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像是最后的狂欢，伴随着元旦一起的是紧张的考试阶段，期末周是每个大学生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流感又起，这一年，考研人数达到了历史新高，前所未有的就业压力很无差别地扑向了亟待就业的大学生们，俨然成了一个居高不下的社会问题。

跟林青未同级的其他大三生已经到了找实习的时候，焦虑的信息甚至已经弥漫到了医学院这边。

不过目前菁吴大学的医学生们还没空去考虑，元旦放假前一周部分专业已经考完放假了，剩下的一些专业也考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医学生还有一周苦苦挣扎。

南二十八的304寝室清晨，难得的空空荡荡，人全在赶往图书馆的路上。

“要命！怎么会这么多人！”

“赵弥静都怪你！拖拖拉拉！”

“我以为大家都考完了人会少一点的嘛，哪知道还是要抢。”

“不怪她啦，谁能到今年那些杂七杂八的先考，难的专业课全放在最后一周了，都复习不过来。”

“我真的不理解了，为什么就我们南区的教室不给开放自习室，医学生才是最需要自习室的好吗？”

王梓钰掏出学习通，翻了又翻：“真的没座位了，太夸张了，今年学弟学妹这么给力？往年都没这样的。”

“今年又扩招了你不知道啊。”

“还扩招？医院都没岗了快，还招呢。”

“很多专业都扩招了，也不知道要那么多大学生干嘛。”

“那我们怎么办？去哪里复习？”

“要不去东区的图书馆看一眼？我看学习通上面东区好像还有挺多位子的。”林青未也在帮忙找，她这段时间也没怎么经常来图书馆，主要还是人太多了。

赵弥静掂了掂背后的书包，重重的，她也只有期末周和放假的时候背一下这幼稚的双肩包，噘嘴："走呗，也没什么地方能去的，再没有我们就去食堂复习算了，饿了都不用走，书一合上就吃饭。"

朱慧嘴里还叼着没喝完的早餐豆奶：“你还真别说，要不是天太冷，我也觉得食堂蛮好的。”

一行人到了东区图书馆，分开找到了几处还不错的位子，坐定安心复习。

巧的是喻冉今天也来了图书馆。

喻冉虽然不逃课，但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放在音乐上面了，作业是做的，学习的部分都在课上了。

他现在一回到出租屋，就只想捞起早早抱在怀里，躺在沙发上放空，然后等脑海里的旋律飘出来，又伸手拿过沙发边上随便什么乐器慢慢弹唱。

上次日出的时候与林青未聊的那番话，他回去有认真思考，爸爸那边的建议他不会放弃，但很难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了，好在音乐创作是不需要太专门地学习的，他也得真正地去生活，才能保持创作者的敏感。

回去的那天喻冉没有着急睡觉，而是忍着困意写了首《在微凉晨光里》，直到体力消耗殆尽才沉沉睡去。

他的出租屋已经成了他的“工作室”，除了照顾早早、陪早早玩，其他的事都干不了，众所周知宿舍是没有办法一起复习的，大家只会焦虑着打游戏、睡觉，所以他这段时间也一直都在图书馆学习。

展开书本纸笔，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林青未：

【我又来图书馆学习啦~[小狗加油]】

林青未一直到去洗手间，才抬起头看一眼手机，看着下面一直扎着“奋斗”红头巾的小白狗蹦蹦跳跳气势汹汹地给自己打气，忽然幻视了喻冉的脸做同样的动作，不禁有些好笑，想了想回复：

【还在东区图书馆吗？】

对面没回，估计在认真复习，林青未也没管，继续复习去了。

又过了两小时，到了中午，大家走动起来。

林青未拿出手机看时间，收到了对面的回复——

【学姐，刚才在复习，没看到消息。】

【我在东区图书馆，难道你也在这边吗？】

未青：【是的，跟室友一起，你一个人吗？】

Y.R：【嗯】

未青：【一会儿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Y.R：【诶！可以吗？】

未青：【刚问了我室友，她们说可以的，你愿意的话就跟我们一块儿】

Y.R：【我愿意！什么时候？在哪个食堂吃呀，我可以提前帮你们去排队！】

林青未没想到对面这么夸张：【一会儿吧，现在人多，等十二点半了我们直接去东区二食堂】

Y.R：【[小狗OK！]】

一行人在东区图书馆门口汇合，打过招呼后就在抱怨上午复习的进度和哪些跟没划一样的重点。

在室友们一致的要求下，林青未答应帮忙给她们晚上过一下明天考的那门的科目重点。医学生考试要求非常严格，少有存在捞一捞的说法，以往的考试他们也都是靠着林青未的梳理和抽背，平安度过每一门专业课。尤其是赵弥静，擦着及格线过去的，成绩下来的时候恨不得给林青未磕几个响头。

