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直往自己内屋去了，刚到房内杏儿就端了一碗药过来，说已经温了好几遍了，再不喝药效怕是就坏了。
自从难产生子后，林母私下告诉过她日后怕是再难有孕。初听到此事时，她也难过了好久，可渐渐的她也想通了。
本来凭她的身就很难怀上孩子，如今膝下即已有儿有女，她何必还要奢望更多。所以她很快想通了，未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前些天，她母亲过府同她商量满月酒事时，她顺口说了出来，岂料她母亲听到后唬的不得了，当即就闹着请医问药，告诉她女子若没了生育能力，迟早会被夫君休弃。
不管她如何劝解，她母亲只是不听，无奈她只得听其摆弄，且自小到大她都是顺从惯了的，所以此后每日早起和入睡前都要喝上这一大碗的苦药。
王柔韵接过药屏气一饮而尽，末了皱着眉头拣起一小块蜜饯含入口中道：“怎么这药竟比先前苦涩许多，实在难以下咽。”
杏儿小声道：“今日咱家老太太过来时带了新的药，说是新得的好方子配的，吩咐给太太您及时服用。”
王柔韵听是她母亲的安排，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愁苦，不知这苦药要喝到何时才能到头。
漱完口她起身坐到了长桌案前，趁着这会儿清闲她打算理一下坐月子以来积累的账务。
出嫁时，她从娘家带来许多嫁妆，这些年经她苦心经营，除开用在林章堂仕途经营必要开支外，她竟积累下不少的财产。
要不是碍于妇人的身份，她能赚的更多。不过她也算知足了，毕竟作为女子本分她已经越矩了，要是被婆家的人知道，怕是会将她扫地出门。
她筹算着等过几年，林思菀在长大些，她便将经营的事交给她，这样也能让她日后有个依仗。
林思菀整夜都在胡乱做梦，梦中敬王妃的儿子李子宁疯了一般的追着她，嘴里还大喊着告诉所有人是她咬伤的他。
她爹爹听见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拿起一根藤条对着她浑身上下狠狠抽了好多下，不管她如何求饶解释都没用，直到她疼的哭醒过来才知道是在做梦。
卞王氏夜间都是睡在林思菀房中的暖阁上，她听见林思菀的哭声忙过来查看，
“菀菀，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林思菀抽噎委屈道：“我梦见爹爹打我了，好疼好疼…”
卞王氏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做梦呀，梦都是假的做不得数。”
说着她便也躺到林思菀身旁，轻轻帮林思菀揩去泪痕，然后又拍着她的胸口小声念道：“菀菀莫怕哟，阿母在这里…”
没过一会儿，林思菀又迷糊睡去，只是偶尔忍不住还是会抽噎几声，口里胡言乱语说着些梦话。
又过了几日，喧嚣热闹的林府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早林思菀打着哈气儿跟着王柔韵到了林母处请安用早饭。只不过和从前不太相同的是，现在和她一起去的还有林辉宗那个哭闹精。
林思菀问王柔韵，为何要带着林辉宗同去，他既不会磕头请安又不能陪林母吃饭，还动不动就哭，带着实在无用。
王柔韵耐心地同她解释，说这是林章堂的意思，林母年纪大了有子孙陪着会很高兴。
林思菀起初并不相信向来不苟言笑的林母会因个烦人的小娃娃就高兴起来，直至到了林母处，她才见识到林辉宗的厉害。
刚踏进《没染居》，就见好几个婆子和丫鬟在院子里并排跪着。
林母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婆子李妈妈正举着个竹板子不停的抽其中一个丫鬟的嘴，那声音在肃静的周遭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柔韵见这阵仗忙拉着林思菀进到屋内，听见丫鬟回说林母早起就进了佛堂还未出来。
于是她便先让跟着的其他人在原地候着，自己则是又出了屋门准备去瞧瞧究竟发生何事。
林思菀看见王柔韵出了屋子，好奇心驱使她也悄悄跟了上去。
或许是打的累了，李妈妈放下竹片子正来回转动着手腕，见到王柔韵过来忙又恭敬的行礼道：“给太太请安。奴婢在这里正训戒下人气味腌臜，还是请太太先到里屋吧。”
王柔韵问道：“李妈妈这些人究竟犯了何罪，为何这大清早的就开始责罚。”
李妈妈道：“回太太，这些人是因为口里不净，私下到处传主子的流言。前两日不防竟传到了老太太这里，因家中还要忙哥儿满月宴留下的琐事，所以才留到今日才处置。”
“那是什么流言呀？”一直躲在王柔韵身后的林思菀探出身子好奇问道，“李妈妈你快说，我也想知道。”
