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从前，周煦看bl作品的时候，也时常会因为主角之间的感情问题而感同身受。但是他却没有真正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而体会的直接。

现如今，他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即便关着灯，眼睛也因为适应了周围的黑暗，而隐约可见卧室里物品的轮廓。

脑海里，除了闻遇山晚上对他说的那些话之外，还有那件毫不起眼的储物室里，关于自己的照片。

原来，闻遇山认识自己，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早。

周煦耳边挥之不去的，都是闻遇山跟他的告白。他翻了个身，拿起枕头欲盖弥彰地捂住脑袋后，慢慢闭上眼。

睡前，眼前忽然浮现出闻遇山那张无限放大后细致入微的脸。

周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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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煦做了一个梦。

这是经历过荒唐而浪漫的一日后，小说剧本里最爱演绎的俗套故事。更是推动情节发展和主角情感变化的必经之路。

梦里，他依旧是从一张床上醒过来，但是很奇怪，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并且感到奇怪，因为网上说在梦里一旦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立即便会从梦里苏醒。

但这却是周煦梦境的起始点。

睡觉的地方从自己的卧室换成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起初他以为是闻遇山的卧室，直到他下床后，面前的陈设像是电影里风云变化的数年流转分镜，须臾变成了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昨晚刚被闻遇山带过去的那间储物室。

只是此刻，他不再是满是灰尘的地方，除了那些书架桌椅和玻璃展柜外，其他本应该存放在这里的物品通通消失不见。

周煦莫名的心慌起来。

直到他疑惑地推开那扇朴素的门，忽然被刺眼的白光晃了下眼。他下意识抬手捂住眼，却发现，刚才自己没有并没有任何感觉。

好像在现实中醉酒后，意识变得恍惚，一举一动，都被粘黏成絮状物的空气牵扯的。不自在。

开门首先看见了，是一件空旷的阶梯教室，里面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学生。他们都穿着短袖衬衫，头顶的风扇慢悠悠地转动，中央空调十分不给力地呼呼着吐着冷风。

周煦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衣此刻也变成了夏天的衣服。看这老旧的样式，是他几年前在大学时穿过的。如今他早已不知道将其丢哪里了。

头发半秃的老师举着课本，声线懒懒地念着，黑板上只寥寥写着几个零散的字。依稀可以听见，仿佛是马院的课。

看见他出现在门口，老师只是顿了下，然后放下课本，有些想要抱怨但却连说话都要流汗，于是只好无奈地努了努下巴，示意他赶紧落座。

一瞬间，周煦看见自己的□□像个没有灵魂的NPC，匆忙地幻化出书包和脸上的神情，跑到了角落处靠前的一个座位上坐下。

仿佛是灵魂出窍。周煦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提线木偶，忽然这般想到。

几秒后，下课铃忽然响起来。

所有人开始匆忙地收拾东西跑了出去。自己也挤了出去，门口很窄，周煦忽然看见所有挤在一起的人都像是游戏里因为卡顿而掉帧的角色，身体互相穿模渗透。

每个人的脸，都是色彩斑斓的马赛克。周煦只能看见自己穿过人群，走出走廊。

就当周煦的灵魂尾随那具身体走出走廊的时候，忽然身后的人群里，一个高大的没有五官的男生，脸上的色块忽然扭曲着化出五官和表情。

居然是闻遇山的模样！周煦一惊。

而闻遇山的目光从自己的背影挪开，转而扫到了他的灵魂，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防御般，说，“你怎么来了？”

周煦不明就里，糊涂地说，“这是我的梦。我应该问你吧？”

说罢，闻遇山便冲他露出灿烂的笑。而后忽然整个人爆炸，空气里瞬间堆满四射飞溅的彩色马赛克。

然后，眼前再次出现一个陌生的环境。□□的自己穿着学士服，匆匆举着帽子捂住脸，向自己跑过来。

周煦一惊，下意识要躲避，却被对方穿透过去。

而一旁的香樟树，忽然蔓延出一支粗壮的树枝，灵魂体的自己坐在上面，像是荡秋千，将面前的两人看在眼里。

回头望去，那个自己又与另一个人撞到一起。周煦看去，那人竟然也是闻遇山！

□□的自己匆忙去捡被风吹走的帽子，顾不上去看对方，却只匆匆丢下一句“抱歉”。而那个闻遇山忽然换上 一身运动服，手里的篮球也被撞到地上，发出失控的，来回弹跳的“砰砰”声。

而那个闻遇山，眼睛盯着周煦，然后便再也不能移开。

篮球仍然在来回弹跳，疯狂撞击着地面。坐在树枝上的周煦看着下方的周煦义无反顾地往前离去，像是听不见这样震耳欲聋的篮球声。

周煦的心忽然狂跳。然后他立即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心跳，而是树底下闻遇山的心跳。很快，篮球声被巨大的心跳声淹没。

“砰砰砰——”

像是打着节拍一般，篮球声被闻遇山心跳掩盖，而仿佛是回应着他的拍子，树上的自己也开始发出剧烈而响亮的心跳声。

“砰砰砰——”

他莫名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捂住胸口，对自己说，“小点声，不要让他听见了。”

下一刻，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树下的闻遇山猛然抬头，看见了就坐在自己头顶树枝上的自己。

周煦心一惊。不过想起来自己是灵魂体，又猛地松了一口气。

直到闻遇山忽然冲自己露出笑容，并且说，“找到你了，前辈。”

周煦：……！！！！！！

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本来身高就很优异的闻遇山，忽然仰头踮起脚，一只手将自己坐着的这只树枝按下来。直到两人的高度几乎持平。

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到了周煦的脑后。掌心热度传来的瞬间，他也被那股力道拉过去。

面前闻遇山的脸清晰无比地放大，他仿佛虔诚却冒犯的信徒，眼睛半睁地仰着脸和坐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周煦接吻。

树枝断裂的瞬间，梦境忽然一点点破碎。周煦安稳地落在闻遇山结实的怀抱里。而他的吻依旧缠绵缱绻，并抽空拼凑出两句零散的话，“前辈，我早说过了，早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你看，这不就是证明？”

……

周煦立即惊醒过来。

他坐在床上，浑身都是汗。嘴巴保持着惊醒时半张的姿态，仿佛饿死的苦人。他看了看旁边的钟，原来时间才只过去了这么一点。

然后，他小心翼翼用指腹抚上干裂的唇，却在触碰的瞬间，吓得甩掉手。

随之而来的，是身下温热的不适感。他痛苦地捂住脑门，身体绵软无力。

像块干涸等待沃灌的劣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