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婉没想到他会这么慌，过去帮他捡起书，自认为找了一个不错的话题：“你在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她说着，把书翻了个面，赫然发现这是一本□□。

看□□都能这么入迷，还笑得那么真诚，卫小婉顿时对苏卫国肃然起敬，军人的信仰果然值得敬佩。

一无所知的苏卫国：……

实际上他背后还藏着一本讲拼音知识的书，是今天白天让小刘帮他找来的，他正在偷偷学习。

他挠了挠头，赶紧把□□收了起来，转移话题道：“你学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看不懂的？”

“倒是没有。”毕竟是小孩子学的语文，卫小婉只是不识字，倒不至于看不懂里面的意思。二三年纪的数学也不难，而且她也算曾经学过，现在只是需要从头捡起来，还算是能应付。

卫小婉想起小A最初给她设置的课程，想了想问道：“苏大哥，你学过英文吗？”

“英文？”

卫小婉点头。系统本来给她安排了英语课，但她一点基础都没有，系统后来大概是发现这个时空的小学都不需要学习英语，所以就把这门课取消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倒是学过一些，不过学得不好，我只会一些很浅显的内容。”

他初中毕业参军，部队里鼓励他们这些年龄小的新兵继续学习，只要想学，就有专门的课程。

不过他那时候刚取消了俄语学习，剩下的课程简单，高考的时候也相对容易一些，反而是大学里面又开始有了英语课。不过没等他大学毕业，学校就停课了，学的那点知识基本上都还给了老师。

他有些苦恼，拼音还没有学会，又来了个英文，苏卫国现在深恨自己学识不够，生怕在小未婚妻面前漏了怯。

虽说这样，但他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往上扯，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卫小婉知道他上过大学，觉得他肯定比自己有见识，不由就把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问出了口：“苏大哥，你觉得学英文有用吗，他们都说学习有用，但是大学都已经停课了，咱们村那么多上过高中的，毕业后照样找不到城里的工作，最后还是回村种地了。都说上学好，但是家里如果没有门路，上再多的学不也是白上吗？”

苏卫国沉默了。卫小婉虽然问的是学英语有没有用，但她真正想不明白的却是学习到底有什么用处。

这个时代，是充满了信仰的年代，可同时也是迷茫的年代。

卫小婉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怪不得她。这几年工人饱和，导致高考取消，大学停课，中小学校也不认真教学了，越来越多的人鼓吹“学习无用论”，尤其在农村这种地方，真的是上再多的学也没有用，还不如乖乖选择是当兵还是种地。

不过，“学习当然有用，我们国家需要更多的人才，高考早晚会恢复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以后找工作非常看重学识的。”

以前062在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杂音干扰，让她听不真切。

现在她知道了，系统和韩雅极可能来自很多很多年后，系统所说的恢复高考，一定不会太遥远，至少是她能够赶得上的。

她只是还很迷茫，不知道将来的那一天会有多久，也不知道她现在努力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大学，然后呢？”

她现在很迷茫，她不知道上完大学可以做什么，也不知道如果真的上大学，那她该学些什么，总而言之，这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以前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相关的事情。

苏卫国笑了。“每个人都会有理想，你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卫小婉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生几个娃，攒钱盖个大房子！”

苏卫国：……

他摸了摸鼻子，尽量不去想自己就是那个“靠谱的男人”这件事情。

他换了个问法：“除了这个呢，我说的是你自己本身，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

卫小婉喜欢的事情有很多，她喜欢爬树掏鸟窝，喜欢抓鱼摸虾，冬天喜欢爬到山上滑雪，夏天喜欢河里游泳，她喜欢偷偷赚钱，也喜欢偶尔花钱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她喜欢的事情太多了，但是没有一样是和学习有关的，这些事情，她不需要考大学就能做到。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兵，和我爹一样厉害，可以保家卫国，把敌人全都赶跑。好在我这个梦想不是那么难，还算是容易实现。”

