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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春倦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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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即刻就要起身去查看瞿风眠的状况,身体因为长时间处于紧绷着的状态,一时间真像被冻结住了那般,动弹不得。在艰难地挣扎了几番之后,小五终于从椅子上离开,几乎是向瞿风眠飞扑着过去。

“哎——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你动作幅度不要这么大。”一旁推车的护士或许是还没从急救手术的凌乱之中恢复过来,有些疲乏的神情也让话语不觉沾染上了不耐烦的情绪。

“对——对不起......”小五的嗓音被紧张焦虑的情绪浸泡得苦涩嘶哑起来,床沿的铁栏杆被寒气冻得冰凉,小五的手碰上去却像是被滚烫的红铁烫了一般,立马蜷缩着手指放回身侧。

瞿风眠的脸就像是秋霜冻结过,细密的汗水成了深秋的寒霜黏附在纤薄的皮肤上,可他露出被子的手臂又像是被烈火炙烤过一般,依旧蔓延大片淤青浮肿着。

他只是想伸出手去帮瞿风眠熨平紧蹙起来的眉头,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把瞿风眠脸上的冰霜给融化了流走。被护士这么一提醒,小五的手只能垂在身侧,指尖攥紧又松开,显得如此地无所适从。

最后小五只能往立着消防栓的角落挪动步子,把自己佝偻着的影子挤进阴冷墙面斜坎下来的阴影之中,为护士和推车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和小五经常打照面的医生并没有和护士一同离开,他转身进了隔壁房间,拿了一件外套,很快又走了出来。

“陪我去天台抽根烟?”医生把手搭上小五的肩膀。

“你们医生不是上班时间不让抽烟的吗?”小五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特别是装作自来熟的模样随意搭着话,顺便还要把手放在自己身上。他故意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胳膊,把医生的手给甩了下去。

医生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把手揣进了大衣的兜里。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作熟人了。”医生耸了耸肩说道。

“医生和病人家属不应该保持距离么?”一种深沉的忧虑凌驾于其他情感之上,小五只想赶紧回到瞿风眠身边去守着他醒来。他脸上的表情早已被忧虑所麻木,留给医生的只有一副淡漠无神的表情。

“我已经到点下班了,现在我不是医生,只是一位有些爱和别人唠嗑的中年人罢了。”

“那你自个儿在这唠吧,我得回去看我哥了。”说着小五就从医生身边直直掠过,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哎——一个人可唠不了嗑。”医生这次没把手放在小五的肩膀上,而是拽住了他的衣角,“你哥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还有护士在旁边看着呢,暂时不用担心。”

见医生一副迫切想拉着自己聊天的状态,小五觉着自己要是回病房他大概率也会跟着过去,毕竟下了班的医生还算清闲。

“行,但我不抽烟。”小五的神情依旧是冷着的。

在有些封闭的走廊里由于紧张的情绪发了些虚汗,小五往天台的吹风口这么一站,被席卷而来的凉风一吹,不住哆嗦着揽起了衣襟。

“真不抽?”医生嘴里已经叼了点燃的烟,指尖夹了一根烟往小五眼前递着。

“我很早就戒烟了,现在自然也不会抽。”小五依旧冷着个脸回绝,“不是我说,你一个医生,怎么老劝别人抽烟啊?”

“也许抽根烟就能暂时舒缓一下压抑的心情?”医生耸了耸肩,嘴里从容地吐出一圈灰白烟雾,把烟头夹在手上往扶手的下方抖了抖烟灰。

“你一个医生能不能有点公德心,有你这么抖烟灰——”话未毕,小五便顿住了,医生手里抖落的烟灰与下方烂尾楼楼顶上层层叠加的脏乱烟头全然无法比较。

“在这个医院里边儿,每天都会迎接一次新生的到来,也每天都会面对一个生命的枯竭凋零,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这事儿谁也不知道。”

小五只是凝望着水泥房顶那一簇簇堆积着的烟头,没有说话。

医生见他不语,便接着补充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见过太多人被疾病压垮了身子,在发疯似的大吵大闹过后,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平静感。一个又一个人走上天台,把心中那股压抑的情绪就着一支烟点燃,然后沉默着消化。烟燃烧尽了,自然可以丢弃,但心里的那股哀戚,却怎么也甩不掉。”

“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大道理,你们把我哥治好,比什么都强。”小五的视线从水泥房顶收回,背过身子倚靠在护栏上。