王柔韵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忙道：“菀菀你这鬼灵精是何时跟过来的？”
林思菀捂嘴偷笑，娇嗔道：“阿娘你先别打岔，快让李妈妈说嘛。”
"这..."李妈妈正踌躇如何开口回答，却听见从里屋传出林母的声音,"是菀菀在外面说话吗？"
“是我，阿祖。”林思菀赶着答应了句，接着便跟着王柔韵一齐回了屋内。进去后果见林母个小丫鬟扶着，看样子刚从佛堂出来。
“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孙女给阿祖请安。”
母女二人先后给林母请了安后，王柔韵就走到扶着林母丫鬟的位置，亲自扶着林母到檀木椅坐下，又吩咐丫鬟去取了两个锦缎靠枕让林母靠着，又道：
“老太太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现下天虽然暖和了，但晨间寒气依然是重的很，还是要多注意才好。”
林母慢沉沉道：“不妨事，自打辉哥出生后，我这身子骨一天似好过一天。你和堂儿都放宽心，一时半会我也舍不得死，要多陪辉哥儿几年。”
“老太太怪会开玩笑的，”王柔韵笑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碗热茶递给林母道：“方才我瞧李妈妈在前面责罚好几个下人，听说是瞎传什么话，惹的您老不开心的缘故。”
林母接过茶慢慢抿了一口，便放到一旁的桌上开口道：“说起这事我就来气，这些个东西食着主家的薪俸，背地里却到处乱嚼舌根。先是辉哥满月酒前，便到处传咱家请了哪些个贵客。之后就是王爷给辉哥赐名，王妃送了菀菀镯子的事转头他们就传到外面去了。
更可笑的是，前日堂儿到我这里讲了两句他去敬王府的事，他们就说是王府要定下了菀菀做世子妃，这才让堂儿去的。”
林母越说越气，脸上的怒气也愈发明显，说罢又对着屋外厉声道：“李婆子，务必给我使劲打，打完了就叫文贵进来都发卖了。”
王柔韵担心她一时气出病，忙柔声劝解道：“既如此，确实该好好责罚。您老先消消气才好。”
说着她又端起茶杯奉与林母巧笑道：“还有刚才老太太说要多陪辉哥儿几年，依我看不如打过这些人后就别再发卖了，这其一呢念在他们是初犯，留下他们先以观效尤。其次呢就权当是替您和辉哥儿祖孙两个积福了。”
林母接茶碗的手顿了下，停了好一会儿才接过说道：“我知你心善。既然你说是为辉哥儿积福，那我便都依了你。不过还是要罚他们半年不许领月钱，否则怕是难长记性。”
听见林母的话，王柔韵欣喜的欠身行礼道：“那我就替辉哥儿谢老太太的慈心了。”
说完又对跟着过来的奶母道：“快将辉哥儿抱来给老太太请安。”
奶母按吩咐抱着林辉宗走到林母身边，林母笑意盈盈的把孩子抱入自己怀中，仔细看后又忍不住又亲了两下。
王柔韵见此情形，才觉安下心来。她一面吩咐丫鬟传饭，一面去找李妈妈交代林母方才的安排。
等这里林母用完早饭后，留下林思菀继续侍奉汤药，她便先带着林宗辉回了春华亭。
到了春华亭后，她先令奶母带着林辉宗回房歇息，然后就去吃饭。
饭吃到一半，便听到候在门口的丫鬟小翠笑着冲着里面道：“回太太，菀姐儿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个黑乎乎的物件？。”
“黑乎乎的物件？”王柔韵一时没弄明白是什么。
正疑惑着就听到掀帘子的动静，继而便看见林思菀抱着个黑匣子小跑着过来了，献宝似的摆到了饭桌上，喘着粗气拍着匣子问道：“阿娘，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王柔韵看她满头是汗，温柔的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又道：“跑这么急做甚么，看这一脑门的汗。”
说着回头又看，却发现卞王氏不在，便又问：“你奶母去哪里了？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阿母被我甩在后面了，”林思菀得意回道，“我想早些给阿娘你看这个宝贝，就一路跑回来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门口处有人声，恰似卞王氏在问话：
“姑娘，刚可看见菀姐儿进屋了？”
随后听见有人回她道：“回了，这会正和太太在里面说话呢。”
接着就见卞王氏进屋来了，她一面扶着腰走一面忍不住气笑，直到了她们面前方开口嗔怪道：“菀菀你可真让我好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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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