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走出来,便是看见了亭子中坐着的人,他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虽然只是背影,但是,这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活在消息里的人啊,一直想要见的人啊。
可是当初的少年似乎是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彻底脱离,以前最喜欢穿的不是这个颜色,他变了好多。
风轻轻的吹拂,秦朝阳头上的发带微微飘起。
心绪也是跟着吹远了。
当年孤置的死太突然,秦朝阳夜夜都是不能安稳,夜里都是在桌上不知不觉的睡着,然后又从噩梦中惊醒,继续点着蜡烛研究那味名为凉滴的毒药。
穆炎已然是于心不忍,将已经是斟酌了许久的名单给写好了,这上面的人都是该死的,他拿着这封圣旨,到秦朝阳的面前:“朝阳,名单已然写好了,你看看?”
只是秦朝阳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睛里写满了不甘,他眼神是那般无神,却是没有落到圣旨上面:“处死他们,难道孤置就能回来吗?”
“这件事情已然是查的够清楚,乱党能抓的都已经是抓到,他们把一种秘制药物喂给了那个老虎,本来意图是朕,是大渭,只是阴差阳错下,遇到了你,然后又成了孤爱卿,朝阳,你这般执着,可有想过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我的命是孤置给的,而且,怎么可能,出现在猎场的中间,期间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情太顺利了。”
这段时间的无理取闹是可以容忍,只是,他明明都死了,凭什么,他为什么值得朝阳这般拼命?
穆炎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的确,就算是把全部人杀了,孤置也回不来,可是朕已然是对孤置不薄,这段时间,已经是够了。”
秦朝阳吼了出来:“真相,查询到真相了吗?”
“你闹够了没有,这段时间。”
那一刻,秦朝阳觉得穆炎突然变得很陌生,秦朝阳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他们中间似乎被什么阻隔了。
他是皇帝,是不是本来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孤置的真相,因为他觉得是不重要的。
可是,如果孤置不重要,那重要的还有什么呢?
秦朝阳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有一个人拉着他,他只知道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的安心,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由心而发的开心,田埂的模样是那么的遥远。
寒门的子弟在他这种世族面前时候是平等的时候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秦朝阳忘记了。
只是秦朝阳记得,那天奔跑时候的风却是和今天一样。
他轻轻的喝着茶,这种沁入心脾的感觉是这般的舒服,只是,他不知道,曾经的交心之人就在背后。
穆炎望着秦朝阳,当初争吵的冲动的确是让他们错过了对方的很多,依旧记得他曾经在年幼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秦朝阳。
那个时候他常常喊着要去田野上去见一个好朋友。
朋友,多么珍贵的词语啊,这个是皇宫里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只在书本上见过,穆炎止不住的觉得好奇,就算是身边有不少人听见田野二字眼神里更多的是不屑。
后来,秦朝阳老是带一些稀奇玩意进进出出的出现在一些不可或缺的宴席,有时候是一只绿色的虫子,好大一个,活灵活现的。
不少小孩也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情,秦朝阳会大方的将多余的玩具给别人,只是需要打个招呼。
可是单单是如此,穆炎依旧是觉得困难,他是皇子,不能有这些东西,不断在耳朵边回荡着,阻止着他进一步的臆想。
他也只能是远远的偷偷的看上几眼。
他常常会不自觉的想秦朝阳会带什么新鲜的玩意进宫,而且,随着年纪的长大,他越来越想靠近这位尚书家的嫡公子。
秦朝阳站在大殿之上,就算是年纪尚小,但是依旧是不见胆怯,他穿着茶花色的浮光锦,小脸带着些肉,就像是一块桃花糕,带着一些奶音:“今日陛下大寿,微臣特意画了一副龙寿图献给陛下。”
“朝堂上你年纪最小,倒是才华,勇气,倒是屈指可数的。”
“陛下谬赞。”
先帝已然是有些醉了,脸上的神色倒是很高兴:“如此才华,何不陪着炎儿一同在宫中?炎儿身边缺少一位陪读呢。”
只是他们从来没什么交集,秦朝阳清亮的目光落到穆炎的身上,穆炎觉得身上有一股热流。
大殿上微微安静了一会,秦朝阳倒是笑了起来:“陛下厚爱,朝阳恭敬不如从命。”
他没有拒绝。
是他主动到自己身边来的。
那天的高兴现在都依旧存有余温。
这是上天的恩赐,不,这是命中注定,是必然的,因为他是自小唯一一位被太上皇打小养在身边的皇子,一位从出生便是准备好的帝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他想要将秦朝阳牢牢的捆在自己的身边,任何人都不能将他夺走。
虽然是现在,他们走散了,但是终究是还是会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