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医院在市区中心，还正好处在几条最堵的主干道旁边，本来古嫣想申请直升机运送，但出来了之后才发现，昔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景象已不复存在。托夜半鹊这群脑残的福，现在能在家的几乎都不出门，教育和办公依托于网络，不能离开工作岗位的那些人，也基本上都住在工厂里，街上没什么人了。

“我记得今天执勤的还有一队，我看看是谁……”宋兴琛翻出终端里面的执勤表，看了一眼名字，“怎么是他们？”

“谁啊？”古嫣心惊胆战地操控着这架老古董落在城际高速上，在思考要不要抄近道过去。

“是海昭昭和列昂。”

古嫣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交锋，语气郑重，“虽然最后是我们赢了，但说实话，如果咱们后面不耍小聪明，硬碰硬也许会输……我拷贝了那天的视频数据，拿回去研究了一遍，他们比我们有默契多了。”

“以前上学那会，我听说衡景明跟海昭昭两人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宋兴琛还挺意外，他本以为古嫣会对这些手下败将不屑，没想到她还把视频资料拷回去复盘了。

“他女朋友？”古嫣偏过头，难得地八卦。

“应该不是吧，没听人说过。”宋兴琛现在一听到相关话题，脑回路就自动往那块没机会送出去的手表上拐，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年头，找女朋友还是挺难的。”

“嗯……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军方接手了，还得是太空军。”古嫣跳过了这个话题，她不是姜昙华，直接忽略了他的话中有话。

高精尖系列的机甲都被运输到太空作战去了，地面上的力量光靠武警压制不住，才会动用机甲这玩意。

古嫣最终还是选择既定路线过去，她检查了一下C69底部的推进板，发现这家伙要比自己想得还要脆弱，于是放缓了动作，“嘶，这居然还是碳纤维材料，跟玻璃有什么区别吗……”

宋兴琛：“能理解，毕竟C69又不需要在远地轨道上滑行……当然它也不具备这种能力。不过刚制造出来的时候，它也是以‘动力装置’出过风头的。”

这款“老掉牙”在设计那会，不管是技术还是外观造型都不是很完善。唯一可圈可点的，就只有这台机甲的动力装置，突破了局限于传统能源和不稳定能源的技术。用人话说就是能配备武器，燃烧的能源采用了核聚变技术，能够长时间续航。

这也是到现在都没被拆掉当破烂的重要原因。

“好在手动装置还能用。”古嫣又掀起操控盘底下的手动挡看了一眼，“这是专门为太空堡垒的人打造的，就这玩意儿，地面太空军来了都不会开……好了，别跟我讲话了，我要专心开机甲。”

宋兴琛：“明白，收到。”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首都医院。

医院是一座城市医疗条件的保障，为了防止供电供水，以及其他方面危险的发生，大多数医院的设备都很精良，也是各种高精尖技术的汇聚地。

夜半鹊也知道医院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就在一周前，他们居然绑架了几个老年人，给他们绑上炸弹。好在当值的警卫反应快，顶着处分和刑罚开了枪，才让这些人肉-炸弹在医院门口-爆了炸，没太大伤亡。

但是据当时在场的人说，这些人肉-炸弹被击中后，在明显已经失去生理机能的情况下，居然还在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如同丧尸一般。

这时，他们收到一个内部通讯请求。

“你们俩可真够磨叽的，都等你们好久了。”说话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正是海藻和列昂，通讯屏打出一束光，海藻的人身半虚半实地浮在上面。

古嫣没理会她拿腔作怪的语气，看了一眼他们的机甲，奇道：“你们怎么不是C69？”

海藻打量着他们的“老掉牙”，得意地一扬眉，“我们的出发地靠近地面太空军七号军械库，装备当然比你们的好。”

