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中,郁桐的手都发麻发疼,他真是气急了连对景澜生的恐惧都被怒火燃尽。
郁桐真是看不懂景澜生,他可以说被眼前这人折磨至死,现在这人不仅强行与他结契还竟说出“夜夜笙歌”这种话,他倒是想问问景澜生把他看成什么?
他就要任人摆布,毫无尊严吗?他郁桐现在不欠谁的。
“景澜生,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我?我恶心?”
空气一瞬间凝滞,景澜生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确认。
“没错,就是你。”
郁桐毫不留情,眼中的嫌恶明晃晃摆在明面上。
他已经完全忘却了什么主角配角,只管发泄自己压抑的不满和怨气,不就一条命,大不了再死一次,但这口气他不出,他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哈,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明明一直钦慕于我。”
“景澜生,你就是个***的小人,虚伪至极,你***不是人,老子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谁**的爱你,我**恨死你了,你**敢碰老子一下,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郁桐紧拢着自己的衣物,一顿输出后给自己热一身汗还有些口渴舌燥。
“骂够了吗?”
景澜生递给他一杯水。
郁桐接过一饮而尽,而后斩钉截铁回答:“没有。”
“...... ”
景澜生被噎了一下,思索片刻说道:“我以前不知道你还会说这些。”
郁桐翻了个白眼给他,心想:那可不,以前是他鬼迷心窍,只想着去讨他欢心,怎么可能会骂他。
“真的不会再喜欢我了吗?”
景澜生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郁桐是不是认真地说这些话,他只是难以接受。
“绝对不会,你死心吧,没有人会爱上杀死自己的人,你有病但我可好的很。”
“我没有想杀你,我...”
“说谎!”
郁桐打断他,语气坚定,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景澜生当初折断他的腿和手的时候,眼眸深处所蕴含的情绪明明就是兴奋。
“我只想留住你。”
景澜生低下头,声音微弱。
“留我?”
郁桐冷笑一声,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用砍断四肢、挖眼割舌的方式留我?景澜生,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红烛摇曳, 将景澜生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忽然伸出手,去触摸那清亮的眼眸。
“疼么?”
郁桐下意识避开,“你说呢?要不你自己试试?”
“好。”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股温热的血溅在郁桐脸上。
这个人,简直是个疯子。
血腥味在房间内迅速弥漫,混合着熏香的甜腻,郁桐几欲作呕。
景澜生竟真的用两指剜向自己的眼睛,鲜血顺着那张俊美的脸庞蜿蜒而下,在婚服上洇开暗色的花,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慢慢地靠近郁桐。
郁桐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床柱。
“别怕我,好吗?木行。”
景澜生察觉到他的动作愣住,露出受伤的表情。
“景澜生,你到底要做什么!”
郁桐想,他也快疯了,景澜生快把他逼疯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景澜生空洞地看着他,残缺的眼眶还在汩汩流血,“你受过的痛,我都愿意尝。”
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郁桐胃部一阵痉挛。这不是忏悔,这是威胁!
“你在期望什么?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心软?真是可笑。”
郁桐推开他,大步往外走。
景澜生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别走,求你。”
一滴血滴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对方的脸上露出乞求。
郁桐闭上眼深深舒了一口气,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指。
“景澜生,早在前世,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我不接受,凭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爱我?”
郁桐看着他,突然想笑,笑景澜生,也笑他自己,“景澜生,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而后垂眸敛睫,缓缓道:“我也是。”
听到他的话,景澜生却是像触发了什么机关,突然暴起,将郁桐狠狠按倒在桌上,桌上的琉璃盏被摔碎在地上。
“我懂!”他嘶吼着,“失去你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当你不再呼吸,当你的眼睛再也映不出我的影子...”他的声音哽咽,“我才明白我宁愿你恨我,也要你活着。”
多么讽刺——前世他倾尽所有去爱,换来的却是虐杀,今生他决定放手,对方却纠缠不休。
“那又怎样?景澜生,你应该最清楚,强迫得到的没有好下场,就像我。”
“我错了木行,我真的错了,可不可以别不要我。”
景澜生头埋在郁桐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放我走,景澜生。”
郁桐的声音很轻,却重重打在景澜生心上。
“不,不要。”
他像个执拗的孩子,摇头拒绝。
景澜生的血浸透了郁桐的前襟,温热黏腻,让他想起前世那个夜晚自己流尽的鲜血。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郁桐把他从身上扯离。
“那你杀了我吧,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再离开我。”
景澜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塞进郁桐手中,握住刀尖对准自己心口,“用这把‘断念’,它能斩断魂魄,让我永不超生。”
匕首入手冰凉,郁桐却觉得烫得灼人。
“你以为我不敢?”郁桐咬牙,手上用力。
刀尖刺破衣料,大红色的婚服掩盖血色。
景澜生却面带微笑,用力抱住郁桐,撬开他的唇齿,吻他。
匕首穿过他的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郁桐瞪大眼睛,唇齿间满是铁锈味。景澜生的血顺着两人相贴的唇缝渗入,温热咸腥。他想推开,却被对方死死扣住后脑,这个吻如同撕咬,带着绝望的疯狂。
“唔... 放开。”
郁桐用力推开他,景澜生一声闷哼后失衡倒在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景澜生,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他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景澜生?”
没有回应。
“景澜生!”
郁桐慌乱地探他的鼻息,景澜生突然握住他的手:“木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郁桐吓了一跳。
脑海中也浮现当时的画面,那是在修真大比上,他作为灵鹫山一方对阵景家少主。两人斗得难解难分,最后他以一招之差落败。当时景澜生伸手拉他起身,那一眼,让他万劫不复。
“你那时...眼睛亮得像星星...”景澜生气息越来越弱,“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天我就...”
话未说完,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也合上。
就怎么样?喜欢他吗?那为什么不早点说,嘴是摆设吗?偏偏这个时候,他真是受够了。
郁桐咬牙拔下匕首,迅速点穴止血,将整瓶灵药倒在他的伤口上。
血暂时止住了,但“断念”造成的伤害不止于□□。郁桐能感觉到景澜生的魂魄正在缓慢消散。
死也不挑个好时候,现在出了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因为他再牵扯到灵鹫山,真是麻烦。
郁桐犹豫片刻,最终将掌心贴在景澜生心口,运转灵力为他稳固神魂。
天边泛起鱼肚白,景澜生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
失去了眼睛,他只能通过“气”来视物。
橙色的亮团在灰黑两种色彩中格外显眼,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木行,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
“公子,那个不是郁公子,只是他的衣物,郁公子走了,顺便...... 顺便把你们的婚契也解了。”
一旁的小厮看他自言自语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忍不住提醒他。
今天他正常打扫屋子,一进门就把他吓一跳,满地的血啊,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两只眼睛都没了,一副短命样,碍于身份地位,他不敢多说什么,是是非非都不管他的事,只是太惨了些,小厮心里一阵唏嘘。
“走了,他还是走了”景澜生的声音一下失去了些生气,而后又异常坚定道:“没关系,木行,这次换我来追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