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婉疼得松开了手,面部表情扭曲。
木里潇却依旧攀在她的肩上,趁着她一个重心不稳,将她扑倒在地。
怎么咬不透,怎么咬不透啊!赵嘉婉,你害苦了娘亲,你害苦了我,我不放过你,绝不放过你。
发了狂似的,硬生生咬下她半边耳朵。
赵嘉婉右耳一凉,紧接着是钻心的痛,令她冷汗直流,忍不住失声叫嚷:
“啊!嘶…潇儿,你冷静,你冷静。”
罕见地发出颤抖的泣音。
她想要伸手去捂住右耳的撕裂处,却被木里潇压得动弹不得。
对方正嚼食着她的耳朵,有如嚼食什么珍馐佳肴。
边囫囵着,边在她耳侧呢喃:
“赵姐姐,原来,你的耳朵这么好吃。”
她却只听到一阵嗡鸣,有如中暑发昏时,不甚清醒的大脑。
木里潇伸出湿漉漉的舌,在她的伤患处舔了舔:
“姐姐比那些生肉好吃多了,耳朵软软弹弹的,咬起来很劲道,还带着一股香。”
着迷似的,凑进去嗅闻她的脖颈。
赵嘉婉不寒而栗,连耳侧的剧痛也顾不得,咬着牙,慢慢地将自身的真气汇入丹田,操纵起木里潇体内的丝线来。
这使木里潇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身上挪开双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至半空。
“怎…怎么回事?赵嘉婉,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试图再回到地面,整个人却如提线木偶般吊悬。
赵嘉婉拍拍肩袖上旳灰,强撑身子起来:
“没什么,无非是用了些保命的手段而已。”
鲜血汩汩地流,湿湿凉凉混着一股腥味,伴着连绵不绝的痛意,让赵嘉婉死死咬紧牙关。
这个女孩,已经不是甜言蜜语就能打发的了,如果不解决掉她,根本不可能回到洛南探查弦歌的死因。
如果有什么,能够暂时封印住她的行动能力就好。
赵嘉婉稳住心神,无视自己右耳的伤口,冲着木里潇的方向,打了一个响指。
木里潇的后背,蓦地涌出许多红色的细丝。
那些丝线把木里潇的身子裹着,缓缓降落,好像一个巨大的茧。
木里潇正在其中挣扎,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唔嗯”声,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赵嘉婉放下心来,抬腿欲走,体力却根本支撑不住,堪堪倒在半途。
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丝线霎时缩回木里潇的身体里,让木里潇整个人轻盈起来。
这让她又惊又怒,一时无语:
——原来自己体内没取出的丝线,竟然还会被赵嘉婉控制?
看来,从赵嘉婉提议要让自己修道的那天起,就根本没安什么好心。
她起身,望着猝然倒地的赵嘉婉,快意涌上心头:
“赵姐姐,你不是想要活下去么?那我就让你长生。我会每天练功,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阳寿,当好你的炉鼎。什么姓黎的,什么弦歌,还有那个已经被我灭掉的齐渊国,你都不必再想了。”
而后搀起赵嘉婉的肩膀,附在她右肩说:
“好好在我身边,做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既温柔,又不失咬牙切齿。
顺势舔上她右耳的伤口,来回吮吸其中的鲜血。
赵嘉婉蓦然被痛醒,双腿小山似的坐倒地上,分开一条半庹长的缝,木里潇的身子就这么绕进来,搂着她的肩膀,不知道先前说了什么。
她仓惶地摊开手掌,拼了命地往后退去。
木里潇却把她的身子箍紧,让她半点儿都动弹不得。
她嚅着唇,哀求似地来了句:
“潇儿,何必要闹到这个地步?我们像从前那样,不好么?”
耳朵嗡鸣一阵,才听到细小的声响:
“赵姐姐这话是几个意思?难道是怕了?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
木里潇放肆地伸出舌头,舔过她柔软的脸颊。
赵嘉婉忍无可忍,却还是遏止住了推开的动作:
“我怕你会在我脸上咬一口。”
这让木里潇霎时失笑:
“虽然脸肉很嫩,可你生得这般好看,我哪里舍得咬呀?”
充斥着一种大仇得报的舒畅感。
赵嘉婉木然地僵在原地,抬抬手,不多时又垂下了:
“潇儿,我输了,你要对我做什么便做吧,是我对不起你。”
如若不把过错揽下来,木里潇要牵扯其他人的话,这个事情会没完没了的。
她要复仇,随便她对我复好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她对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
她已经是我的炉鼎了,就算杀掉我,她的寿元也回不来,都是脆生生的十五年,算起来,我也没亏。
木里潇听了这话,怒极反笑:
“我要对你做什么便做?哼......说得倒好听!”
