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台上下来,周围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纷纷上前。
“你们是专业选手吗?”
“最后那个变线真的绝了!”
受揽住攻的肩膀,回答道:“谢谢夸奖啦,不过我们不是专业,业余爱好而已。”
“这样说就太装了吧哥们,真不给我们留活路,可以加个好友吗?有时间一起啊!”
一个黑皮青年,露着一口白牙,虽是回的受,手机却是偏向攻一点,狗狗眼亮亮地看着攻,一脸期待。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下次有机会一定。”
受把头靠在攻肩膀上,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眉眼弯弯地委婉拒绝,然后揽住攻离开,下一秒,在背对着众人那刻沉下脸。
攻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受的低气压,虽又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么长时间,攻也是知道,受就是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到换衣间,攻停在门口。
“你先。”
“换个衣服干嘛要和我分开,我哪里你没见过?”
受不满。
“快去。”
攻眼神警告。
“知道了。”
受走进换衣间,干脆利落换好衣服,打开门做了个标准的行礼。
“请吧,我的父亲。”
谢知淮瞥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关好了门。
他换着衣服,耳边回荡着受刚刚的话,脱衣服的手一顿,不对,他什么时候看过路耀?
可惜他反应过来的太慢,已经失去了回击路耀的最佳时间。
他默默在心里重现一遍,将那句话补上,再脑补出路耀的哑口无言,才心满意足继续换衣。
谢知淮不由感慨:现在的小孩就是太过伶牙俐齿,不过路耀能言善辩倒对他自己也有利。
路耀看着紧闭的门,倚着墙笑了笑。
他看出了谢知淮的防备,倒是他太心急,捅破了窗户纸,不过他不后悔。
受想到刚刚,又想到从监控里看到攻新招的秘书在攻休息的时候,一动不动盯着攻看的眼神,受眼底凝聚着散不去的阴郁。
银白色铁门与瓷砖间的缝隙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白到发光的人影,他的身形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宽肩窄腰,呈现出一种完美的倒三角,多一分显得粗犷,少一分失点性. 张力。
他就像是一件艺术品,每一部分都是艺术家的精心设计雕琢。
晶莹的汗水顺着他的脊背的沟壑滑落到隐秘处。
随着光亮的忽明忽暗,只窥见一秒粉白上的两点茱萸。
受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一下,房门被打开。
“愣着干嘛,挡路了。”
攻看着站在门口纹丝不动的受,无奈出言提醒。
受这才回神了一般,接过他手中的衣袋。
“饿了吗?我订了餐厅。”
“路耀,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才几点?”
受看了一眼手表,分针刚好指向十二,而时针仅停在十。
“咳咳,我看错了父亲,那我们去逛逛别的。”
这个搏击馆娱乐项目挺多的,要纯玩,能玩上一天不重样。
两人又体验了一会儿射击,终于到了真正的饭点。
路耀晃晃手表:“这回没错了父亲,我们去吃饭吧,好饿。”
两人来到餐厅,正午的阳光照得让人刺眼,与清凉伴有花香的餐厅仿佛在两个季节。
明明是面对面的餐位,受偏要和攻挤在一张沙发上。
“你不热吗?”
谢知淮无奈地往里面坐了点。
“不热啊。”
受撩起自己额前的头发,凑到攻面前。
“你看我一点汗都没出。”
攻不由得头往后仰,可他已经紧挨着墙,根本躲避无效。
受显然是知道这一点,不断压缩两人的距离,像是要把攻圈进自己怀里,在外人看来,又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服务员自然也这样认为,她拿着菜单走上去问道:“您好,这是我们本店新推出的情侣套餐,下单即可参与抽奖,有概率获得珀响岛五日游,路费吃住全包哦。”
看到来人,攻轻咳一声,端正两人的坐姿,眼神示意受安分一点,听到服务员的话更是让他皱了皱眉,开口解释:
“我们不是...... ”
“这么棒,我们就要这个了。”
受打断攻,当下立决。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笑着点点头离开。
“哎,等...... ”
攻看着服务员越来越远的背影,伸手想阻止,被受按住。
“父亲,我想去那里。”
“我在地理书上看到,那里海浪撞击礁石会发出类心跳声频,我们去听听好不好?”
受弯着腰,抬头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攻。
攻微微偏头躲开受的上目线攻击。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能中奖,还是特等?”
