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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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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璟叫了人,把喝醉酒的同学一一送回家去,免得家人担心。

苏钰揽着崔野也坐上车走了。

现在时间还早,才八点,玩了一天,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十分振奋。

酒店里挺闷的,空气都是粘稠的,苟枫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明明没喝酒,却略有醉意,是因为周遭弥漫的酒气么?

不知道。

柴璟走向他,手抚在他的脊背上,一个半搂半抚的动作,就把他稳稳圈牢了。

凑近后,苟枫动动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也是,柴璟今晚喝酒了。

不得不承认,柴璟喝酒时很性感,喉结滚动间,流畅的下颌轮廓一览无余。淡蓝色的西装封锁内里匀称紧实的肌肤,似乎也把欲望给彻底封锁了,只把柔和娴雅的表象展现出来。

柴璟:“累了么?”

“没事。”苟枫按压眉心,真是有点晕乎。

柴璟心头一紧,他没有忘记他们的身份,将死之人……而苟枫前阵子高强度工作十分耗费体力。

这根刺一直存在他们心中,时不时出现一下,扎痛内心。

难道就听天由命么?

想出去吹吹晚风了,苟枫站着缓了一会儿,看着他说:“去外面走走吧。”

“走吧。”

暖黄的灯光下,周围是车马人流,迎头是带着白昼余热的夏夜晚风,他们并肩缓缓走着。

风有些大,但不冷。

苟枫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衬得他皮肤愈加白皙,风灌进他的衣服,又撑起来,掀飞衣角。

一只干燥的手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指尖,见他没有抵触,就大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整只手。

十指相扣,风都挤不进来。

柴璟一贯的做派,带着点儿强制。

“今天开心吗?”柴璟问。

沿着漫长的人行道,他们来到江边,站定在护栏边,下面是黑漆漆随风滚动的江水,看一眼,就能把人拉进深深的水中。

可怕的吸力。

“开心。”苟枫笑着说。

一直这样就好了啊。

他们握着手,站在江边,向远处的水面眺望。

宽阔无垠,带着无限神秘的河水,白天时,因阳光的透射,它一览无余,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可一到夜晚,黑暗吞并日光,怪像丛生,它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暴虐且可怖。

“救命啊,救命啊!”

“警察呢?!”

“轰轰轰——”

突然,一辆车闪着刺眼的前灯,以极快的速度、极不寻常的轨迹急冲冲地行驶过来,车身已被撞得不堪入目,玻璃稀碎,车子不受控制地,像蛇一样摇摆先行,如入无人之境。

而这辆车的身后,已经有几辆车深受其害,轰隆几声巨响,车辆翻飞。

没了玻璃的遮掩,横冲直撞的车的车主却在疯狂地大笑,兴奋地直拍手,啪啪作响。

“哈哈哈哈哈!都去死吧!”

“我不好受,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疯狂转动方向盘,一会儿左突,一会儿右进,毫无章法可言。

正冲向苟枫和柴璟所在的位置。

两人见况不妙,赶快向安全的地方躲避,那辆车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

死神来临。

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苟枫,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急,那么快,险些要跳出来。

他面色惨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短暂性的再也听不得其他。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想动却动不了,想听却听不到,想说却无法张开嘴。

一切都静止了。

只有他的一颗心,在怦怦直跳,震动他的耳膜,催断丝丝神经,只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恐惧,无穷尽地涌上他的心头,吐着蛇芯子,逼着他,灌进他的血肉里,笼罩他的四肢五骸。

他在深渊的底端,被黑暗吞噬。

直面死亡时,他绝望地发现,他要死,却不想死,还不甘心,还不舍得。

他多么想继续活着,眼泪在眼睛里流转,再也无法忍受,无端地落下来。

“苟枫!!”