海藻和列昂的机甲是“洪荒”系列的“天地”号，是仿照当年朱颜将军的“人间”号做出来的，以轻巧便著称，还配备了电磁弧鞭和两侧的激光刀。

像是知道古嫣在默默羡慕，海藻更加得意，耍宝一般展开左侧的激光刀，尚未充能的刀柄发着蓝光。“多看几眼吧，毕竟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摸到这样的机甲。”

古嫣耐心十分有限，被刺挠两句之后直接炸毛，她嗤了一声，反唇相讥：“哟，这种机甲落在你手里，也是糟蹋。”

“酸狐狸！”

“蠢兔子！”

列昂的声音弱弱地插-进来：“两位，都少说几句吧，现在还在执勤……”

古嫣眼皮都懒得翻，“手下败将。”

“你们胜之不武！”海藻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面，眼睛瞪得溜圆。

“不然我们这次比比？再有人来炸医院，看谁能先制服他们。”古嫣正在适应这幅老旧机甲的涡轮驱动，后坐力太大了，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先摔个屁-股墩儿，看见海藻的人身幽灵一样飘在眼前，她下意识赶苍蝇般地挥开。

宋兴琛无奈道：“你就不能盼点好？”

海藻还要呛：“我……”

“好了，你别说了。”列昂插嘴进来，他算是衡景明小队里最理智的一个，不跟他的两个队友一样，争个口舌之快。“宋，你们那边过来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宋兴琛立刻接上他的话：“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你们呢？”

“我们这边也一切正常。”

其实宋兴琛觉得，摆两架机甲在这，也不全是为了打击这些来搞破坏的恐怖分子，威慑性大于实用性。

根据机甲的速度，如果升到半空采用滑行方式，估计一圈转下来也得半个小时。所以他们兵分两路，两人一组半圈半圈地转悠。首都医院旁边是疗养公园，还有个小型人工湖，平常医院里的病人都会在这里溜达。现在只有少数人坐在公园廊下，目力之所及的地方，都站着警卫。

古嫣刚才的气还没顺，她有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看那些武警，感觉跟咱们差不多大。”

“是啊，灰界人来得突然。”宋兴琛开了机甲的降噪模式，“被打得措手不及的也不止我们……据我所知，海军也忙得脚不沾地，公海上面到处都是抢劫货船的恐怖分子，不过这其中趁火打劫的不在少数。”

古嫣叹了一口气，眉间又显愁容，她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捂住耳朵。

挂在耳朵上面的通讯器发出尖锐的电流声，宋兴琛顿觉眼前一黑，耳鸣的状态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什么情况？”宋兴琛抓着扶手的指骨节泛白。

几乎是同时，警方发送了一个通讯请求。

“军方请注意，这里是武警第七分队，和花路和和叶路交叉口发生爆炸，出现不明机甲武装，请求支援，坐标已发送！”

宋兴琛跟刚刚恢复听力的古嫣对视一眼，出事了。

能让他们的通讯器发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开了大功率的电磁武器。

“收到！我们现在过去。”古嫣深吸一口气，缓住逐渐加快的心跳，叮嘱宋兴琛，“坐稳！”

两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古嫣也不抱怨机甲难操作，手动装置老化的毛病了。C69似乎是预感到即将有一场恶战，因动力不足而发出的轰鸣声，也变得平稳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天执勤，如果真出了事，他们又不在第一时间出现并制止，那算是他们几个的失职，回去恐怕要挨批。

“你们两个到哪了？”海藻的声音传来，古嫣离得近，立刻按下按键接通。

“距离爆炸大概还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刚才警方已经发了坐标，我们正在往那边赶。”古嫣简直在用蛮力在开这架机甲，宋兴琛几乎能听见涡轮不堪重负的鬼哭狼嚎。

