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相触。

喻寻不明所以，下意识去看江州，视线直直地撞进江州的眼底。

江州没说什么，只是他黑眸沉沉，让喻寻出于意料地心脏漏跳一拍。

“你——？”喻寻懵懵的。

江州一顿，“我怎么了。”

喻寻视线缓缓平移到自己的手上，示意道：“这？”

江州镇定道：“这怎么了？”

喻寻看江州那副淡定的模样，都有些怀疑自己了，将信将疑问道：“你为什么拉我的手？”

江州将视线微微移开，沉默片刻，好不容易终于把心中真实所想的那句“因为感觉你很想拉”咽进了肚子里，转而状似随意道：“你可以推我，我不能拉你？”

喻寻：？？？

怎么可以这么锱铢必较？还这么幼稚？？这人是小学生吗？

“你不喜欢我推你你跟我说啊，”喻寻气不打一出来，“我不碰你就是了。”

江州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是不喜欢，不过现在咱们扯平了，也不错。”

“......”喻寻一边窝着气，一边心道，也不怪自己当初误会江州恐同啊，这人连自己轻轻碰一下都讨厌地不得了，现在竟然一刻都忍耐不了，即刻就用这么幼稚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报复”自己。

不过既然下午已经确认江州并不恐同，甚至可能在多年前还跟同性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缠绵悱恻的情愫。那么，江州不排斥同性，也不排斥同性恋这个群体，只是单纯地排斥自己抗拒自己？

不知为何，思及此，喻寻胸腔里有一股难言的涨闷。

排斥我，抗拒我，讨厌我，那么，他面对自己不排斥不抗拒喜欢的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比如，可能是曾经年少时在校园的青葱岁月里，面对那个看起来很优雅清俊的人，是怎么样的呢？

一定跟对待自己不一样，不是这样碰他一下都必须斤斤计较的态度。

“所以，”喻寻沉着一张小脸，“手可以放开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喻寻瞬间变得不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喻寻连牵手都不想要了，这让江州有些出于意料，但他问得不动声色：“你想放开？”

喻寻深吸一口气，笃定江州这个问题等同于“想放开就保证以后别乱碰我”，咬牙道：“想。我想死了。”

江州看了看喻寻，“那好。”

他缓缓松开手。

稍稍克制了一番去触摸指尖残留的温度的、那算不上体面的片刻冲动。

又过了一小会儿，喻寻没有说话。

江州不擅长揣测他人心理，也没有忍耐的习惯，想问便还是问了，“你在不高兴，为什么？”前半句不是疑惑，而是客观事实的陈述。

喻寻眼皮一跳，他确实没有料到江州会来问自己这个。

“你......你看出我在不高兴？”

“我有眼睛。”江州看着喻寻，“所以是为什么？”

为什么？

喻寻一时有些词穷。

所以是为什么呢？

这让喻寻怎么说？是因为江州不打招呼的牵手？恐怕不单纯是这个，被握住手的那一刹那，喻寻骗不了自己，彼时自己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讨厌和气愤。

不是因为牵手的动作，那是因为江州的动机？深究下去，又是为何呢。

恐怕连喻寻自己一时都想不清楚。

江州还在安静地看着自己，安静地等待答案。

他的眼睛倒是挺好看，喻寻想。

他将这样的眼神全然投到某一个人身上的时候，相信无论换谁都会产生一种被他很认真地对待的错觉，喻寻又想。

“咳。”喻寻跟江州对视片刻，又微微偏过脸去，“江州，你很讨厌我？”

江州觑着喻寻的神色。

喻寻情绪的低落是因为这么久自己都没有回应他的感情，感到挫败了？

如今打起了直球询问自己，甚至用上了“讨厌”这样一个极端的词汇，当然是想听到否定的答案，这个江州明白。

江州并不想看到喻寻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可也无意让喻寻过于骄傲，踟蹰片刻，他拿捏着尺度答道：“不算讨厌。”

什么叫不算讨厌？

不算很讨厌？不算特别讨厌？只是有一些讨厌？

闻言，喻寻冷笑一声，语气又丧又不服气，“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江州默了默，重新道：“不讨厌。”

“......”没料到对方这么大一公司的负责人，丝毫没有一言九鼎的觉悟，改口改得这么快，沉默片刻，喻寻又是冷哼一声。

“不讨厌你。”江州看着喻寻，又说了一遍。

喻寻没有说话，对江州的话不置可否。

一时之间，江州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低头瞥了一眼，顿了顿，带着旁人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对喻寻道：“你想牵手的话，可以来牵。”

？今天跟牵手杠上了是吧。

喻寻连连摆手，“倒也不必这样表决心。”真是难为你了，喻寻默默叹道。

“好了，我们来谈正事吧。”喻寻决定不再纠结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讨厌自己，因为这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刚才情绪上头质问江州已无疑是一个无聊的错误举动，没有必要继续深究。

他决定把精力多多放在有结果的事情上，“所以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拉着我做检测是跟我的体质有关吗，你上午说，我身体很特别。”

江州本还想说什么，但见喻寻问起新项目，也收敛了神色，脸上变得更严肃一些。

他“嗯”了一声，手指敲击了几个键，将面前的显示屏点亮之后进入了一个加密文件库。

“之前你去应聘受试人员时在「星倾」做了初检，文医生跟你提过，你体内的生物系统活跃度是普通公民两倍以上，还有印象吗。”江州问。

“嗯，有印象。”喻寻点点头，“我还记得文医生说就是因为我的活跃度高，所以精力、耐力、活力和精神状态都优于常人，基地才愿意选我进行长期的科研合作。”

“是这样。不过一般的常规长期科研合作对象，他们的生物系统活跃度范围一般在普通公民的3-5倍。”

“嗯？”喻寻歪了歪头。

江州这个时候点进一份文件，喻寻看着那一大版生物数据，辨认出这是在自己当初跟江州签订婚姻合约的那一天时，他拿给自己看的深度体检数据。

只是跟当初自己看到的那份不同的是，文件再往后翻，便翻到了当初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

“这里。”江州轻敲屏幕。

喻寻凑近，定睛一看——

「受检对象生物系统活跃度为正常范围最高值的23.7倍。」

“这？”喻寻有点懵，他虽然不懂，但看得明白这似乎是高得过分了。

他脸色一白，瑟瑟发抖，“你们星球不会觉得我是大怪物，要解剖我，拿我做生物实验吧？”

“？”江州没料到喻寻突然来这么一句，酝酿的严肃情绪都差点被一扫而空。

正好两人此刻挨得近，他没忍住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喻寻的脑袋，“大怪物，马上解剖你，还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