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芸跑去给嬴政做了早饭。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庖厨了，所以鸡蛋煎的有点糊了，而且后来才想起没有撒盐。

她讪笑着端上了桌，没好意思让嬴政吃，只是嬴政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谁做的，还是拿了过来。

她本来想着这是他们真正自由的第一天早上，她这个做娘的想着好好表现一下，结果……

赵芸挠头。

嬴政吃了一口，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

赵芸心想，这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她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完全不对口感抱有半点期望，。

嬴政一直都没开口说话，吃了一口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难吃到了，之后就拿筷子戳着煎蛋玩，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

赵芸做了两个，自己尝了一个，知道她自己做的是什么丢人玩意。

嬴政能吃一口都算是孝子之心大爆发了。

赵芸想把这煎蛋拿回来，但是嬴政用筷子摁着盘子，没让她拿走。

“娘，你说我以后是不是没法做一个好父亲呢？”嬴政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赵芸听到后愣了一下。

昨天她虽然不想陪嬴政出去，但今天她打算跟着嬴政一起看看王绾是怎么教她儿子的，这样其实也好给子楚一个交代。

只是当她看到嬴政迷迷糊糊地说出这句话后，她忍不住困惑了。

她儿子是这么多愁善感的性格吗？

怎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这种伤春悲秋的问题不像是嬴政会问出来的。

以她对嬴政的了解，嬴政才不屑于问这种问题，因为他自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嬴政是个干脆的性格，与其纠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败坏心情，不如从现在开始立刻做。

正常来讲，嬴政别说会问出这种问题了，甚至让他想一下都会被他嗤之以鼻。

他什么时候文艺青年的属性上线了？

“娘，你说要怎么做个好父亲啊。”嬴政脸上是发自内心的苦恼。

有些话他不能和扶苏说，但是他并不吝于在赵芸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分享自己的苦恼。

赵芸：“……”

她能说什么？她又没当过爹。

她只写过“赵公子”和“吕姐姐”、“楚楚姑娘”的小黄文，幻想把那两个狗男人给撅了。

相关文章没发给子楚，但是“吕姐姐”篇发给了吕不韦。

反正吕不韦已读不回。

至于“赵公子”的妻妾们怀孕了怎么办……赵芸觉得按照人设，“吕姐姐”搞不好会用孩子换了资源，然后跑路，“楚楚姑娘”大概会生完就润。

她当妈就够累了，还要给孩子挣奶粉钱，这日子放在黄文里实在是让人郁郁。

赵芸把自己跑偏的思路扯回正轨，大清早的就想这些有点不太合适。

赵芸忍不住吐槽：“是我还在做梦，还是你发烧了？”

她也不是在开玩笑，直接伸出手摸了一把嬴政的额头。

原本只是随口说一句，但手一摸上去，赵芸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嬴政的额头非常明显地在发烫。

真发烧了。

赵芸有点愣神。

嬴政的脸色郁郁，他的表情是在说他真的正在被这种问题困扰。

赵芸迟疑了起来。

虽然嬴政发烧不是什么小事，但是总感觉他现在糟糕的心情是比他发烧更需要及时解决的事情。

嬴政就算发烧了，也不是这种性格。

赵芸还能不了解这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

嬴政就是那种冷硬脾气，平日里想都不会想的事情，生病了的时候更不会去想。

肯定是有人跟他胡说八道了。

赵芸语气不善地说道：“是不是那个扶苏？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伯益一直在一旁低着头，快速扒着嘴里的饭，他生怕被赵芸追究然后一拳打在脸上吃不了饭。

不管这个人以后做了什么，她现在还是那个相当护犊子的女人，伯益毫不怀疑她知道了真相之后真的会给他来上一拳。

只是赵芸没注意到他。

她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扶苏，于是心里对扶苏的怀疑瞬间又多了几分。

嬴政的表情更加阴沉了：“和他无关。”

赵芸心说你这表情看上去完全是和扶苏有关啊！

这次赵芸却没有听嬴政的话，而是继续问道：“扶苏现在在哪里？”

这话问的带了三分杀意。

嬴政以手扶额。

赵芸和熊家长有什么区别？

答：没有区别。

只是嬴政还没有回答，王绾就已经来了，他拿着书对嬴政说道：“公子今日可好？”

嬴政点点头，一副完全不打算在意自己正在发烧、直接去上课的架势。

赵芸赶紧伸手把他摁住了，对王绾说道：“先生，政儿他今天似乎是发烧了，还是让他休息一下吧。”

王绾看了看嬴政，没有完全相信赵芸的话。

他觉得赵芸这么多年来生活的中心都是嬴政，她的话不一定可以全信。

但他也没有完全不信。

他亲自伸出手摸了一把嬴政的额头：“失礼了，公子。”

手下不正常的温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果然是有点发烫。

“那今天还是请公子休息吧。”王绾很干脆地就同意了，小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差，他也根本没有折腾嬴政的理由，“我今日本来并没有特殊安排，只是打算教导公子给秦王、太子和子楚写信表达一下感激，并且汇报自己的平安。不过公子的身体有恙，那还是以公子的身体为重。”

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他的前途也不用想了。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岂能当担大任？

如果不是嬴政之前折腾的那么一通，秦王和他的太子大概都忘记了这个孩子，但是嬴政在他手上出事，那这些大人物们可就会记住他的名字了。

嬴政摇摇头，对王绾说道：“如果先生说写信的话，我已经写完了。”

“啊？”王绾愣了一下。

赵芸也不由得看向他。

嬴政语气平平：“等我回去就把这些信给先生看看，希望先生能够帮我润色一番。”

这种事情他本来也不需要王绾提醒。

这是早晚都要做的，而且越早去做越好。

汇报一下平安，表达一下感激，这都是必走的流程，而且能在这些长辈面前刷一些好感，给他们留一个机敏的印象。

至于这是什么时候写的，那自然是昨天晚上和扶苏回来之后。

他回来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就化悲愤为动力，一气呵成把这些写完了。

嬴政在写作上没有什么天赋，属于赵芸都可以点评的程度，但是现在他的情绪实在是悲痛，带着情绪的文字也多了几分情真意切。

而且他和扶苏回来的比较早，他还记下了“沛县”这个地方，把这里的新闻全都翻了一遍。

但是那个刘邦比他现在还小，四岁的孩子走路都会摔。

他越是心情不好，就越是想要去做点什么。

用工作来掩盖自己的痛苦。

王绾看着嬴政，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让他儿子读书都得拿着棍子撵着，抽断了不知道多少根棍子。

小公子，你是否有点太努力了？

王绾甚至有点庆幸他是个公子，而不是自己未来的同事，不然他非要被这孩子给卷死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