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魏道元戏谑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原斯明脑海中,两个字被他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你这个废物,你看看跟你同年龄的××,别人现在都可以登台唱戏了,你还在练你这破玩意,你能不能上点心,你知道我们为你做了多少吗!你在没出息以后也别回家了。”
耳边是父亲的怒吼,手里是红漆掉落的长枪,身上穿的是简单用布料缝制的红色练功服,倔强的他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垂着头紧紧保住长枪。
“你学什么啊,师父都说你这种不开窍的废物学了也没用,还不如让我这个天才告诉你天才与废物相隔的天堑。”
怀中被珍视的长枪被人瞬间抢去,那人比他高,比他胖,比他有天赋,但是这是他唯一留在这里的机会,他跟对方打了一架,双方脸上都有抓痕,不欢而散。
但他的长枪丢了。
家中母亲正在照顾襁褓中的弟弟,看到他回来,母亲像往常一样招呼他。
“回来啦,饭在桌上,你自己热一下。”
冷水冲在他破皮处疼得他呲牙咧嘴,他回身小心翼翼关上水龙头,桌上只剩下冰冷的残羹剩饭。
他没有吃,打扫了桌子和碗筷。
“给我往死里打,小爷的脸都被抓破了,怎么办?”
无数双脚踢踹着中心抱头卷缩身体的他。
“你吗,你演丑角,刚好这个角色跟你有缘。”
暗中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废物,没能力。
“哎你怎么搞的,这个角色不需要耍枪,枪法好?枪法好没用,你耍了枪别人都看你了,旦角怎么办,你要么演,要么下来。”
“哈哈哈,听说这人学了十年戏曲,却是个这副鬼样子,也敢冲着别人叫板。”
“废物就该待在废物的地方。”
“正视自己内心,你就是对他们不满,他们对不起你,你有权力惩罚他们,只需要轻轻一动……嘭。”
“嘭!”
力鼎的武旦踩空木板掉了下去,武旦背后的长枪落在戏台上。
“是你!”
沉睡的原斯明猛然惊醒,浑身汗如雨下,急切的喘息声在看到周围环境时渐渐平稳。
“竟然梦到以前的事了。”
原斯明望向窗外漆黑夜中点燃的灯笼,他起身在房间内做好伪装,悄悄关门出去了。
黑夜中行走的人骤然减少,空旷的地方只能听见昆虫的叫声,他灵活的身影在房顶上穿梭。
“这次能找到线索还多亏了贺司达,嗝,贺司达人呐,你们谁看见了?”
“嗝,人……人不见了,应该是酒喝多了去茅房了,来来来,我们继续喝……”
“他们到底是来刷副本还是来享受的?不就是触发拯救NPC隐藏任务,整得像完美通关副本似的,我懒得听他们说话,走了。”
“你去哪?这个副本可不是E级副本,除了交流平台上有人发的部分攻略就没什么参考来源了,你也不怕触发什么任务直接死亡,人多虽然吵但在完成任务前他们都有大作用。”
今晚在偷袭失败后,贺司达可在魏道元离去后领着众人救出一个命悬一线的NPC,底下玩家数量太多,原斯明没有靠太近,毕竟他可不想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选择绕路,踩上瓦砾,翩飞的身影落到建筑上。
在他走后不久,几名落单玩家被没有影子的‘人’了结生命,远处几盏街道红彤彤的灯笼被挂上,在无人的街道随风摇晃。
毫无目的的原斯明站在魏道元之前待过的房顶,他突然发觉这间房能够清楚看清远处。
随意坐在废墟上,背后微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声,灯火不灭的两处映在他的眼中。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魏道元会一眼看穿自己?
废物。
真是难得再听到的词汇。
风声,远去的喧闹声,露珠滑过叶片滴落进土壤的声音……
感知自然能够让原斯明烦躁的心情平稳下来。
“咚,咚,咚。”
渐近的脚步声打断一时的宁静,眼帘掀开,目光落到点燃的烛灯上。
男人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小心护住手里的蜡烛光亮,光打在他的下颚处,男人脖子处的绷带出现在原斯明眼中。
脸?不熟悉。
白纱?有人受伤?什么时候?之前?
“你在找什么?”
他看到男人眼瞳惊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他看到对方抬起俊朗斯文的脸,一脸随意的打发自己。
察觉环境能力迟钝,反应能力尚可……
这是原斯明对张祇的第一感觉判断。
力大砖飞……
蛮力的体现,但那人表情还蛮追捧的……
实力吗?
