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玥看着眼前的唐执淮，有些发蒙。

不过他很快，羞耻感占据了头脑。

他呼吸颤抖，语气克制，“你别添乱。”

唐执淮上前一步，面色平静，眼里似乎无他，“我认真的。”

韩玥胸腔里膨胀起未知的怒火。

他干脆一把扯过唐执淮的胳膊，将他拽出了包厢。

一直等到出了酒店，韩玥才松手。

他将唐执淮往前一推，试图将其抵到墙壁上，却因为两人的力量太过悬殊，自己倒被后坐力往后搡了点距离。

唐执淮动也没动，只是安静地看着韩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和韩玥两人，互相对视着。谁不不服谁。

韩玥穿的单薄，只穿着件薄薄的粉色毛衣。

刚才室内暖气足勉强可以，一到室外，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唐执淮忽然上手，一把握住韩玥的手腕，“我车就在路边。”

唐执淮的力气很大，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气质也够干净，经常让人忽视他那张极具侵略性的脸，和高大的身材。

韩玥就这样被唐执淮，不由分说地带到了酒店后面的临时停车场。

这里地势较低，光线黑暗，气温更加冰冷。

刚一进去，韩玥就被迎面吹来的寒气冻得一悸。

唐执淮宽大的掌心像是扎根大地的根系，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动静。

于是唐执淮直接单手脱下一边的西服外套，长臂一挥，便在空中换了下手。

韩玥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衣服已经披在了自己肩上。

韩玥：“……”

唐执淮没说话，直到将韩玥领到了自己车前。

韩玥看着眼前深黑色的奥迪，像是一座蛰伏在午夜里等待狩猎的黑豹。

唐执淮掏出钥匙按了下，随着“嘀”的一声，车子发出一声沉默的回忆。随机，车头两处前灯亮起，白光柔和。

车后，一排猩红色的灯，呈弧形快速亮起。

像是一柄锋利的镰刀。

这是唐执淮比较低调的一辆车。

但却是最适合的。

唐执淮替韩玥打开车门。

韩玥虽然警惕，但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唐执淮带上门，绕过车头，坐到了韩玥身侧的驾驶位上。

韩玥目视前方，察觉到身侧一团比空调更热的存在。

他抬手，想要摘掉外套，“这里不冷了……”

韩玥刚要脱下，却被唐执淮按下。

唐执淮拢了拢外套，像是把婴孩裹紧在襁褓里。

韩玥的发尾沾了些湿气，显得整个人雾蒙蒙的。没有了往日里的凌厉。

于是唐执淮索性更大胆点，松手之前甚至轻轻揉了下韩玥的脑袋。

韩玥立即摆过脸，“……”

这下轮到唐执淮目视前方。他说，“说说吧，为什么忽然一个人跑到这里？要不是刚好我们系里老师出来培训，制片人就是找我我也来不及赶过来。”

韩玥疑惑地看着他，“你跟他认识？”

唐执淮“嗯”了声，“和我们公司有过合作，还算愉快。”

韩玥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复。但他也挑不出来毛病。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与你无关。”

唐执淮神情有点落寞，“你玩不过他们的，你知道吗？”

韩玥仿佛自顾自地说，“我知道。”

唐执淮，“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合作？你知道吗就算合同里按照你说的写了，他们也有无数种方式操控你？”

韩玥睫毛颤抖，“那我……也要试试。”

唐执淮声音激动，“你知道娱乐圈每年会有多少新人吗？就随随便便一个娱乐公司一年可能就会签一百个像你一样长得好看会唱会跳的练习生，但是可能连一个都不会熬出头。”

韩玥抬起眼皮，看向唐执淮。

唐执淮，“我说过，目前内陆娱乐圈的偶像体系不够成熟，资本方没有耐心去培养新人做音乐，回报率太低了。你看近十年还有新出道的知名歌手吗？基本都是出道十年左右的了。更别说组乐队了，归宿都是解散。他们希望的是你赶紧拍戏录综艺接广告跑商演。想陪你认认真真做音乐的，基本没有。”

车内，两人皆沉默不语。

安静的车库内，韩玥本来寒冷的身体被空调热气吹得回暖。

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空虚的容器，不断吸纳着周遭的温度。

于是，他脆薄如纸的皮肉多出来的热量莫名地开始沸腾。

韩玥问他，“那你呢？你也这么觉得吗？”

唐执淮叹了口气，不敢看韩玥，“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

话音未落，韩玥便打断了唐执淮。

他一把脱下肩上的圣罗兰西服，丢到唐执淮的身上。

打开车门临走前，唐执淮看见韩玥失望地说，“但是你已经这么做了。”

