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卫缇凌乱了。这不方便啊,她虽然在大家眼里是男子,可是这她心里知道不是,不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李驰已经带着侍卫往前走了好几步,卫缇只好跟上。
走到卫缇家门口的石榴树前,李驰停住了脚步,卫缇继续往前走去把锁打开,想着自己是不是需要邀请这上司来家坐坐。
她刚刚打开门,准备往里面走,只听见二殿下清亮的声音,“慢着。”
李驰对旁边的侍卫青云扬了下巴,意思要青云先进去看看。卫缇站在李驰旁边和他一起等着,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明明应该是一个大男人的样子,居然还要自己的上司在这里为自己操心。
李驰心里想的却是,看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同事,又是邻居的,那就照顾一下吧。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这人这么关注。只是最近老是遇见,多少也算是个熟人,少不得要帮扶一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青云就出来了,对着李驰摇了摇头说,“我仔细检查过了,里面没有人。”
“你进去吧,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隔壁找人帮忙。”李驰说完递给了卫缇一块腰上的玉佩。
玉佩通体晶莹剔透,一看价值不菲,卫缇本来觉得拿别人的玉佩不对,可是万一真的需要去隔壁找救兵呢。
高低她也是二殿下的属下,这稍微照顾一下自己,应该也是出于上司对属下的关心。她厚颜的收下了,“多谢,二殿下。”
“不用太开心,两周之内,你就找地方搬走吧,然后把玉佩还给我。这个院子我准备买下来,我不希望我住的地方附近出现任何问题。”一个冰冷到寒心的声音。
嗯?啊?她好好租的小院,凭什么说搬就搬,现在有人跟踪她,也代表她是个惹麻烦的坏人吧。说不定是有人想打劫呢。可是他那不容置疑语气,她不敢不答应啊,这可是掌握自己未来前途的上司,是皇上的二皇子,是在边关有威信的二殿下。
卫缇点了点头,心里恨透了这个人,脸色淡淡的说,“是,殿下。”他这是不是在为难自己,因为之前自己没有认出来是二殿下,所以觉得自己失礼了,找借口惩罚自己呢。卫缇心里很是咽不下这口气,房子那么好租啊,说要重新找就重新找。
第二天起来,卫缇还在为昨天的事不开心。这找房子两周哪里够呢,算了,不管了,这个问题只能用“拖字诀”,一拖二,二拖三,三拖四五六。也许拖几天,那二殿下忙得也就忘了。
今天卫缇一大早没有去大理寺,而是直接去刑部。为了那科举案和家暴案一齐询问苦主朱妍。
到了刑部大牢,卫缇不仅脑海里面出现了上次她来这里时的情形。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她爹,也是她和陶泽一刀两断的开始。
她摇摇头,试着把过去先放下,把眼前的事先弄完。刑部的人帮她打开了朱妍的大牢门。
牢里面那人虽然看上去有点凌乱和疲惫,可是人却十分警醒和冷静,带着一种困境中女性特有的孤勇和倔强。
卫缇笃定的走了进去,“在下,大理寺评事卫缇,是来为你和礼部侍郎郭茂的案件,来了解情况的。你是朱妍吗?”
朱妍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一分清澈,“我是朱妍,我状告我的丈夫郭茂,家暴还有科举作伪。”
卫缇往后面看了一下,对那个守门的人说,你先不用守着,聊完我再叫你。那人便把门锁住离开,留两人在里面。
“我们先聊聊家暴的事吧,你能说说具体的情况吗?”卫缇蹲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知道这个话题是很敏感的。
但是朱妍还是被刺激到了,言辞有些锋利,“具体的情况,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可是你们还要来问我。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觉得一个女子不停的诉说自己挨打的情形很好玩?”