看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倒让一旁的喻冉看得欲言又止。

直到午饭结束，室友们有些揶揄地给他们“不经意”留了个独处的机会，林青未才问道：“你怎么了，刚才好想看你有话想说。”

“我其实相约学姐这周一块儿去给早早打疫苗的，但是刚才听了一路，感觉你们要复习的内容好多，还有好几门考试，就有点不太好意思提了。”

林青未这才想起来这事是省台过来拍摄那天提的，她当时说要看看时间，结果自己扭头就忘了。

她果然不是个好“妈妈”。

喻冉见林青未沉默下来，内心一慌，赶紧解释：“没关系，我带早早去也可以的，或者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等考完，也没几天了，也没说必须现在就打这个疫苗。”

过了半晌，林青未才艰难回复：“要不，早早还是给你养吧。你养的比我养的好，而且本来我也没怎么养它，都是你在干活。”

喻冉这下是真的慌了，他没想到林青未真的舍得把取了名字的小猫完全割舍：“没有啊，你看，每次我在学校忙的时候，投喂机都是你点的，周末你有空都会陪它玩，还给它剪指甲，它特别喜欢跟你玩，在家里都不鸟我的，它的所有的玩具和猫粮现在都是你在买。”

喻冉说着，突然朝林青未走近了一步，乌黑明润的眼眸深深望着她，“学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爱心又不是考试，不用做到一百分的，而且我在帮你的，如果是你养我相信你会跟我一样事事上心的。”

林青未来不及退，呼吸一窒，扑面而来的宽大的阴影，却并不觉得压迫，反而因为柔软的话语和过分认真的眼神，让她觉得好像被他的气息拥抱了一样，忽然的领地侵犯不适感后，是缓缓而上的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怎么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不过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跟她说。

她是个对自己苛刻的人吗？显然是的。

她太想脱离家庭，做一个真正自由的人，太想得到关注和认可，做一个有用、又能被看得起的人，不管是学习、生活甚至是与他人的相处，她都努力克己，想要做那个一百分的人。

但是这时候有个人对你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得一百分。

林青未思绪有些不稳，一面受到话语的触动，一面又觉得此刻自己好像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还没开口，喻冉又说：“我妈对猫毛过敏，家里养不了，我寒假是要回家的，学姐你要负责养它啊，不能把它丢在宠物店过年！”

嗯？林青未感觉自己忽然被安排住了。

“这个等考完再说吧。”

“哦。”喻冉看见学姐退后一步，忙着要走的样子，以为自己的话没起什么作用，语气失落。

林青未顿了顿：“你先预约打疫苗吧，我那天跟你一起去。”

喻冉重新抬起头，有点惊喜：“好啊，那我约什么时候？”

“你几号考完？”

“后天最后一门。”

“那就5号吧，我们5号上午最后一门，就放假了。”

“好！”

时间定下，两人都觉得心头一松，重新投入了复习的苦海。

另一边，忙碌于教学与医院之间的黄铭诚正焦头烂额，电话响个不停。

吴丽霞敲了敲他医院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进去后，看见黄铭诚的桌角还堆着教科书。

“老师，你是不是又要监考阅卷啦。”

“是啊，你看我忙得哪有空弄，卷子都是小斌他们帮我出的。”小斌是黄教授带的研究生。

“一定要您亲自去吗？跟领导说一声，我帮你去呗。”

黄铭诚眼睛还盯在电脑上：“监考不行，卷子的话到时候你们批吧，上周考完的有几门，还锁在我办公室抽屉里。”黄铭诚从公文包里掏出钥匙，挑出来递给她，“这把，你旋下来。办公室应该有老师在的，你跟那个钟晓雯一起，直接进去就好了，不要打总分，等我回来再看。”

“好。”

黄铭诚忽然停下来，认真嘱咐了一句：“好好批啊，别把试卷带出办公室。”

吴丽霞笑着应付：“哪儿能呢，我您还不放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