“我能遇见父亲就证明我的运气特别好,肯定能中的。”
受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攻在退步,露出一排牙齿,笑成了一朵花。
谢知淮对于受奉承的话向来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了。
因为受的一两句话,终是让他忘记了自己叫住服务员的初衷。
两人的用餐还算愉快,这家餐厅出人意料地合攻口味,至于受,他不挑食,什么都吃,吃什么都香,特别是他从攻碗里挑出来的。
看着攻手中的水杯放下,受知道这是攻用餐完毕的信号,拉着攻便往前台走。
“走吧,我们去抽奖!”
为了保证公平性,餐厅前台放置了一个透明箱,里面装着一模一样的卡片,此时已经排起了长龙。
“好多人。”
两人走上去一前一后,成为排队大军的一员。
他们前面大概有一二十个人,路耀等得有些无聊,抬手捞住攻的肩膀,把下巴放上去,凑在谢知淮耳边说悄悄话。
“父亲,你说我们能抽到吗?”
微弱的气流吹在谢知淮耳边,弄得他痒痒的。
谢知淮忍不住偏头,受的嘴巴擦过攻的耳垂。
路耀嘴角上扬。
谢知淮的耳朵很敏感,一开始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后来因为路耀总喜欢在他耳边说话,他慢慢知道了,他制止过,但路耀可怜巴巴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攻训他了,谢知淮一心软,就由他去了,反正也没那么不舒服,他能适应,攻自我安慰。
“刚刚不是还信心满满?”
谢知淮强装淡定,把那微不可弱的触碰一同忽视。
受不说话了,埋在他肩膀上不知道在闻什么。
前面的人逐渐减少,他们慢慢成为了排头。
谢知淮走到旁边和受并排。
“你来吧,你运气好。”
“行,看我的。”
受把手伸箱里,拿出了一张。
涂层刮开,露出明晃晃的三个字:参与奖。
工作人员接过卡片,送给他们两颗心连在一起的玩偶。
“这是您的奖品,欢迎下次光临。”
攻接过玩偶,看受有些丧气地低着头,忍不住开口安慰:“你要真想去,等你高考完,我们再去也不晚。”
“父亲你真好。”
受抱住他,带着愉快的腔调:“没抽到对我影响不大,我的运气肯定是全用来遇见父亲了,父亲才是幸运本身。”
“好了,真不知道在哪里学得这么肉麻。”
谢知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
受退开,两人并肩在海湾小道漫步,咸咸的海风裹挟着清凉驱散夏日的炎暑。
对攻来说,也是不易的休闲时刻,呼吸都是畅快清新。
太阳逐渐落幕,众人期待的灯光秀逐渐登场。
霓虹灯下,海面也映照得波光粼粼,闪着细碎的彩光。
初一开场,周围的人便响起了阵阵欢呼,或是游蝶,或是花海,那真切为光组成的一幅画,而不是敷衍人的投影。
“父亲,我们此行不虚。”
受揽着攻,周围人实在太多,他们不得不靠近一点,以防走丢。
灯光落在攻脸上,照耀着他精致立体的五官。
受的视线不由被吸引,久久停留。
天空突然放起烟花,仔细一看竟还是灯光,配上放烟花时的声效,竟可以假乱真。
攻也被惊叹,眼眸微微睁大,受透过他清亮的眼睛看见一场盛大的“烟花”。
“父亲。”
攻听到受的声音转过头,只看到受的嘴巴微动,没有声音,在这忽明忽暗的环境下,攻隐约辨认出受说了三个字。
谢知淮的心一紧,双手陷进怀中心形玩偶。
他的心脏如同错了一拍的鼓点,参差不齐地跳动着,急于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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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淮,可不可以回来看看你爸,他,生病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不太清晰的女声,话语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谢知淮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修长的手指骨节中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我和他没关系,你也别再联系我。”
“他毕竟是你爸。”
对方似是急了,声音也连带着大了几分。
“早就不是了。”
谢知淮的语气发冷。
“你走后他一直都很想你,昨天做梦还念着你的名字。”
“那怕不是什么好梦。”
“小淮,你爸爸这次的病很严重,医生说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你真的不来看一眼吗?一眼就行。”
“......”
对面看他沉默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想再加把力,却被攻后面的话堵住。
“我说了,不要再来打扰我。”
谢知淮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裤袋,掏出一个火机。
攻把烟叼进嘴里,点燃。
细缕白烟绵长地漂浮到空中,给他的面容蒙上一层薄纱,浓稠的黑夜里亮起一点火星和微不可见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