泪水从朱妍眼中流出,“那一点也不好玩,很痛苦。第一次被打的时候很难受很委屈,但是更多的是惊讶。你知道吗?男人第一次打人的时候,其实是不那么痛的。因为他们在测试你的反应,等他们发现其实打你是没有后果的,下一次他们会打的更重。因为他们拿准了没有人帮你。家人不会,不是因为我没有娘家人了,所以他们不帮我,而是就算我有,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挨打这个事情,很多时候说出来,别人也不想管,甚至,别人会觉得这是你的错。官府也不会管,你看看我,这就是我告诉官府我丈夫家暴的下场,我在牢里面,而他却在外面逍遥。”
卫缇咬着牙听着,她不准自己哭,她要让自己感受这份痛苦和悲哀,她要让这些情绪浸染到自己的心里和骨子里,好让自己不要忘记女性的处境,尽力去做点什么来稀释这蛮横无理的亏待。
朱妍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挨打的时候是痛苦的,重述这不堪的经历也是痛苦的。如果我轻描淡写的说,别人不会当真,以为我罗织构陷。可如果我声泪俱下,歇斯底里的说,别人也不会当真,还会说我疯了,说我在讲疯话……疯话,呵呵……”
朱妍说着就停下来了,蹲在角落,眼睛呆板的看着墙壁。
卫缇冷静的走到朱妍旁边,“你说的,我听到了。你能把这些说出来,你很勇敢,能走到这一步你也很坚强。你要的正义公平也许会有的。”
朱妍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动摇,她惊讶的看着卫缇。
卫缇继续说道,“你想要的也许会有,但是一定要很努力的争取。一定要有必得的心态,而不是那种,算了,没人会听我的,没人会帮我的,这世上没有什么公平道义。”
“有时候你要的东西,藏得很深,很难找,但是事情越难,越要有信心。”
卫缇坚定的说,“所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浪费情绪,告诉我,他家暴的证据在哪里?”
朱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支持自己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答,“他打过我很多次,也打过家里的下人丫鬟,不过她们都是他花钱买的,所以她们是不会帮我作证的。不过郭茂经常变卖我的嫁妆,为了讨好青楼的女子。他有一个比较相好的,名字好像叫做,珍娘子。也许你可以去青楼问问,也许他们能给出一些线索。”
卫缇和朱妍聊完,回到大理寺已经下午了。她迅速地把今天在刑部所谈论的内容和进度誊写好,给贾大人看。
贾大人认可的点点,事不关己的说,“既然她说了青楼可以找到线索,那你就去看看吧。”
卫缇讶然,“这,在下如何能去?”她清清白白的大男人,去那种地方,名声岂会好听。犹豫一会儿说道,“不如,请她们过来在堂上询问呢?”
贾大人想了想,“这断然不行,还没有确定的事情,怎么能把青楼女子请到这里来呢?”
两人一时无言。
片刻,贾大人说,“还未婚配的大理寺官员去那种地方确实不太好听,要不然你就扮成女子去打听一下消息吧。”
“扮成女子?大人怕不是说笑了……”卫缇心里一紧,这人不会是看出点什么,试探自己吧?
“女子怎么了?你这个长相,扮女子的话,应该是可信的。难道为了案件,你这也不愿意吗?你看看这里谁还能比你更加适合呢?其他人要不就是年级一大把,要不就是年轻但是白头发和皱纹一大把。你这清秀的样子是没问题的。”贾大人劝慰道。
卫缇不好再反口,于是领命。
回家路上途径女装铺子,买了一套女装才回家。
换上新买的浅茶色衣裙,卫缇还有些不习惯。她已经不记得上次穿女装是什么时候了,也很久没有描眉画眼,很多细节仿佛都记不清,弄了一个简单的发饰和装束,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清新自然,就出发去那醉仙楼了。
卫缇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她准备以来给珍娘子看病为由来见她。走到青楼的后门,一小厮在和一十几岁的婢女调笑着,听到卫缇说是女医来给人看病,随手指了指位置,便不再管。
没想到这青楼的后院如此之大,真石假山,池子中氤氲出来的水汽,让整个花园看上去像一个迷雾深林。
走了片刻才走到上楼的阶梯前。卫缇正要往楼上去,一个衣服东倒西歪的醉汉搂着一个娇俏的女子往下面走。
她本想走到一边避开来人,可是那人却朝着她直奔,嘴里语义不清的说着,“哟,咱们青楼什么时候来了这种尤物,也没人和本公子介绍介绍……是怕我没钱吗?”
