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闻,圣教一派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但要论手段之诡谲阴狠,还得是圣教教主篡位前便带在身边的那位——如今的圣教左使。
有小道消息称,那位不过舞勺之年。远远看着,举止投足不像是魔教中人,倒像是哪个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公子哥儿,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怎么都不能叫人联想到杀人不眨眼的罗刹恶鬼。
不过那位左使不常露面,因此除了圣教一派人外,没人真正见识过那左使的手段,即便是流出些真相,也没有人相信一个孩子能够翻起浪花来,这些线索最终也只是成了人茶余饭后的笑谈,所有人都在笑圣教已无可用之才,竟推了个奶娃娃滥竽充数。一时之间竟有了“圣教要亡”这样的传闻来。流言一出,经过某些别有用心的修饰润色,一时间教人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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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初春将将拂去山尖白雪,余寒还未散去,车轱辘大的日头挂在天上,竟是一丝暖意也叫人生不起,文冈山上的人还穿着那身冬日里的棉衣,看起来多少有些妨碍行动。
对此,某个脖颈吊树上的家伙表示:拒绝在这种日子里被继续“奴役”。但这点反抗被某圣教教主三两句话给轻飘飘驳回了。
且不论妄图逃避任务的某人在失败后如何冲进教主专用药庐,将认识不认识的药混作一通囫囵喝下去而后昏睡了三天。该做的任务还是无法逃过的,清醒后的某人被以“消极怠工”的罪名发配去收编周边的小门派。名为收编,实为武力镇压而后纳为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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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涯山半腰处。
“一十,九,八……”
披着银灰毛领大氅的少年随手薅了根细长的狗尾巴草叼在口中蹲下,拢了拢发防止滑下扫到地面去,伸着脖子去盯被圈在一处生死搏斗的两只螳螂,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战况已到最终阶段,左方那只绿螳螂隐隐显出些疲态,被打得连连败退。
局势已定,再看下去也没了意思。果不其然,最后三声落定,绿螳螂的脑袋已然进了另一只的肚子。
“可悲的家伙。不过物竞天择,输家本身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少年生得精致乖巧,像是高门大户娇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但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眼睛——一抹鸢色嵌进乳白眼瞳,乍一眼让人只觉如同西域商人带过来的琉璃宝珠,明净透亮。可细看又像是雾蒙蒙的,似是覆满灰尘的铜镜,映不出世间半分色彩。
似是想起某人般,少年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他倒是比你来的幸运,教主可不会舍得一枚好用的棋子被白白浪费掉,就是不知道教主的这番‘好意',会不会被全盘皆收了。”
下一瞬,手腕翻转间银光乍现,那正在品尝胜利果实的赢家下一瞬便尸首分离,死状凄惨。“碍眼。”罪魁祸首无事人般缓缓起身,视线却下意识看向下摆。果然,刚刚观战入了迷忘记整理好衣服,衣袍已覆上一层草屑泥土,这身衣服料子本就名贵,沾上圈泥看起来尤为清晰。饶是他对外貌形象之类的东西不甚在意,看着那墨色包裹着的刺目土黄,也不免皱了眉头。
“……。”轻叹一声,少年俯身拍了拍衣袍下摆。
“左使大人。”
一只素白修长的手自宽大衣袖下探出,堵住来人即将出口的话。被突兀打断的下属腰弯的更低了些,喉咙无端吞咽了下,神色愈发恭敬,等待着这位大人的指令。
“‘羊’中余下教众已被全部缉拿?”
“是的,按照您的吩咐,没有伤到一个人。”
无人回应,下属壮着胆抬眼,视线自下而上探过去,便见自家左使大人已转过身,大半张脸隐没在银灰毛领中,只露出那双鸢眸,定定对向不远处山崖。这位性格最是阴晴不定。回想起那几张被挂在地牢门前当旗帜的人皮,下属不由打了个哆嗦,匆匆一瞥便老老实实将视线投回地面。良久,视野中玄色下摆微动。
“走吧,好戏已然看够,也该收网了。”
“是。”
山崖下,面色苍白的橘发少年倚靠着岩壁坐下休息,小腹处衣物已被鲜血染透。从悬崖上跳下自然不会完好无损,更遑论那把匕首上抹了毒,跳崖不死,毒药发作他也活不了。
那便等死好了。眼下这处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被偶然路过的好心人搭救这种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事情想想就好。
“很狼狈啊中也。”略带轻佻的话语自前方传来。
豁,还真有人这么闲跑来客串。
捂着伤口、面色苍白的橘发少年循声抬头望去——看清“好心人”那张脸的瞬间,指骨处突然生出些莫名的痒意。
来人还是穿着初见那套送丧似的黑衣,此刻正敲着把折扇蹲坐在岩石上。中原中也诡异地从那张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厌世脸上看出了点看好戏的意味。
“阴险”,中原中也条件反射般恶狠狠瞪了过去,心里也明镜似的理清楚了一切不过是对方做的一个局罢了。离间一个本就即将分崩离析的小组织对来人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
“诶呀呀,这可就冤枉我了呢。算起来,如果这是话本子里的情节,我还能算得上是中也你的救命恩人。中也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太宰治倒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只在说到“救命恩人”时才象征性地透露些许委屈来。
太宰治装的敷衍,没想到却被真的听了进去。尤其在中原中也想到这人确实没做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之后,某些带上攻击性的词句也忽的哽在喉间,只好深吸一口气,脱力般缓缓阖上满是疲惫的眸子。“……为什么?”
没人搭茬。难不成走了?中原中也想睁眼,身体却被突然架起,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飘进鼻隙,不似姑娘家用的清甜,馥郁之余混杂了些许辛辣却并不刺鼻,倒有几分凛冽。这人不像个男子,倒像是个大家闺秀。虽然大家闺秀可能也不会用这种香。中原中也吸了吸鼻子,大氅上的毛领扫过,有些痒。
“那个。。。”
还未出口便被突然阴恻恻的语调打断。“笨蛋就应该老老实实听从命令,现在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去圣教,说不定到时候我能向教主求请让你从杂役做起,混个十年八年或许能成为我的下属呢。”
“咚”,这是拳头砸向脑袋的声音。
“混蛋闭嘴!是你瘦的跟骨头架一样,很硌人啊!”
“哐当”,这是人被丢下的声音。
“我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
(今天也是和谐的一天啊)
(宰子身上的香不是自己熏的,是红叶大姐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