柴璟嘶吼着喊他,他也无动于衷,动不了,被无尽的恐惧绊住手脚,被死亡即将临近的恐吓攫住神经。

只是站着不动,也感到心悸。这样的恐惧是摄人的,让人不敢再去逃,有种绝望的无奈,逃也逃不掉。恐惧到寸步难行。

柴璟眼皮直跳,一把揽住他的软腰,手快速伸进他的腿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

道路早已被那辆车席卷,他直接抱着苟枫跳到护栏上,额头青筋暴露,深邃立体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漠然冷酷,挺直的鼻梁透出一股疯劲儿,长睫微动,那辆车撞过来前一秒,他眉目轻动,紧了紧怀里颤抖的苟枫,毫不犹豫地跳下冰冷的江水。

他迈向这黑漆漆如野兽般的水域,仿若他本就属于黑暗。

水花四溅。

那辆车在车主疯狂肆意的叫声中,也毫不犹豫地撞向厚厚的护栏。

直接车毁人亡。

车主在极致的癫狂和兴奋中,彻底死了。

“咕咚咕咚……”

苟枫的意识有些回笼,他脸色发白,不可抑制地颤抖,手脚好冰凉,身体好沉,在一直往下坠。

下坠的感觉有一种致命的诱惑,身下无边的黑暗在吞噬自己。

有什么在拉着自己往下坠……沉下去,再沉下去,只要沉下去,就可以忘记全部痛苦。

就可以……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狠狠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那么用力握着他的手腕,像是也攫住他的魂灵。

幸好这江水并不深,柴璟又很会游泳,他咬着牙,舌尖狠狠抵在后牙槽,把苟枫拉出来。

警察下船对他们施以援手。

柴璟搂着湿漉漉的几乎昏厥过去的苟枫上来时,一眼看见护栏边上的疯狂车主。

听周围人说,他是得了什么绝症,年龄又大了,就不管不顾,把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当做儿戏。

那张脸,是压着破碎锋利的玻璃,直接撞在护栏上的。可谓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苟枫面色惨白,缩在柴璟怀里瑟瑟发抖,还未彻底从对死亡的恐惧中摆脱出来。

“别怕。”柴璟垂眸看他,心中涌起阵阵心疼,伸出手摆正他凌乱且湿漉的碎发,一手冰凉。

苟枫难耐地喘口气,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卡住了,浓密的墨睫剧烈颤抖,身子又软又冰凉,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沉重而冰凉的江水,他几不可闻地松口气。

而这放松只是片刻的……

他只是略微抬起眼眸,想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柴璟却面色一沉,心头直跳,立即去捂他的眼睛。

来不及。

猝不及防的,车主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奔入他的视线。

那么直接,那么防不胜防的,入了他茫然无措的眼睛。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连人样都看不出来,五官被玻璃深深戳破,简直是一坨被捣鼓的烂肉。

“啊啊啊!”

这才是真正的死亡。他亲眼见证了死亡。

看见一具不成人样的尸体,这尸体还有人的温度和热度。

死亡……死亡!

苟枫脸色白上加白,更加惨白,他张大嘴巴,锐声尖叫一声,像是气绝,彻底晕了过去。

死亡是一把锋利的刀,横在他们的头顶上,不知道哪一天刽子手会来要了他们的命。

一日不到,就提心吊胆一日,就不得安宁。这样的恐慌折磨得人要发狂。

可刽子手一到,呜呼哀哉之后,就是这样的恐慌也“无福消遣”了。

总归是怕的,太害怕了。

苟枫受惊吓后,短暂昏迷一阵,到家时就醒来了,面色还是惨白,身体不住地颤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浸润着泪花。

浓密的睫羽轻颤,抿着唇,一声不吭。

闭眼睁眼,都是那张脸,吸气呼气,都心慌气乱。

提心吊胆地活着,远比死亡更痛苦。

他已经学着不去抱怨为什么自己会得不治之症,为什么命运偏偏挑中了他和他的爱人。他渐渐学着去接纳这样的事,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度过每一天,不那么暴躁。