-

周煦看着面前的闻遇山，年轻、高大、阳光、俊美。

像是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

但此刻所有人都会忍不住靠近的闻遇山，他却觉得害怕。

周煦第一次，有了不敢直视对方眼睛的感觉。

很奇怪。

周煦目光平视，不敢抬头，却又不甘心低头显得没底气。

于是从周煦的视角望去，他只能看见闻遇山结实的胸膛，和极具侵略感的脖颈。

周煦摆摆手，“没有。”

闻遇山问，“那你怎么总是躲着我？”

周煦有点心虚，“因为……因为我社恐，人少我怕气氛尴尬。”

周煦刚说完，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样天衣无缝的完美理由，简直是挑不出来毛病。

闻遇山迟疑地看了周煦一眼，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只是很快，他又问，“但是今天白天在体验店……你似乎并不害怕那些陌生的客人。你只怕我一个人？”

周煦笑了笑，“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啊！我得为i做e啊，上班哪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闻遇山疑惑，“为i做e？”

周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怎么说顺口了？

于是他连忙找补，“就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社恐被迫变成社牛。”

闻遇山眨了下眼，“是这样吗？”

周煦立即点头，“嗯嗯。”

闻遇山立即露出可惜的神情，“那你岂不是很痛苦。”

周煦：“……哈？”

他立即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还好……”

闻遇山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又捞出手机，“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话。”

周煦顿时紧张起来。

下一刻，闻遇山忽然想起来，停止了搜索的动作。

他看着周煦，似笑非笑，“我想起来了……听说那不会很快乐的。”

周煦心虚地偏开目光，只感觉闻遇山的话里有话。

闻遇山说的怕不是为爱做1吧。周煦不敢往下听。

于是只能敷衍道，“哈哈或许吧。开心就好。”

-

第二天去A大的时候，周煦整个人已经明显染上了班味。

虽然其他同时都觉得他没有变化，但他自己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不过好在今天过来参观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中午他居然有时间慢慢吃饭休息了。

趁着休息的功夫，周煦在名为【拼多多高速互砍群（20）】的小组群里发了张自己吃的馒头。

立即，在公司摸鱼的邱梓便回复了。

【紫梓~：呕吐物打码哈（指甲油emoji）】

【李准：周副总监吃的这是啥？包子吗？】

【张*：吃完这个我连上吊都没力气了（抱歉GIF）】

【汪*：男孩子吃饭就是容易哈，谁知道你的饭哪来钱买的？（捂嘴笑emoji）】

周煦又拍了几张更全面的照片，发了过去。

【Mr xu：[图片]不好意思哈，在二十多岁如花的年纪，也能和组员美美拼出八个菜（骄傲emoji）或许这就是努力工作赚钱的意义吧！】

直到本该“出差忙得不行”的李姐居然也不潜水了：

【不理解：看到你们吃的这么开心姐就欣慰了，本来还担心你们会干不习惯呢~好好干，回来给你们调休。（点赞GIF）】

周煦在群里艾特了一下李姐，问，“今年的年休假不是休完了吗？（期待GIF）”

李姐秒回，“哄你们一下而已，被发现了（比心GIF）”

周煦：……骗子。

【不理解：没关系，到时候年终奖可以给你们一人加送一台公司的最新产品X8系列。】

周煦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不理解：当然是真的（反正都是摆在体验店里给客人先摸也卖不出去）】

周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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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一连好久都没人来店里。

周煦索性提前下班，锁好门后，看时间还早便打算先逛逛。

自从三年前才A大毕业后，他便一直没有再来逛。

虽然他就在A市生活，也就住在大学城附近，想要来母校看很简单。但是他太懒。

今天天气好，刚好可以去操场散散步。

周煦凭记忆绕过教学楼和图书馆，来到体育馆后面的操场。

今天温度还挺低，最高也才3度。而最低温接近零下5度了。

周煦换上白色的羽绒服，裹着蓝色的围巾，双手冻得藏进了口袋里。

他就这么缩着脖子，像只怕冷的鹌鹑，慢慢踱步，蹭到了跑道上。

没有想到，短短三年过去，学校不仅改好了一座新商场，连操场也都翻新了。

跑道上，有零零散散散步的同学，还有校园跑以及体育系正在锻炼的学生。

周煦站在入口，可以刚好被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晒到。

他眯起眼睛。像只猫。

忽然，“呼”一声，空气里一个东西被砸了过来。

紧接着，他听见有人喊到“让开”。

周煦扭过头，看见面前一个沉甸甸的篮球朝自己的脸射过来。

恍惚间，他僵硬的身体忘记了反应。

眼看着那个篮球就要撞击到自己的头上。

“啪——”

旁边一只胳膊伸过来，修长宽大的手掌一把接过篮球。

周煦看过去。

他被迫与一双深邃宁静的眸子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