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什么没有？”

“这里，行凶者是在这里进行狙击的。当晚是45度斜风……看看我找到了什么！”男人兴冲冲的声音传来。

“高木，你收敛点，好歹是案发现场。”佐藤美和子嫌弃的声音传来。她上前几步凑近高木涉看了看，又伸手招呼所有人过去。

枪击案？日本并不是禁枪的国家，枪杀他们以往也见过不少。但这次现场干净利落不留下半点痕迹，明显是职业杀手所为。

“是雇凶杀人。”环顾一周，白马探摸着下巴慢悠悠开口。

“废话。”佐藤美和子翻了个白眼，“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又在这里啊？”

白马探仗着警视厅总监之子的身份，频频出入案发现场，不过他将来也是铁打要进搜查一课工作的，众人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那个侦探小子怎么也跟来了啊？目暮警官什么事都请他帮忙，未免也太不把自己这些手下放在眼里了！

“我说你呢，对，就是你！工藤新一，你在看什么？”见对方走神不理自己，佐藤跺了跺脚。

“已经多久，没在日本见过这么专业的狙击手了？”工藤新一紧盯着那枚.300 空尖尾锥型的温彻斯特马格南子弹，陷入了沉思，“狙击点离现场830码，这个距离除了赤井先生外，就只有……”

“别这么快下结论，过去了几年，技术排行榜上的更新迭代很快呢。”白马探制止住他的话，“我会派线人去黑市问问，最近有什么大单子。”

“那就拜托你了。”工藤新一点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佐藤，“佐藤警官，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头，“我在做课外实践呢，就放我一马吧。”

见鬼的课外实践。

两年前，工藤新一考入了东京大学法学部法学政治学研究科，没想到一向自由散漫的大侦探却选择学法，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我说你，该不会想和我妈妈做同行吧。”毛利兰曾经打趣他。她也考上了东京大学，就读于人文社会学院。

“你如果这么喜欢日本警方，为什么当初要回英国读书啊？每周跨国打飞的，也不嫌累。”虽然白马家有私人飞机吧。工藤新一无语。

“没办法，是我父亲的一点小愿望，我也不好违背。”白马探耸了耸肩，在工藤新一眼里却颇有故意炫耀的味道。别看对东京发生的罪案事事参与，白马探实际就读于伦敦政经学院，天知道他是如何兼顾学业和这份“副业”的。

“那你先调查着，我回学校了。”工藤新一看了眼手表，朝他与佐藤和高木警官点点头，“下午还有课要上。”毕竟他可不是像白马探一样，即使不读书未来也可以直接进警视厅工作的大少爷啊。

“我再联系你。”白马探应了声。

穿过赤门，顺着左右两侧分布着红砖与灰色混凝土相结合建筑的主路向前，高耸的塔楼在远方露出一个尖尖，不远处便是著名的安田讲堂。今天只是下午有一节讲座，学生们正三三两两地坐在石阶上，或低头读书或叽叽喳喳交谈，等待着礼堂开门。

工藤新一迈步走过开阔的广场，抬腿上台阶，他仍在思考着刚才的那颗子弹。上一次见到同款，是三年前检察官平冈任一郎的枪击现场，这样久过去又见到同款，恐怕东京里社会要有新的势力进场了。不过，当年射杀平冈的人说不定就是……

“工藤同学！”隔着大老远，就听到有女孩子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工藤新一抬头张望，只见礼堂的拐角处有个黑色长卷发的女孩正猛烈朝他招着手，“快来快来，马上就要上课了。”

“中森同学。”他点点头，疾步走上去。

那人是他的同班同学，中森青子，听说当初和白马探还是高中同学。那不就也和那个谁和谁是同学么，他在心里默念了下。

中森青子和黑羽快斗青梅竹马并不是秘密，作为搜查二课警官的女儿，她自然也清楚名侦探工藤新一与怪盗基德的追逐纠葛。而当那两个身份重合于一人，作为当年事件的两个“受害者”碰巧又相识时，便彼此都心照不宣。可工藤新一看着中森青子三年如一日泡在图书馆里的努力，心中突然涌起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这个女孩之所以学法，是想要救那人出来。

