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动作太大,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打起来了,那边打起来了!”有人说道。
免费热闹谁不想看?不少人驻足停留,伸长了脑袋往这边瞧。
迫于压力,寸头放开了梁润,他不耐烦地冲人群吼道:“滚!有什么好看的。”
大家看这个小伙子凶巴巴的招惹不得,瞬间鸟兽作散了。
寸头的手套油腻腻的,在梁润衣服上留下了两个明显的油印子。他看了梁润一眼,冷冷道:“跟我来。”
凭梁润现在的本事,摆脱寸头易如反掌。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寸头没有恶意,他只是在关心自己的朋友。
梁润压低帽檐,一言不发地跟在寸头后面。
在一处荒废的棚屋附近,寸头停了下来。他脱下手套,塞进劳保服的口袋,十分不自在地眨巴两下眼睛,“你有有什么话要说?”
梁润不知该如何把这残酷的消息告诉他,他残忍地沉默着。
寸头急了,用力推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说话!”
梁润没躲闪,被推了个趔趄。
他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该怪谁?
寸头的眼睛眨巴得更厉害,跟抽筋似的,“我问你,阿睿是不是死了。”
梁润理解他的心情,他所经历的,梁润都经历过。他的痛苦比寸头更甚,因为他亲眼见到他们死在自己跟前。但梁润什么都不能说,关于心烛,关于表象之下的另一个世界。
“我会替他们报仇。”梁润给出自己的承诺,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得到真实答案的寸头不可置信,呆呆地重复道:“他们……他们?”
梁润的帽子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寸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平静地说:“我和你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寸头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头,等他起身的时候,附近已经空无一人。
——
餐桌上。
阿久津意外地看着一桌子早餐,还有在吃早餐的梁润。
“吃吧。”梁润神色如常。
蓝悬已经入座了,她拉着阿久津也坐下,夹了一个香喷喷的小笼包尝了一口,夸赞道:“没想到小地方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小笼包。”
二人小心翼翼对待他的样子,让梁润感到不好意思,他真诚道:“久津哥,小悬姐,对不起,这阵子让你们担心了。”
梁润是他们对抗荧河的唯一希望,保护梁润也是本次任务的核心。梁润的走出阴霾阿久津自然高兴,他只当蓝悬的安慰缓解了梁润的悲伤。
“没事,”阿久津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梁润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嗯。”
蓝悬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她总觉得梁润态度的转变有些奇怪。
时间紧迫,阿久津迫不及待地在饭桌上,把自己和蓝悬的计划和盘托出。
蓝悬这次带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她在岩西联系上了除了他们几人之外,组织唯一一个还在广宁的成员,那人告诉她,移苦修的主力在广宁和湖南交界处。更关键的是,那人在附近,看到了荧河!
他们推测为了给荧河疗伤,吴娱带着荧河北上。现在荧河与移苦修大主力会师,等荧河恢复后,不知会带多少好手围剿他们。
敌众我寡,北上无异于羊入虎口,就是现在要做的是避其锋芒。两人想了一夜,认为往南走最为保险。其一,可以拉开距离,远离敌人。等待组织救援。其二,他们主力在北,南方布防较弱,宜往南方寻找突破口,或有一线生机。
梁润锁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手上的筷子都到掉了。
“梁润,梁润,”蓝悬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你怎么了?”
“啪——”
梁润的筷子落到地上,他弯腰捡起筷子,胡乱摆到桌上,开口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被荧河追上了怎么办?”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阿久津坦言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唯有死战。”
蓝悬给他换了一双新筷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梁润摇头,“没有了。”
“好。”阿久津说,“事不宜迟,收拾好东西,我们两个小时后出发,大家同意吗?”
“我没问题,”蓝悬响应道,“等下我去联系离开的车子,阿久津处理和房东退房的事情。”
“嗯,可以。”梁润也说,“吃完我就准备行李。”
弄来在山旮旯,进城之路山路十八弯,交通相当不便。到县里的班车一天两趟,第一趟在早上六点,下一趟要下午两点。到了县里,还要转车到市里才能坐动车。
蓝悬想一步到位,直接订到去市里的车。加价几次都没人愿意,好不容易约到司机,那人又突然说家里有事不能去了。好在司机还算靠谱,介绍了几个朋友,几番周折,终于联系好了司机。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车子也开到楼下。
蓝悬敲响了梁润的门,“梁润,收拾好了吗?”
没人回答。
蓝悬怪道,“难道在睡觉?”
她又敲了一次,“梁润?”
还是没人回答。
蓝悬心道不妙,推开房门,哪还见梁润的身影!桌子上有一张用水杯压着的字条。字条上是梁润端正的字迹:请放心,我会完成任务。不必找我。
两个小时前。
修车铺。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寸头问。
梁润背着包就出来了,老实说,他心里也没底,“我不知道。你要是没空,我问其他人,总有办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寸头问。
“我不能说。”梁润说。
寸头摸着头盔的带子上的锁扣,解了又开,开了又解,半晌后问,“你能保证给阿睿报仇吗?”
“能。”梁润无比坚定。
寸头把头盔扔给他,“上车。”
摩托车在路上疾驰,路过梁润住了几天的房子。梁润匆匆一瞥,看到了门口在和司机沟通的蓝悬。他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她。
房子、行人,眼前的一切像按了快进键,万物急速后退,变得模糊不清。梁润做出了一生中最叛逆的决定。他不想跑,也不想躲在任何人身后,如果杀死心烛是他的宿命,那么就由他一个人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