卫小婉听到这，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小时候做家务，也曾经想过，如果她和神仙一样厉害，挥挥手就能把家里的卫生全都打扫干净那该多好。

后来长大一些，她不想洗衣服，也想过如果能有一台专门洗衣服的机器，那她该有多省事。

再后来，她听到广播里那些厉害的科研家们又有了什么样的成就，她心里也是艳羡过的，还曾经专门打听过其中的一些女性，她们每一个人都不比男人差。

其实有很多很多次，卫小婉都在心里偷偷的想，如果自己也能像她们那么厉害就好了。

但是她知道那是做梦，她心里想想也就罢了，生活并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卫小婉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肯定会被人笑话，就像她小时候想要制作一个工具，可以自动把庄稼种到土里，不用大家辛辛苦苦的种地，当时她娘就笑她异想天开，成天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谁小时候没有被大人打击过呢，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脸上这个倔强的表情让苏卫国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知道没有多少人敢于说出自己的梦想，觉得那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

苏卫国没有给她压力，给她讲了几个伟人的小故事。这几个故事都是学校课堂上老师常讲的，卫小婉没怎么上过学，倒是头一次听到。

相比于说教，她更喜欢听这些有趣的小故事。

卫小婉突然问：“苏大哥，这些事情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会不会其实只是后人编的故事……”

苏卫国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那也说不准，很多名人轶事其实都是编造出来的，因为他们太有名了，百姓们就喜欢编造他们的故事。比如这个蔡侯纸，其实应该说蔡伦是改革了造纸技术，而不是发明了造纸术。不过还有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很厉害，最后也都被记载下来了。”

卫小婉觉得很新奇，她以为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被人记录下来，没想到一些小事也会有人专门记录。

苏卫国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笑道，“就比如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在很多年后，都会变成历史，只是有的历史被人记录下来，有的后人无从知晓。”

他见卫小婉一副努力消化的样子，没有再多说，而是指指桌子上的一个收音机，笑道：“你平时空闲了，可以多听一听收音机，我说几个台，你记一下。”

卫小婉拿过纸笔，记下了苏卫国说的几个电台。

这个收音机还是苏卫国前段时间托关系买了，送来给苏大娘平日里打发时间听的，不过苏大娘也就稀罕了没几天，就成了孩子们的了。

卫小婉不知道苏卫国为什么让她听这些电台，不过她也没问，决定明天先听来看看。

夜越来越深，卫小婉回去的时候苏大娘已经睡下了，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坐在写字台前，翻出手电筒打亮，悄悄给韩雅发过去视讯请求。

另外一屋，苏卫国也没有睡着。他艰难的挪到了书桌旁边，伸长手把桌子上的那几本书拿了过来。

卫小婉本意是想拿走的，但苏卫国嘱咐她早点休息，她没法，只得把书留在了这里。

苏卫国快速翻看了一遍手里的课本，小学二三年级的知识的确是简单，不过对于没有一点基础的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尤其还是在没有老师讲解的情况下。

他心里有些失落，小声嘀咕道：“真的都学会了吗？怎么不问我呢，不会是不好意思开口吧？明明在医院的时候……”

而最西头的一间屋子，里面住着苏水生三兄弟。

苏火火和苏木生已经睡着了，还能隐约听到苏火火小小的呼噜声。

另一边的苏水生却还没有睡着，他浑身骨头都疼得厉害，尤其膝盖的位置，又酸又疼，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越来越疼，根本没有办法入睡。

苏水生知道这是生长痛，但是他不确定疼成这样是不是正常的。

他刚刚有了一个正常的家，得到了亲人们的疼爱，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小事麻烦他们，万一……万一大家觉得他事情太多，不再喜欢他了怎么办？

小小的少年紧紧的咬着被子，疼得满头冷汗，依旧控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

熬吧，一会就不疼了，天亮了就好了，他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