“这是我的朋友惠子，今天来找我玩顺便旁听咱们的课。”中森青子主动给他介绍身旁的女孩子，工藤新一这才注意到这个褐色头发双麻花辫的女孩。

“我是桃井惠子，就读于青山学院。”桃井惠子大方地笑了下，朝他伸出手来。

“工藤新一。”他便也回握住了对方的。

“工藤……”桃井惠子只是个普通的大学女生不在警方系统内，自然没听过名侦探工藤新一的名号，可她看了看中森青子的眼色，愣是咽下了想质疑的后半句。

“走吧，礼堂已经开门了。”中森青子连忙给他们打圆场，在外等待的人群已经从他们身旁经过蜂拥而入。工藤新一点点头，走在他们前门一马当先地进入。

……

工藤新一从未憧憬过自己的大学生活。不如说，彼时的他忙于在组织笼罩的阴影下求生，朝不保夕地担心自己不能变回原来身体、以及会连累到身旁重要的人，以至于他从未来及联想以后。以后么……若是组织覆灭，大家都得以活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不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他却没有想到，到最终，能够欢喜的只留下他一个人。

宫野志保踏上飞往伦敦班机的那天早上，只有他一个人去送，毕竟知晓这个身份的人，如今在这里只有他了。

“工藤。”宫野志保站在关口，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以后该向前看了。”

“妃律师败诉了。”工藤新一低低，却和宫野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你只能做到这些了，一切都是黑羽快斗自己的选择。”宫野志保声音冷淡，“可他把自己关在里面，和你把自己关在外面又有什么区别呢？即使你们这样，她也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也不希望她回来。只有不回来，她才有可能过得好。

“我明白。”工藤新一点点头，“你去吧，暂时也不要联系我了。”他说。他也希望宫野志保能够过上崭新生活，不为年少时的这些因由所连累。

“我就不用你担心了。”宫野志保清浅地笑笑，“我造出来的烂摊子，自然会自己把它扫清。”

工藤新一想，自己将来，大概率还是会开家侦探事务所的。他选择法学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人，只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打断工藤新一的出神。他在桌下按亮屏幕瞥了一眼，是毛利兰发来的短讯：“新一，周末有没有安排？园子有个生日pa，邀请咱们一起去。”

今天的讲座格外冗长，教授尽职尽责地讲到了下课铃敲响的前一秒，告别了中森青子他们，小姑娘们似乎早就约好晚上去哪里吃饭了，全部结束后已是华灯初上。工藤新一想了想，之前已经嘱托过毛利兰不用准备他的饭了——虽然已经上大学，但他们仍然各自住在自己家里，兰依然是保持着上学时的习惯每天让他到家里吃饭——他决定自己去外面觅点食。

文京区的夜晚没有新宿那般灯火辉煌，他升起了想随意逛逛的心情，信步一路往北走。经过区役所，晴空塔在远方亮着灯与他遥遥相望。

有情侣成双结对地从他身旁经过，这里的观景台安静而浪漫，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他突然想到在东京这样多年，从未和她上过任何一个高处。西多摩市双塔摩天大楼？不，那次她不在，而大楼最终也被炸掉了。还是在台场与她共同登上的摩天轮，那次也同样以悲剧结尾。

记忆中的唯一一次，是他与她心有灵犀在夜晚出门，绕过唬住所有人的陷阱登上了杯户饭店的屋顶。他在那里放烟花，而她就插着手站在一旁笑，然后就是——

那人的第一次登场。

他们仅凭着少年少女年轻的勇气就闯入过那样多的犯罪现场，在他被称为平成年代福尔摩斯的闪光灯下时，那人总会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笑。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和他的搭档，他们的故事中总有对方的存在。如果说早在怪盗基德出现之前，他与她从来形影不离，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才发现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呢？

“笑一……”两字喃喃脱口而出。长时间的摒弃这个名字，再次开口，工藤新一自己才发觉竟带上了重重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