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地下暗河通常很静，这是必然的，眼前的孩童越看越是眼熟，但他神识有损，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花砚耷拉着脑袋，正站在墙边用手指沾着壶里的茶水，似乎通过这个寻找着什么，茶水附在手上，风过即干，他没看清对方具体做了什么，而受妖气影响，花砚两颊见的红色妖纹逐渐显现，双耳上垂下像银铃花一样的铃铛饰品。

原来这孩子是妖类，妖类在人族地界多少有些不受欢迎，他是怎么过来的？

人界太平如此，那妖洲现在局势如何？还没来得及观望，但据传闻所言，妖洲易主，如今的妖主不得民心……

正思考着，衣袖忽然被拽了一下，就又对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仙尊，你能送我回去吗？”花砚仍低着头：“尊上说，我每日都要去药灵那抓药。”

顾千悬皱着眉：少一日药难道会如何吗？说不准这孩子就是顾眠故意放出来盯梢的，那想必少一日药也没事，诚然，顾千悬并不放心。

“顾眠同你是怎么说的？”

花砚没答话，倒挺会瞒事儿的。

“你有名字吗？”顾千悬把茶给他倒满，看着他点头又摇头，显然不想说，这种脾气，倒对顾眠百依百顺，怪了。

前些日子里似乎经常能见到这孩子在魔宫走动，身上也确实有股药味儿没错……

“方才是你在扇扇子吗？”

花砚没回过神来，抬头看见顾千悬神色后才猛的摇了下头，沾湿的手下意识抓紧对方衣袖。

顾千悬颇有些无奈的问：“这会儿倒知道怕了？”

但花砚仍摇头：“没有，适才……适才我见仙尊您脸色不太好，您是不是被妖障魇住了？”

花砚说话的语气同小时候的顾眠几乎一模一样，或者说，几乎所有稍微懂些事的孩子，都是这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花砚”擦了擦手中提着的茶壶，将顾千悬的衣袖握的更紧了些，不动声色的用神识观察着四周景象，却好像因为受什么物质的限制，看不太真切。

“你这是……将魔宫中的砂壶带出来了？”

他颈间有一圈用妖晶刻画的符印，此刻正隐隐泛着光。

思考之际，“花砚”突然调转方向轻扣了一下顾千悬的手腕——以移形换影之术，借用花砚这具能在四界各地来去自如的身体并不是什么难事……

再回头，“花砚”的眼神就变了，不知哪不对劲，似乎眼神不如方才那般慌张……是已经适应了，还是被什么东西上身……

顾眠还在借花砚之手刺探某人灵脉是否有损，但眼前闪起突兀白光，暗河下的烛光过于黯淡，终是比不过他那长云剑影和天中的皎白明月——大亮。

这用在花砚身上的移形换影之术，如遇剑影、月光则会失效——花砚是生在无月之地的花，化形之时恰遇云笼弯月，天际只余星光几点，于是得以彻底褪去妖纹，成为妖洲一方霸主。

此景之间，那某一瞬月光并未照出花砚的影子，顾千悬看在眼里，妖类若本体魂魄神识离体，即为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