了。”
“这样啊，等会儿把钱A给你。”花李言惊叹道：“连餐厅都有会员卡了啊。”
钟晴内心闪过一丝疑惑，直白地问：“你不觉得这里贵吗？”
“啊？”花李言愣住，“这里算是比较贵的地方吗？”
“额……我舍友说这里太贵了……”
“是吗？”花李言恍然大悟，“我还以为现在的自助餐厅都是这个价格，一般餐厅是什么价格？”
“一百多到三百不等吧，要是有优惠的话，几十块一个人的都有。”
“这样啊。”花李言又问：“那这里算贵的吗？”
“还好吧。”钟晴不确定地说着，被这么一问她忽然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这问题根本不在于什么金钱观不同，而是花李言根本没这方面的常识。
想在回想之前的相处，不论是去别墅度假还是去吃饭，花李言都没有太过介意价格的事。
温文的话语在她脑海里不断回转，钟晴也是上了大学后才意识到家里比普通人有钱，平时一个人可以不在意这些，但要恋爱的话她不能让花李言感到压力。
可她又拿捏不好尺度，之后还是和花李言一起去中等价位的地方比较好。
想清楚后，钟晴便认真地享受美食，和花李言吃了一顿愉快的饭。店里还有跨年表演，但钟晴想到价格，就没有提议参加。
两人走在路上时，夜晚的风吹得她们一颤。
“好冷。”
花李言抖抖身子，习惯了夏城的气候一时间难以适应这里的冬天，她捧着手中的热茶，街上的行人只增不减。
“接下来要去哪？”花李言问。
钟晴完全没想过之后的行程，不远处有放烟花的地方，但瞥见河对面那乌泱泱的人群便消了念头，花李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去——”钟晴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去——嗯——”
“你没想好吧。”花李言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是想着在那自助餐厅看跨年表演吧？”
她趁钟晴去洗手间的间隙查了一下餐厅的信息，晚上有专门的跨年表演活动，一个座位就破千了，她就算对钱再不敏感也觉得离谱，这完全就是把顾客当冤大头。
“一开始是这么想的……”钟晴确实是这么打算。
“还好。”花李言松了一口气，“你要是真在那地方花钱的话，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笨蛋了。”
钟晴没想到花李言的重点在这里，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价格的事，有些挫败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什么价格算是贵还是不贵……”
钟晴从小就没为钱这种事苦恼过，就算是自己做菜也从不在意价格。
不知道怎么的，她又想起莫莉当时说的话语，心情格外复杂，莫莉那人不了解她还自顾自地说一堆，偏偏那每一点都说中了。
花李言把钟晴的苦恼看在眼中，没想到钟晴这么早就会在意这种事，她倒是挺无所谓的。
“不管贵不贵，重要的是玩得开心吧。”花李言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么高档的自助餐厅，还挺新奇的。”
“那以后——”
“去个一两次就够了。”花李言实话实说，“我现在没工作，像是一些花费确实有些吃紧。”
“啊？”钟晴问：“那我来出——”
后面的话语被花李言丢过来的眼刀堵了回去。
她立刻改口道：“那以后就去找性价比高的地方。”
花李言微蹙眉头，她并不喜欢钟晴这般顺从的模样，令她感觉对方是看她的眼色才这样说话，就像是看见了小时候看着母亲脸色而活的自己。
“不用那么在意，偶尔去你想去的地方也行。”花李言敛下心中的烦闷，岔开话题，“你要回宿舍吗？现在这个点打车的话还来得及进学校。”
“我……”钟晴抿抿嘴，她不想回，可说实话的话会让花李言为难吧，她好不容易才和花李言达到这种关系，要是像之前那样把花李言吓跑了怎么办？
“我回宿舍也行……”钟晴干巴巴地说。
花李言眉头渐渐皱起，她咂了下嘴压低了声音，“钟晴。”
“诶？”钟晴身子一颤，不清楚哪里惹花李言生气了，问：“怎么了？”
“你要么想到什么就给我直白地说出来，要么就把你脸上的表情收好，摆出一副委屈可爱的样子说出违心的话是干什么？想让我对你产生愧疚吗？”
“啊？什么委屈……”钟晴百口莫辩，“我就是害怕你生气……”
“呵，这下好了，我也确实生气了。”花李言毫不留情地说：“该扭捏的时候不扭捏，该直白的时候不直白。”
“不是啊！”钟晴焦急地辩解道：“我总不能直接说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过夜吧！！！”
她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扩散，喧闹的人声沉默了片刻，有几道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又匆匆移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些人的窃窃私语。
“我去，女同！”
有人好奇地喊了一句，又被同行的人打了一下，衬得花李言和钟晴更加惹眼。
花李言默默转了身，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等人流换了一波后，她才幽幽地看向身侧的人。
空的。
她低头一看，钟晴正蹲着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这人可真狡猾，做出这种胆怯的反应，她就不好意思骂出口了。
“对不起……”钟晴感知到花李言的视线，闷闷地说：“是你让我直白说的……”
还倒打一耙。
她哭笑不得，又问：“你是想和我跨年还是想和我过夜？”
冬日的寒风吹了过来，这句话说出口时花李言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她无比庆幸这里的灯光照不到她的面容。
钟晴歪歪头，“有区别吗？”
花李言：？
什么叫“有区别”吗？
“跨年了就等于和你一起过夜了啊。”钟晴轻巧地站起身，“你来春城是住在酒店吗？”
“我又搬到之前租的房子。”花李言顿时觉得方才的自己有些可笑，冷风吹得她越来越冷了，她说：“你直接来我家过夜吧。”
“好！”钟晴喜上眉梢，开心地喝了一口奶茶，“真好喝！”
“呵呵……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