“那我就换通俗一点的语言来说,”医生把烟头按灭,扔进了群堆之中,“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一直这么下去你的身体也很容易出问题的。心态乐观当然更好,但有时候我们也不得不去面对现实,譬如你哥哥他可能——”

“你真的好啰嗦。”小五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他知道医生想说什么,尽管他心里也清楚瞿风眠的身体状况,可他就是任性地不想听任何人去提及那个字眼,他甚至强迫着自己不许去细想死亡的字眼。

透过死亡的字眼去窥探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的瞿风眠,一直以来努力维系着的平和情绪便会被立刻抨击得支离破碎,被忧愁的绳索勒紧的心脏最终也会被插入锋利的碎片,而留下混杂着血液的泪水。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医生,一直在胡乱言语。”风吹得有些厉害,小五把衣服又收拢着裹紧了些,起身便往回走,“我要回去了。”

小五有些踉跄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医生自嘲着摇了摇头,在瑟瑟秋风中喃喃自语:“罢了罢了,劝说了这么多,果真没一个愿意听进去的,这个小孩儿还格外抗拒。”

医生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又重新点燃一支烟,站在护栏处抽了起来,“到底是有些多管闲事了,我也确实不能切身体会人家内心那串复杂的情感,随缘喽......”

在瞿风眠长久昏睡醒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已虚弱得不能下床走动了,只能把臃肿着疲乏的身子困在几平米的病床上。

漫长的白日里,亦或是黑夜中,瞿风眠躺在病床上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盯着泛灰的天花板,就只是一直这么盯着,什么也不用想——又或者说,他的思维已经被汹涌的疾病啃食得愈发迟钝了起来,已然不能长时间集中精神去思考某个问题,只能任由思维如蛛丝一般向外无限地扩散开来。

柜子里的药片还剩多少来着?三十一,还是三十二?不对,应该是三十五片......

如果是三十三片......那大概是三千多块钱了......这些药片还可以二手卖出去吗?

哦——不对,应该是三十四片来着。几天前我又吃了一片......吃了吗?应该吃了吧......

要不待会儿让小五给我重新数一下吧。

瞿风眠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光线有些微微闪烁着的白炽灯,回想着柜子内的白色瓶子到底还剩几颗药。

这是他一直以来每天都会去做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现在的他连简单的抬手动作都做得费劲,更别说用两指夹住药片去一片一片地数着。

愣神冥想之际,瞿风眠感觉肩膀被微微晃动了几下,如卡壳的老旧机器般钝涩地转动脖子,抬眼望向施力处。

哦,原来是小五。

瞿风眠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

“风眠哥,我刚刚已经喊了你好几遍了,在想什么呢,都没听见我的声音。”小五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坐在瞿风眠旁边。

“我刚才......”想要搜寻记忆之时,大脑便待机似的空白了起来,瞿风眠把头扭正,重新望向天花板,黯淡的眼里染上了几分疑惑,“我忘了刚才在想什么了......”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想太多也挺费神的。”小五尽力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瞿风眠额间逐渐稀疏的刘海给整理了一下。

“好吧。”瞿风眠喃喃着,像是在回应小五,又像是在回应着他自己。

给瞿风眠喝了一点温水,守着他熟睡过去,小五才从椅子上起身,动作轻缓地离开了房间。

出了病房,小五也的思绪也有瞬间的茫然,他不知道该去哪,又能去到哪。于是,他便把半边身子贴上墙壁,顺着走廊走着。

走廊的尽头的大门敞开,露出一阶被踏得光滑油亮的水泥阶梯,内心油然腾出的熟悉感让他不觉踏上阶梯走了上去。

原来是医生带他上来过的天台。

围栏边站着一位身材有些削瘦的中年男人,听见小五上来的脚步声他也只是稍微侧身用余光看了一眼,之后便兀自站定在原地抽着烟。

小五走上前,站在男人旁边,中间与他隔了一个身子的距离。

走近些,小五才看清男人的大致面貌。他的样貌看起来很年轻,佝偻下去的脊背和泛白的鬓角加深了他的年龄感。

男人站在旁边沉默地抽着烟,烟头燃尽,他便从烟盒里重新掏出一只,打火点燃,放到嘴边重新叼住。

发现小五投射过来的视线,男人没急着把烟盒放回兜中,就着打火机放在扶手上,往小五的方向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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