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康城里找个落脚处实属不易,穆清晟他们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能让他们下榻的地方。
到江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四人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打算两两分房而住,勉强凑合。
“小晟,过来。让我看看你现在体内的情况如何。”
云平歌这两日一直揣着不能心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刚好可以替穆清晟检查看看。
“好。”
穆清晟脱掉外袍,听话地坐了过去。
“小晟。”
“嗯?”
云平歌将聚集在掌间的幽蓝法力注入到穆清晟体内。
“我问你,你白天说那些流民不敢往别的方向跑,到底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妖力后,穆清晟调动体内灵力与之交汇,迟缓讲说:“这次流民集体北上,大抵是有人想动褚王,然后间接打压二皇子之势。”
“二皇子?”云平歌稍加思索。“是指尘王?”
穆清晟简单嗯了一声。
“那褚王与尘王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两股力量经指头阳经至足趾循环的过程需要时间。穆清晟抬起眼皮道,“听说褚王殿下与尘王殿下幼时就互为玩伴,所以感情极深。”
“况且褚王治理的冈州盛产植被药草,是天纵完美的后勤储备。二殿下需要天纵,所以继续交好褚王,对他来说也是一道极好的助力。”
穆清晟顿道,“……不过近年来战乱不停,皇家内斗也愈演愈烈。虽然太子殿下近些年来一直制衡在诏王与尘王殿下之间。但此次流民事件要是再闹得大些,褚王被废下马,冈州易主。对于二殿下来讲天纵派就形同于虚设了。”
云平歌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他试图理解道,“那…是好是坏?”
“坏事。”穆清晟长吐一气。“天纵以制药闻名,本身实战的攻击力就略低于其他门派。若是放在以前还无需顾虑,只可惜如今四大门派不再守望相助,天纵若一下没了二殿下掌控的铁骑军助力,另外两派必定要对其下手。而一旦四派的平衡被打破。届时任凭我们天诡这块硬骨头再难啃,他们也得啃下嘴了。”
“嗯……”云平歌细想后开口,“可你先前不是说天纵交好天衡吗?”
“…那是仅表面而言。”
“安家人也是天真。安行忱居然真的相信天衡凭着那点子陈年旧情,就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天纵头上去。”穆清晟无奈道。
“如今局势动荡,天衡派的人早就动起了心思。安行忱那家伙说好听点是老实,说难听点就是固执、死心眼。就算不为门派,他那性格再不改改,也迟早要被别人给害死。”
“……”
“那既然有人想要借此废掉褚王,我们就让他们废不成不就行了?”
云平歌适时收势,断掉手上的法力传输道,“安家、邱将军、还有你。随便哪方分散开流民,控制住、避免再生疫病将事态二次严重化。剩下的,不就好解决多了?”
“…不。”
穆清晟正色。“相反我们还不能贸然插手。”
“为什么!”云平歌脱口而出。
“二殿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这其中定然还有别的缘由。”穆清晟说。
“可…”
穆清晟摇了摇头,“事态还并非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如果二殿下还存有后招,我怕随意出手会坏了事。”
“……”话虽有理。但是云平歌一想起今日城内的景象,仍然感觉到心胸憋闷。
“哥你就别再操心啦。二殿下的为人如何我们外人不清楚,他安行忱还不清楚吗?”
…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啊。云平歌在心里喟叹道。
算了。既然涉及朝政,妖族便不能随意出面。该如何,还是得由他们自己掌握。
“这件事我还要派人去核查。哥这么晚了,还是赶紧该休息吧。”
穆清晟说完自己却还端坐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等什么。
“……”
“不急。”云平歌瞟了他一眼。“你先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嗯……”
穆清晟当即催力感知。
“没有。哥的妖力与我的灵力融合的很好。”
身体里除了一股力量外再感觉不到其它。而穆清是从源头上感知到的强劲能量正是他此刻精力充沛的原因。
“那就好。”云平歌道,“如果有什么异常记得提前告知与我。”
“嗯,谢谢哥。”
云平歌对他摆了摆手。
“哥,这两天你跟着我们奔波劳累,不如让我给你揉揉肩膀舒缓一下吧!”盘膝而坐的林时晏,转过身来。手搭在膝头,摇晃着身子嘿嘿乐道。
“无事献殷勤。”
“说得好像你不是这么过来的一样。”云平歌伸手往他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唔!”
“太晚了,还是赶紧歇息吧,把精神头养足了明天还要接着赶路不是吗。”弹完后云平歌忍不住又揉了揉对面那颗脑袋。
“可是我睡不着…”
穆清晟瘪着嘴不情不愿地被人给按得躺下。
“那也不行。除非你哪天能一举飞升拥有仙体,再来跟哥哥抗议。”
“……那我还是做梦来得更快。”
云平歌噗嗤一声轻笑。
“实在睡不着你可以数烧鸡。数着数着,你就在梦里吃到了。”
“哈哈。”穆清晟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哥你睡不着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法子?”
“那当然。这可是长老教我的法子,可管用了。”
“快睡吧。”
云平歌替他掩好被角,又在额间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晚安,小破布团子。”
“晚…哥!”