一脸正色,将赵嘉婉连着衣襟拎起来:
“不如让我来问问你!这些日子,你究竟欺瞒了我什么?”
因着怒上心头,她手劲出奇的大,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质问,让赵嘉婉不由得讷讷起来:
“我…我是有东西瞒着你,但你应该也知道了,你是我的炉鼎,我需要汲取你的阳寿,所以我需要接近你,让你心甘情愿为我奉献这一切,而且,我也已经成功了。”
她抬眼,眼里是数不尽的坦然。
木里潇压根儿没想到对方会承认的这么爽快,不免感到诧异:
“是么?”
赵嘉婉迟疑着点点头:
“应该是。”
很好奇自己要被木里潇这样拎多久。
木里潇早知道她清冷薄情的棉花性子,没有跟赵嘉婉在态度上过多纠结,反倒直接问
出下一个问题:
“那你,算计我娘亲…”
让赵嘉婉眼珠转动了一圈:
“那是我四岁的事儿了,我也不想伤她,可我若不害她,死的就会是我。”
很合理的答案,使木里潇愤愤地松开了手:
“赵嘉婉,你果然一点儿都没变过,亏我还以为,你先前的话多少有几分真心呢、”
赵嘉婉却只是苦笑,连头都没有摇:
“真心?我的耳朵都被你吃掉了,你还在乎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么?”
整个人仰躺在地面上,大言不惭地劝慰着:
“潇儿,你现在之所以纠结,只不过是因为你想泄愤,又对我下不了手,不知道该如何彻底的复仇而已。我来教你发泄你的愤怒好不好?”
——只要她情绪稳定下来,自己就还有胜算。
木里潇却对她的言论嗤之以鼻:
“这种事儿用不着你操心,我自己会找到方法的,赵姐姐。”
“什…”
赵嘉婉看着木里潇越贴越近的脸,彷似挂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赵姐姐,跟我在北都待这么久了,你不想回洛南看看吗?要不,我带你回去吧。”
心里紧绷的弦霎时松了:
回去就回去吧,回去也好,只要能活下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后放任自己昏迷过去。
另一边,黎落还在监牢里苦苦等待赵嘉婉通风报信,每天却除了比较像样的的饭食,什么人影都没瞧见。
她根据自己吃过的餐食数量,在墙壁上用指甲凿刻“正”字,发觉足足过了三天赵嘉婉都不曾过来,心下不禁思忖:
——小赵公主办事素来稳妥,如今却三天没有消息,莫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出去,然后找到阿瑶,接着再跟小赵公主汇合。
黎落看着眼前栅栏似的牢门,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她现在被关押在一个狭小的牢房里,大约四五平米的地方。
平日里只能躺地上睡,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有一个带盖子的桶用来接屎接尿,
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这让她以为是小赵公主在少城主面前为她求了情,安心地等待着赵嘉婉来找自己。
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杳无音讯,让自己在这牢狱内如坐针毡。
黎瑶和她的处境差不多,都是关到了狭小的牢房,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不拉几的。
之前各种不满,在三天的无能为力下就消磨了。
毕竟就算用蛊放倒了看守,她这回也出不去啊,所以就只能在这牢房里头干坐着,等赵嘉婉去救黎落的时候,顺便把她救了。
在她透过缝隙观看门外的日出日落时,陡然而生一个悲观的念头:
完了,这次我和姐姐不会栽在这里吧。
早知道不该打瞌睡,让那小孩趁我不备进了寨子里的府库中偷盗食盒,否则哪有这乱七八糟的事情。
姐姐也真是,都到这份上了估计还惦记着那个永安公主呢,都不知道自己成什么样了,还有闲心去管别人……
铺天盖地把她淹没。
——
木里潇把赵嘉婉拖到床榻上,俯下身去心疼地吻吻她的侧脸,右侧的伤口早已包好,横亘着白花花的绷带:
“赵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我也是真恨你啊,为什么你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她该后悔,又想给赵嘉婉一点儿教训,可切切实实给了教训,心里又难受得不行。
明明这是自己渴望看到的结果才对,为什么却开心不起来?
木里潇陷入了迷惘,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用指尖轻轻抚摩着赵嘉婉的脸颊,禁不住地流下泪来:
“赵姐姐,赵姐姐…”
整个人埋进对方的怀里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