他让自己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活得更通透,更紧凑,每一天,都是用欢乐编织的。

好像是一个童话世界,在里面蜗居久了,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也渐渐忘记了死亡。

他快要忘记自己是将死之人了,因这片刻的幸福蒙蔽了双眼和心智。

可死亡到底还存在着,它永远威胁着他。

柴璟坐在他的身边,把颤抖的他紧紧搂在怀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苟枫,只一遍遍在他耳边说着别怕,只用了力道把他抱紧,像要嵌入他的血肉里,去吻他的眼睛,吻他苍白的脸颊。

苟枫僵硬地转过身,茫然地盯着柴璟,眸中仍旧闪着惶恐的神色。惊魂未定。

片刻后。

他伸出冰凉的手,紧紧搂住柴璟,热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滚下来,隐入他修长的脖颈,心像是被一剑刺穿,突突的疼。

一颗心,快要无法跳动了。

没有良药可以治愈,他多么绝望,如坠冰窟,在风雨中摇摇摆摆,找不到方向。

他有梦想,也有爱人,还有即将到来的死亡。拥有了幸福之后,全部就都付诸东流,他耗费心神和精力熔铸的一切,他全部的心血和期盼,全都要……

啊,所有的一切,魂灵和□□,全都…他就一无所有么?

“柴璟,抱我。”苟枫颤抖地趴在柴璟的肩头,哑着声音说。

是命令,不容刻缓。

晶莹的热泪滑下来,滚落在柴璟的下颌,一寸寸烫伤他的皮肤。

柴璟怔愣片刻,拥紧他,心尖发疼,明明抱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呼吸,能喘气,还有冰凉的温度,却如同抱着一枝枯叶。

就要随风刮走。

“抱我啊!”苟枫泪流满面,厉声催促,身体剧烈地颤抖。

“让我羽仙羽死,让我惊魂跌宕。”

“我受不了了。”

带着乞求和绝望,他哭着说。

“救救我……”

已经气若游丝。

宛若溺水的人,在拼命伸手求救。

几分钟后。

柴璟沉默着,侧脸如刀锋,伸手关上灯,苟枫又给打开了。

一阵窸窸窣窣,几分钟后。

柴璟深邃的眼眸如狼似虎,又似万年幽暗的深潭,一眼望不到底,深沉且神秘。

里面闪着精锐痴妄的光芒,火烧火燎,一触即发。

苟枫在低低地哭泣,泪眼朦胧,从胸膛到肩膀,白皙,湿亮,且绯红,半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哭泣时,也似他喝醉酒时,不大吼大叫,只无声地落泪,清澈的双眸满载无尽的忧伤。

柴璟又是一阵心疼,他轻轻牵过苟枫的手,深情而虔诚地吻在戒指上。

“我在。”

然后抬眸,握上羊脂般细腻的脚踝。

轻声说:“打开,让我看看你。”

苟枫红着眼,很自觉的,又生疏的,无地自容的,就那么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哭得像个襁褓中的婴儿。

不似往常那般扭捏,却也是羞的,更是青涩的,眼尾飘着一丝瑰丽的红,还悬挂一点剔透泪,欲掉不掉的。

有一种不自知的脆弱和纯美。

全身都泛着异常的粉红。

很怕,更多的是痛苦,他需要更深切的痛苦,如万蚁啃噬他的血肉,如万箭穿心刺破躯体,鲜血喷涌。

非痛苦,不足以让他感到活着。

别无他法。

他的活,不以幸福为标准,而以苦痛为标尺。

痛与存在,存在与痛。

我痛,故而我存在。

一束艳丽的花朵在深夜绝望地绽放。

拼劲全身力气,也要向上攀爬,也要挣开束缚,绽开硕大的花朵,释放迷人的花香。

鲜明又决绝地证明一条火热的生命是有多么的炽热、多么的鲜活。绽放花束时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的。

多么悲壮,多么绝望,多么凄美且勾人地盛开啊。

盛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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