那醉汉一把抓过卫缇手往她脸上摸去,“还带着层纱干什么,让本公子瞧瞧,只看这双眼睛就把我给迷住了,我倒看看纱布下的脸是多么可人。”
卫缇到时不介意和眼前这人打上一架,可能打不赢,输就输,凭什么让这人这么放肆。可是她是来干活的,只能快进快出,不惹麻烦。于是只能憋着往后面退。
退了几步,撞倒一个肩膀,可能是穿上了女装,所以她声音补不想之前的深沉清朗,反倒娇柔起来,“对不起。”往后一看,是陶泽!
这可是前有狼,后有虎啊。她是一眼认出了陶泽,前一段时间为难民服务的时候才见过。
可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自己,虽然带了面纱。可是女装的自己和以前太像了。她把头又低了几分,往另一边的楼梯跑去。青楼大有大的好处,路多。
陶泽看见她避开那醉汉跑开,可是那醉汉还要纠缠的跟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双眼睛,他好像觉得自己可以为了她战斗。不知道是自己的正义感作祟还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蠢蠢欲动。
他正准备和那醉汉大打出手,身边的武风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到,“咱们今天是受太子之邀来的,不能惹事,那位还在楼上呢。既然是出来醒醒酒,咱们就不能打架。”
陶泽不言语,但是他知道武风说得对,太子给了自己多少机会,提拔了自己多少次。不能在他眼前乱来。于是用手揽过那醉汉,装作是旧识一般,聊了起来。那醉汉一边说,“谁认识你?走开!”一边用力推开他,却推不开。
等陶泽朝另一边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知道那女子已经逃脱开,就放手说道,“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很少来这种地方,陶泽感觉不适应,站在栏杆处透气,他在人群中寻找着刚刚见过的那女子,太熟悉了,他很想再听她说几句,或者让她把面纱放下来,别人大概会觉得他是个登徒子吧。想着,太子派人叫他进去继续喝。
他和武风进去,陪着各位同僚还有太子笑着,喝着酒,突然一个想法划过他的脑海。难道是她?她高了,也瘦了。这么久,她当然会长高。是自己狭隘了,以为她永远不会变。
身未动,心已远。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找到她。可是太子喝得正尽兴,如果他反复出去,被人知道他在找谁,那她不会安全的。
他挥挥手,武风走了过来。他在武风耳边说道,“刚刚撞我的那女子,你去找找她在哪里,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那女子。”武风点点头然后往外走去。
此时的卫缇已经找到珍娘子的房间,于是敲门。
珍娘子明明记得今天没有人约,不知是谁来找她。开了门,看到是一清丽的女子,不想是这青楼的人,也不像是哪家的夫人来找相公,缓缓开口说道,“你是?”
“在下是你们醉仙楼请来的女医,你们妈妈说要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定期仔细检查一下,有什么不爽利的早点诊治。”卫缇把自己的医箱往前推了一推。
珍娘子不疑有他,就让人进屋了。
卫缇随手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最近有一种风寒传得沸沸扬扬,药店里面的风寒药都有些供不应求。这颗药丸你先吃了,这是专为抵御这次的风寒而制作的。”
那娘子如弱柳扶风一般,听到风寒两字,感觉自己就已经得了风寒,于是赶紧吃药。
卫缇看着她吃下去,才继续说,“听说郭茂是你的恩客?”
听到那人的名字,珍娘子抱紧了自己,又皱了皱眉头,才看向卫缇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和我没有关系,可是和她的嫡妻有关系,她的妻子已经报官说礼部侍郎郭茂家暴。”卫缇一本正经严肃的说。
“你是谁?”珍娘子怀疑的看着眼前的人,“你真是女医吗?”
“在下是大理寺派来询问案情的。不是女医,刚刚你吃的药丸,也不是治疗风寒的。是一种毒药,你告诉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你!”珍娘子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尽管害怕,她还是不想妥协。很快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既然是毒药,我等着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