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孟孟屏息,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眼睛在小东西和赵来回打量,总不会真的要跪下来吧。他几乎喝彩,强压着下去,笑声从喉咙钻出来,呼噜呼噜,猫科动物似的。
“你站着叫,更奇怪。”孙之寅举着手机,有丝笑意提醒,哪有人做狗事的,哪有狗做人事的,什么人就做什么事,这样才对,才匹配。
邬尤颈侧麻痒,瑟缩脖子,夹着肩膀,他用肩膀肉擦了擦脸上泪水:“我叫完,就让我回家,好不好。”
钱孟孟催促:“你倒是快点呀。”
邬尤下蹲,看着沙发沿,一手挡着腰腹,一手环着上围,鹌鹑拨了壳,头还缩着,只是他还没叫,就看到一只脚点了点地毯面,一仰头,看到赵海乔嘴唇张合,他差点没听懂:“手撑着,狗有四条腿。”
他垂着头颅,双手渐渐松开——扑在前面,霎时泪流满面,而且泪流得很奇怪,它不是顺着面部滑落,而是在瞳孔中央聚集好大一颗,脱落在地毯上。他跪趴得并不好看,背往上拱,尾巴那儿往下塌,有形就有神,邬尤恍惚自己真的是狗,脑袋重得不行,呜哇哇地哭出来:“汪——汪!”
他自己听到声音,都噎声停住,有一丝凝滞,不确定刚刚叫了,又好像确实是自己叫的,维着原来姿势,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背。
钱孟孟咬着拳头,盯着手机里的录像,松开手,咬着嘴巴,拖着声音,光说话都难耐似的:“你之前的照片——删了。”说完一阵怪笑,又好像受不了刺激,丢那东西的衣服,砸到他脊背:“喂!”
赵海乔弯腰,很是柔情,拍拍狗狗的脑袋,看了眼手机屏幕时间,批准他穿上衣服。邬尤连滚带爬起身,站在三个人对面,抱着衣服,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快要解脱了,他小声:“我去穿衣服了。”
人还想往房间里走,孙之寅盯着他,“都是男生,怕什么。”
钱孟孟抬眼,眼见着他们三个又盯着屏幕了,迅速套上衬衣,又跑去沙发脚,捡起裤子,一只脚踩套进去,正寻着时机,他们又传出一阵笑,钱孟孟的声音:“他在抖哎!”
邬尤以为在说自己,可是他们盯着屏幕,都察觉了他的视线,三人纷纷抬头看向他,他还有一只脚在外面。
赵海乔半笑不笑,为了钱的货色,马上又是亮出那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狗撒尿似的:“你倒是穿啊!”
邬尤咬着后牙,刚刚不让穿,眼下如果不穿,又不知道闹出多少事,还是赶紧穿了走,难免要抬起一只脚,他飞速踩进去,再抬头,衣服虽是穿好了,可也是凌凌乱乱,孙之寅人还坐着,伸手递了个外套给他,招呼他:“过来。”
邬尤没有接外套,站着离他们一步远,轻声提醒这个人:“请问,您也把照片删了吗?”
孙之寅挑眉,看了看自己拿外套的手,放下又单手解锁了手机,丢给他,等邬尤接过看完,还给自己的时候,他笑了笑:”一起来看看。”
邬尤走过去,选择站他们身后,钱孟孟举着光亮的手机,和他的直板机不一样。第一次看这种手机屏幕有点奇怪的,像是个小电视,屏幕闪烁,一个按键都没有,屏幕晃动,他眯着眼,看着上面的节目——
是他跪着学狗叫。
第一眼很难和人联系在一起,怕是恶作剧,因是白花花一片,又是人的皮肤,可又是狗形,还没有虐待痕迹,什么样的东西才肯这般,叫人不想关联,心有恻恻,起鸡皮疙瘩。
邬尤下意识去抢,钱孟孟把手往前,回头看是他,有些莫名其妙:“你可以走了啊。”
邬尤以为自己听错,心跳到嗓子眼,手口并用解释:“你、拍了视频?”
钱孟孟觉得难沟通,这东西该不会真的是狗做的吧,费劲重复:“哥,你的照片已经删了。”
邬尤手抓不住东西,身上有疹子似的,还不知往哪儿抓:“可是你拍了视频!”
钱孟孟真有点不耐烦了,“你走不走?”
眼见着那人又回来,站在钱面前晃荡,钱孟孟一把把他推下,邬尤坐在地毯,手撑着后面,钱孟孟难得面无表情,最烦纠缠不清的人。赵海乔抱着手臂后面看着,贱东西马上就要往钱孟孟那里贴去,看钱理他吗。
钱孟孟起身拉着孙之寅就要走,脚边忽然多了个东西,一坨坨的,钱有些不可置信,脚往旁边甩还甩不掉,怒极反笑:“狗东西!”
出了这屋可就再也没指望了,邬尤脸木木地抱着他的脚,孙之寅眼见着钱不对劲,牵着邬尤手臂起身,说:“他是还没吃晚餐烦躁。”
“你先起来,”孙之寅一手提起他,紧接着两手把他握起,接着说:“和我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