原斯明握了握自己的带着黑色防滑手套的手,他不需要跟别人走相同的路。
只要结果相同,手段不在乎。
现场出现了第三人的气息,那人在寻找东西的男人抬头前先一步露出她的笑。
贺司达……熟悉的嗓音……
之前同为高副本闯关玩家,两人皮下的兴趣一致,喜欢探索新的东西,默契合作过一段时间。
两次失手是为大忌,一般人都会放弃这个目标,寻找新的目标。
魏道元能够准确看穿自己皮下的灵魂,即使外壳被缝补的坚硬无比,但他的目光总能让他不由的心颤。
他会亲手杀了魏道元,他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他离开了。
他不知道最后贺司达跟男人说了什么,丝毫没有一点在乎。
*
今天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张祇背着略重的除鬼道具和空手的晓在永溪镇街道转悠。
自从之前被魏道元构造的梦境影响后,张祇出门必定要带上系统分配的基础除鬼道具,晓还抱怨张祇真有力气整天背上背下,真是不嫌累,张祇右手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一副世外高人幽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小命还是重要的。
“二狗,你把那个灯笼拿过来。”
消瘦的中年男人扶住长梯冲着旁边坐在一堆红色灯笼旁闲聊的青年粗声粗气喊道。
“李哥,说了我不叫二狗,我叫金元宝,之前那个只是小名。”
青年说着不服气但手里还是提起一盏灯笼踮脚递给李哥。
李哥一手结果灯笼绑上线,道:“管你什么名,我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难不成换个名字叫你,你就能变个样?”
青年不满地皱了皱眉,看到从小路走出来的两人,热心招呼:“你们这是?长袍?你们也是许家请的人吗?过几天我们镇上要举办一年一次的花灯节,两位有兴趣可千万不要错过。”
张祇还能面无改色应对青年的热情,晓明显被青年的话吸引,满脸兴奋道:“花灯节有糖葫芦吃吗?”
青年道:“当然有,花灯节上可不止糖葫芦,还有花爷爷家买的糖饼,一口下去嘴里全是甜的,对了还有文姐家的芝麻脆皮糖,简直可好吃了,咬下去满嘴都是芝麻香,还有还有……”
“金元宝递个灯笼,今天再不挂完饭都没球吃了。”
“啊,好的,李哥。”青年脸上露出一抹意外的笑容,兴奋的整张脸都红了,眉眼弯弯,笑着应答,突然意识到被他冷落的两人,朝着张祇露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这边可能有点忙没办法带你们去逛逛镇上,不过你们往里走应该有人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四周的环境,对了,我叫金元宝,就是那个大大的金元宝哦,拜拜,我先过去了。”
青年边挥手边往那边走,站在长梯的中年男人对两人的到来到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许家请的江湖骗子可诚心不想花灯节办成,跟他们介绍不过是白费力气,但他没打算出声。
刚才张祇和晓在永溪镇四周转了一圈,永溪镇坐落山脚,人人朴素有力量,对待来只别的地方的人都很热情,但这种热情到看到张祇他们身上穿的长袍,激动的神情瞬间消失,还有脾气不好的直接咒骂许家祖坟里面养着恶鬼,才会让他们连唯一的花灯节都办不成。
晓手里捏着刚才他摘的野花,抬头问道:“师兄,我们还走吗?”
他们还需要查清楚具体情况,暂时不能停留。
张祇抬头望了望天,“走。”
中年男人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瞥了眼青年脸上的兴奋,接过灯笼,一脸严肃道:“许家请来的人能是什么好心肠,听他们说我们的花灯节能不能办成就在这群骗子的嘴巴里,跟他们介绍这些干什么?”
青年脸上的兴奋褪去,他委屈不解道:“花灯节是永溪镇的重大节日,我想多一些人知道就能有多一些人来看,以后出门也能跟别人说我们的花灯节多漂亮……”
中年男人见青年像霜打的白菜,一脸颓废,咳了两声,安慰道:“二狗是好心肠,但总有一些人根本没思考过这些事。”
青年猛地抬起头,言辞纠正道:“李哥,我叫金元宝,不叫什么二狗,难道你不想整天金元宝金元宝的叫吗,听着都很有钱的感觉。”
中年男人一脸无语道:“光有感觉没用啊,难道二狗半夜天天叫媳妇媳妇就有用。”
青年被逗的气红了脸,把头一撇,“我才没有呐,李哥就会瞎说。”
“好好好,我胡说,那么请二狗再递给灯笼给我,李哥站在上面脚都站麻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