穆清晟捂住额头,耳根爆红。他刚还有点郁闷的心情瞬间消失不见。
“哥你这取的什么奇怪绰号啊…”穆清晟支吾了半天,才小声嘟囔道。
很适合…以前的你。
云平歌没有说出口。但骤然回想起多年前山脚下那个脏兮兮的小孩,他仍记忆犹新。
……
子时已过,窗外夜色浓稠。屋内的最后一丝光亮,随着烛灯内芯油燃尽,房内彻底被黑暗笼罩。
“啪嗒。”
此时,房顶上传来一声极细的砖瓦碰撞之声。
谁?
云平歌立马睁开了眼。尽管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听觉灵敏的兽耳可不是摆设。
为了不惊醒旁边熟睡的某人,云平歌就在被褥里化出原形。
他探了探脑袋,轻巧地避开了这人。还好穆清晟只是皱了皱眉,翻身后又接着传来匀称的呼吸声。
“呼……”
云平歌松了口气,下床后索性又变回了人身。
时间紧迫,云平歌衣裳也没来得及穿。两只手扒住窗沿,一个倒翻就飞上了房檐。
“什么人!”
房顶上有处黑影似乎还没来得及动作,刚趴下来就被云平歌给逮了个正着。
云平歌的声音震慑到来人。他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就扯高面巾,转身要跑。
“喂!别跑!”
那人一身轻功瞬间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云平歌见状生怕那人从他眼皮子底下跑掉,立马提步追去。
“哐!”
“哐哐!”
几道银光闪过,云平歌侧身接连躲过,不爽的砸了下嘴。
这人的轻功竟然与我用法术飞行的速度不相上下…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云平歌微微眯眼,竖瞳专注地追踪前面那道虚影。
好机会!
没了高墙窄院,前方正是一片宽阔大道。无处可逃、无形可遁。
不能让他进到那片树林里!
云平歌连忙在手心聚起一团狐火。就在那人即将窜进密林的凌空之际——就是现在!
‘轰——!’
云平歌打出掌中狐火。
‘啪!’
不远处云平歌见那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砸在地。
“……”
现在夜深人静的,应该没人看见吧……
算了,管他呢。谁让他大晚上跑出来做贼。
云平歌挑了挑眉,飞上前去查看。
…这么见不得人?
那人一身夜行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哪怕受了伤,还捂得严严实实的不露分毫。
云平歌踢了踢那人腰腹,不满道,“喂,人类,别装死。我可没下重手,赶紧给我起来。”
片刻后周围仍是一片寂静。
嘶…难不成真的被我给一掌拍死了?
云平歌咽了口唾沫,蹲过去把人给翻了个面,小心翼翼地探了探。
“……还好还好。”还活着。
看来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云平歌绕着他来回走动。他们刚对康城流民事件有了头绪,这人就出现了。时间未免太巧了。
“不会是天衡派的人吧……”
“或者是尹行?”
嗯…这人身法诡异,浑身散发的气息也让云平歌感觉有些不适。
——不会是鬼族的人吧?
云平歌猜测道,“鬼族身上四肢会有奇怪的纹路。如果这人万一是鬼族的,那小晟他们就不必废那么多弯弯绕绕了。这不就有个送上门来的?”
……还是先看看再说。
云平歌半蹲下来一把扯开面巾,发现并不认识此人。
他郁闷腹诽,随后又撕开衣服抬抬胳膊,看看腿,总之能看的地方到处都瞧了一圈。
胸膛白净,背部平整…没有发现异常。
看样子这人就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云平歌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鬼鬼祟祟。既然不是鬼族的人,还跑什么啊。深更半夜的,可追死我了。”云平歌皱眉道,“唉,算了。想那么多。应该就是其他门派的人。具体是寻仇还是来打探消息的,直接抗回去给小晟他们研究研究不就知道了。”
云平歌低头看了眼这人粗犷的身形,认命地叹了口气……
云平歌刚转身抓住他的两个脚腕就要往肩上扛。背后忽然有道压迫感直线逼近于他。
“——?!”
云平歌撒手的速度不及那人更快,还没转身,颈后劈来的一股狠劲直砸上来!
“唔!”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云平歌眼前一黑。
“他是谁。”
云平歌身旁突然又出现了另一名跟之前同样穿着的男人。他揪着云平歌的领子没让他倒下,对先前的黑人发问道。
“给我起来。”
“啊…啊?”只见地上那人被踹了两脚,然后手撑着地昏头昏脑地坐了起来。
“师——师兄!?”
他在看清来人后一个激灵睁大了眼,挺身站定。
“把衣服给我穿好。”后者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提醒道。
“!”
“啊!”经他提醒,那人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衣冠不整。他一下面红耳赤,慌忙整理道,“师…师兄你怎么来了。”
“呵。我不来怎么能看到你这么废物。”
“安小少爷文不成武不就的。怎么,交给你这么点儿事情都办不好?”男人显得有些生气。
“我…我没想到…”
“别解释那么多。”男人抬手打断道。“自己滚回去领罚。”
“……是,师兄。”
看来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了……
“那师兄,他要怎么办?”
那人默默指向云平歌问,“我才摸到安小少爷落脚的住处,这个人就追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男人气极反笑道。
“……我……我看到他跟天诡派的代掌教一个房间。说明他应该也是天诡派的人吧?”他缩了缩脖子,“我们,呃…我们要把他给还回去吗?”
“还?”
男人无语骂道,“蠢货!你现在送回去,和自曝有什么区别?”他恨不得甩他一个巴掌清醒清醒。
“你想死可别拖累了我。”
说罢男人掏出一把银色匕首,抵在云平歌喉间。
“处理完找个地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