“我们已经到了，对方也有机甲。”海藻的“天地”号比他们的快，先一步到达了战场。

古嫣一边祈祷这破C69别散架，一边加足马力，还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救生舱。

他们两个离远看到海藻和列昂已经跟他们交上火了，普通的警力根本压制不住这些疯狂的暴徒，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武器，杀伤力居然这么大。道路边一家餐厅直接被夷为平地，旁边的树和小型设施建筑也已经被砸毁了大半。

“真要命，这些邪教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武装？”古嫣猛地一拉操纵杆，动作幅度大得差点闪了腰。

“地面上的战况都是这个样子，天上的可想而知。”宋兴琛心里多少有点预感，这些在地面上搞破坏的邪-教背后应该是有灰界人在撑腰。

“要上了！”古嫣一推操纵杆，加入了战局。

宋兴琛他们的到来扭转了局面，其实小型机甲跟小型战舰的操作方式差不多，有蛮力有巧劲，在实力的操作下绝对是大杀器。对方再厉害，对上两台机甲也被缠了个分身乏术。

但是，他们没有默契。

地球在灰界人袭击过三大太空堡垒之后，将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太空战场，反而忽视了眼前的危机。如果衡景明在这里，就会知道——地球人和灰界人都在等地球的增援。

不同的是，灰界人在等他们的增援掏空地球军事力量。

在几乎大部分的军事力量都被派往了太空的情况下，地面上再严防死守也还有漏网之鱼。

就算是肉搏，也不可能让四个毫无交手经验的人去围攻一个专业搞破坏，且不计后果的敌人。很快，夜半鹊的人发现了这个致命的破绽，于是从最开始的有守有攻，到后来的利用双方配合不默契的劣势，彻底牵制住了他们。

“他在溜我们玩！”海藻最先加入战局，先一步发现了对面的战术，转换对策。“你们去疏散群众，这个交给我。”

虽然有点势单力薄，但确实是化解劣势的最优解了。

这会不是争着谁留下来的时候，海藻大学就是机械动力装甲专业，对机甲的熟悉度要比他们两个高得多，她既然能跟衡景明打配合，就说明她的实战演习成绩不会比衡景明差。

“收到！”古嫣猛地一拉操纵杆，机甲在原地掉了个头，转身都冲出去五十米了，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你们要小心啊。”

“放心！”海藻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亮出了机甲两侧的激光刀。

海藻凭借着自己的实战技术，邪-教的人就算是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也不可能打得过经过专业教学的军校生。在大致摸清楚对方的套路之后，他们终于从被动挨打，变成了主动进攻。

宋兴琛联络这次巡逻的总指挥。

“首都医院这边出现一架机甲，型号是……被改装过，我只能认出原型是MZD系列。”宋兴琛语速很快：“什么？没有，他们暂时还没有支援，但是不确定在周边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好，出现特殊情况我再跟你汇报！”

宋兴琛关上通讯，按开机甲自带的扩音器，朝着道路两边的车辆和行人大喊：“全体进医院，不要留在道路边！很危险的！”

夜半鹊的这台机甲是MZD系列，半无人驾驶和自动闪避技术在这台机甲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天地”号再先进也是跟C69比，在MZD这种战场专用的暴力机甲面前，还是不够看。

两架机甲打得火星四溅，海藻一炮轰过去，却被对方躲开了。但是对方发射过来的，海藻却没躲过，机甲的腹部被撕开一道口子。紧接着，对方又朝“天地”号发射了一梭子特制子弹，在炸起的烟尘中，海藻面前的屏幕一片模糊，用尽了清洗剂也擦不掉。

失去了视野的大型机甲站在原地，只笨拙地挥舞着一侧的电弧鞭。

“你们没事吧？”古嫣见状不好，赶紧询问情况，“喂喂喂……海昭昭？能听见吗？妈的……”

C69跟“天地”号的通讯断线了。

就在古嫣想利用直升强行过去的时候，海藻那架机甲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底下的人一齐都捂住了耳朵。

隔着防弹玻璃，宋兴琛看见“天地”号被对方用激光刀从上到下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