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国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庭院尽头,谢月凌轻咳一声,朝着房梁的方向扬声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从房顶上飘落,稳稳地落在谢月凌身前,正是昕寒。他本就身姿挺拔,一袭黑衣衬得他愈发冷峻,只是此刻那略显凌乱的发丝,倒为他添了几分可爱。
谢月凌瞧着他,半开玩笑地嗔怪道:“你这人,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行事却跟个贼似的,要不是我耳朵尖,还以为你出去了呢,让你出去怎么还偷偷留着。”
昕寒挠了挠头,神色有些不自在,却也没吭声反驳。
哪怕不说,谢月凌也知道他为什么留着,“再怎么说,他是我父亲,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伤害我的。”
昕寒点了点头。
谢月凌收了笑容,神色一正,问道:“都听见了?”
昕寒用力点了点头,“是,都听见了。”
谢月凌微微仰头,目光审视般在昕寒脸上打转,又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昕寒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会保护你他要是背叛你,我就杀了他。”那语气,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扛着。
谢月凌心头一暖,抬手便想去摸摸昕寒的头,但看着昕寒长得这般高大,自己的手只能勉强拍到他的肩膀。
她只能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好孩子。”说完,那狡黠的笑意又爬上了她的眼眸。
“哟,昕寒,你说你会保护我,可要是我遇上一个武功高强的女魔头,她说:‘嘿,小公子,只要你脱了衣服,以身相许,我就放了你旁边的姑娘。’你这衣服脱不脱呀?脱不脱?”
昕寒一听这话,原本就微红的耳根瞬间变得通红,连带着脖颈也泛起红晕。他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平日里在江湖中行走,面对刀光剑影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竟被谢月凌这一番调侃弄得不知所措。
“你快说呀,脱不脱,脱不脱?”见他不回答,谢月凌继续追问道。
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下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昕寒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窘迫,“我…… 我自然不会答应。”
“那我就要被女魔头干掉了,好可怜,你还说保护我,哼。”
“不是的,我会好好练武的,到时候我拖住她,你快跑就好。”
“那我让你脱,你脱不脱呀?”谢月凌歪着头,嘴角噙着促狭的笑,眼睛紧紧盯着昕寒。
昕寒的脸愈发滚烫,像是被火灼烧一般,他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角,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你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带着几分慌乱与不解。
“我呀,就想看看你听不听话。” 谢月凌眨了眨眼睛,故意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昕寒的脸颊,“你就说,我让你脱,你脱不脱?”
昕寒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干涩得发不出声,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方面,谢月凌是他想守护之人,只要她开口,他本应毫不犹豫地遵从,可另一方面...
过了好一会,谢月凌才从他嘴里听到比蚊子声大些的声音:“脱吧。”
谢月凌这才心满意足地收住玩笑,拍了拍昕寒的肩膀,“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去吧,去守着,等会儿谢克己来了,你机灵着点。”
昕寒如获大赦,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利落地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稳稳地落在庭院的暗处,隐匿了身形。
谢月凌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于主位之上。不多时,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谢克己在门外敲了敲,“妹妹,我来了。”
谢月凌轻声应道:“进来吧哥哥。”
谢克己推门而入,微微欠身行礼,而后自然的坐到她旁边,开口问道:“宝儿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谢月凌的目光紧紧盯着谢克己,眼神透着审视,仿若要将他的内心看穿。
她微微前倾,轻声问道:“哥哥,你可曾想过做谢家世子?”
这话一出,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谢克己的呼吸也不自觉地一滞。
谢克己愣了一瞬,随后面色恢复如常,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炽热,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想。”
在他心中,做世子意味着能拥有更多权力。有了这权力,他便能在这复杂的朝堂中,为妹妹撑起一片安稳天地,帮她铲除那些心怀不轨、妄图伤害她的人。
谢月凌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追问道:“哥哥,若真做了世子,往后还会听妹妹的话吗?”她的声音好似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听到此言,谢克己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旋即挺直脊背地看向谢月凌,“妹妹说的,我都会做到。妹妹想要的,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得到。”
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妹妹周全,这是他一生的执念。
谢月凌换了神情,就如当年初遇谢克己一般,可其中却也藏着几分决绝。
她不再拐弯抹角,转身走到墙边,轻轻按动一处机关,暗格悄然打开。她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匣子,缓缓走回谢克己面前。
她将匣子置于桌上,轻轻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散发着诡异幽光的子蛊。
谢月凌用手指轻轻点着匣子边缘,缓缓说道:“哥哥,这是子母同心蛊,母蛊便在我手中。你若服下子蛊母蛊一死,子蛊也会瞬间要了你的性命。你……可懂我的心思?”
她的声音平稳,却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谢克己的心上。
谢克己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只蛊虫,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妹妹是不相信我吗。”谢克己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
看着谢克己的眼睛,就如当年一般,谢月凌心中闪过几分酸涩,却也是几分而已。
“我不是不相信哥哥,可权利醉人心,连我都控制不住,我怕哥哥会伤害到自己而已。哥哥可以选的,我可换一个人选,哥哥也可以选择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话虽如此说,可谢月凌知道,他还是会选,为了这么多年的蛰伏,这么多年屈辱,他一定会选,他也不得不选。
谢克己他的心中瞬间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有被妹妹如此防备的失落,也有对她这份谨慎的理解。
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谢月凌交汇,声音略带沙哑:“妹妹,我懂。我本就是为了护你周全,如今有这蛊虫约束,也不过是让我更加警醒。”
说罢,他伸出手,看着那在匣中微微蠕动的子蛊,缓缓拿起那只子蛊,接着毫不犹豫地划破手心,将子蛊放入伤口之中。蛊虫一闻到血腥味,便毫不犹豫的深入其中,消失不见。
谢月凌看着谢克己的举动,心中动容,脸上却依旧保持冷静。“哥哥,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为谢家,为我,这蛊虫便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过了片刻,谢克己告辞离去,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谢月凌独自坐在屋内,思绪仍沉浸在其中。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外闪入,稳稳落在屋内,不用想,又是正是昕寒,谢月凌真怕下次刺客真来的时候自己会毫无防备。
昕寒犹豫了一瞬,终是开口问道:“渺渺,为何没有给我种蛊?”
谢月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昕寒,她实在没想到,昕寒会纠结于这个问题,心中暗自思忖,这人的脑回路当真与众不同,旁人避之不及的蛊虫,他倒好,在计较为何独独没有他的份,这人也是小气。
“昕寒,你这问题倒是新奇,不种蛊难道不好吗?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可不好受。”
“我想知道,是因为你相信我,还是...”觉得无需我的这份心。
谢月凌心中微微一震,她下意识地避开昕寒的目光,过了会,她才半开玩笑地说道:“昕寒,你和他不一样,自然不用种蛊。再说了,这子母同心蛊可贵了,炼制极为不易,哪能随意使用。”
谢月凌也没说错,这东西确实贵,自己只有一只。
昕寒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失望,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我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那声音里,满是落寞与不甘。这语气像是谢月凌做了负心汉似得,害的她心里都有些慌。
她只能佯装恼羞成怒的说道:“你又是去偷看了什么戏,瞧瞧你,和怨夫一样。”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谢月凌还是明白的,“好了好了,别耷拉着脸了。我带你去买好吃的点心,就当赔罪,如何?”
见他有些松动,谢月凌再接再厉的说道:“然后我再去和你看戏,你不是老早就想我陪你去看戏吗,今天正好有空,走走走。”
说罢,谢月凌伸手拉住昕寒的胳膊,便往外走。昕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任由她拉着,乖乖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