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卷轴？

降谷零将那个卷轴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卷轴长约二十厘米，中心无轴心，中间用一条墨绿色的丝带系住，整体呈现一种复古的颜色与质地，材质似乎是加厚的羊皮纸，对光反射时表面有着不易察觉的古怪纹路，边缘稍显磨损，但看起来也是人工处理过的结果。

“这是？”他询问。

排名第二的赤井秀一也向袋子伸出手，从中同样取出一只卷轴，这一次是淡紫色的丝带。他习惯性地将东西在手中颠了颠，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

“线索都是这么隐藏的？”赤井秀一跟着发问，其实更想问：都不说人话？

琴酒伸手，从袋子里取出仅剩的卷轴——他的丝带是标准的赤红色，艳丽得如同焰火。

“线索的给出考验了勇士们的知识面储备与细节分析能力。”魔法部的傲罗冠冕堂皇地说着，“想必这样小小的难关难不倒三位十分优秀的勇士。那么，如果没有别的问题——”

“我有问题。”琴酒打断他。

“我有问题，啧啧。”降谷零复读一声。

“好吧，请问琴酒勇士的疑惑是？”魔法部的傲罗脾气很好地询问。

“线索解不出会对第二场有什么具体的影响，详细一点。”琴酒说着。

“啊，的确也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魔法部的傲罗相当认可地点了点头，“不过请放心，线索的解密仅仅是提前告知第二场项目的内容，并提供和项目相关的一些…信息。”他语调稍显含糊，“项目具体内容在14日当场也会公布，而缺少信息只会可能有些劣势而已，相信对你们来说并不会很重要。”

琴酒勉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表情有些不善。

“那，没有别的问题了的话，就回到城堡吧，”傲罗挥了挥手，“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美好…玩得开心。”

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跟在琴酒身后离开了帐篷，再往后则是赤井秀一。

等他们刚走出帐篷没几步，刚绕过树丛，手里还拿着刚刚抽取的卷轴，一个女巫突然从树丛后面跳了出来。是丽塔·斯基特。她今天穿着一身艳绿色的袍子，她手里的速记笔与袍子的颜色十分般配。

“欢迎，三位勇士！”她笑容灿烂，看起来完全忽略了诸伏景光，眼镜上的珠宝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真是精彩的表现，无与伦比的魔法能力！不知道我能不能预约一点私人采访呢？”

四个人停下来。琴酒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回忆这个女人究竟是谁；赤井秀一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对自己会被询问这件事早有预料；降谷零则稍显意外，没想到她如此锲而不舍…而且为什么要从树丛里钻出来？

“我没有时间。”琴酒像是终于想起来她的身份，表情有一种看到什么恶心事物一样的厌恶。

“哦，但是你肯定不会介意简单说说感受的，对吧？这可是很好的曝光机会。”斯基特女士从包里掏出速记羽毛笔，喋喋不休，“你觉得自己的表现如何？作为分数最低的那个，会不会认为打分存在黑幕？”

琴酒像是完全忽略了这个女人，直接抽身向前走。

丽塔·斯基特也没有气馁。她直接转向后面的降谷零与赤井秀一，“还有你们的比赛——真的是太精彩了，能不能和我简单说说？会不会感觉项目是比赛方的刻意为难？德姆斯特朗的打分并不怎么好看，降谷君有什么想法吗？这是不是赤井君你攻击裁判的原因呢？能不能说说你当时的心路历程？”

……真是聒噪。

降谷零皱了皱眉，仍然维持了表面的客气。他看到旁边的速记羽毛笔正在飞速记录着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多半是熟悉的、对事实的扭曲。回去就找家里有预言家日报股份的学生聊一聊，他想，这种无良记者需要清理一下。

“抱歉，我觉得裁判给出这样的分数一定有他的理由。至于更多的，请先给出正式的预约吧，我刚完成项目有些疲惫，想要先回去休息。”降谷零的话语很客气。

丽塔·斯基特看起来有些失望，但最大的爆点还在降谷身后。“那么你呢，赤井先生？来聊一聊？”

赤井秀一微笑了一下，“抱歉，我认为我在赛场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句话都不可以吗？”斯基特追问。

“哦，一句话当然没问题。”赤井秀一看着她，“再见——这句话如何？”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绕过站在原地的记者，追上前面的降谷零与琴酒。

一行四人堪称慢悠悠地穿过林地，沿着草坪回到城堡附近。在那里，琴酒将回到自己学校的幽灵船上，而赤井秀一则去到布斯巴顿的马车。

在分别之前，赤井秀停了停，出声询问。“接下来一段时间是指？”

“圣诞舞会吧。”降谷零回答，“老传统，会需要找个舞伴，然后勇士跳开场舞这种。”

“勇士必须跳开场舞？”琴酒悄悄停下脚步，皱眉发问。

“毕竟是传统上的东西，而且只是开场舞而已。”诸伏景光回答。

琴酒的表情看起来更愿意和变色八眼蜘蛛跳舞。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琴酒出了名的警惕心强，几乎抗拒所有人的近身，更别提跳舞这种需要亲密接触的事情。实际上，他们印象中，唯一能近琴酒身的只有一个人，伏特加，身材魁梧的墨镜壮汉——但是，想也知道，琴酒不会搂着伏特加在开场舞会跳舞，那太滑稽，也太荒谬了。

赤井秀一对这个消息倒是接受良好。生性浪漫的法国人本来就适应舞会的环境，他英俊的面容和勇士的身份自然也不会缺追随者，更何况还有他那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口花花的嘴……咳，更何况他本人也时时刻刻都在散发荷尔蒙。

总之，等到简单的对话结束，等到降谷零诸伏景光两个人回到公共休息室、再接受同学们的欢迎和又一顿庆祝，降谷零想到琴酒的惨状仍然忍不住发笑。

“想想看，搂着伏特加跳舞的琴酒……”他躺在诸伏景光的床上打个了滚，袍子丢在一边，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真是精彩的场面。”

“他会邀请谁，贝尔摩德？”诸伏景光戳了戳幼驯染的脸颊，“舞会对他那种警惕性拉满的人可能更像是折磨。”

“…我记得贝尔摩德一直试图邀请琴酒调酒来着。”降谷零表情稍显古怪，“那时候我们才……14吧，三四年级的时候？”

“她看起来就是口嗨而已。”诸伏景光稍作回忆，“况且你不觉得每次听到这种话，琴酒的黑脸很有趣吗？”

“……那还确实很有趣。”

“话又说回来……”诸伏景光慢悠悠开口，收获一个困惑的“嗯？”。他的手指落到降谷零脖颈处，状若无意地搭在颈动脉附近。降谷零笑着拍了拍那只手背，抱怨了一声好痒，但也没更多的反应，就像那只手的位置不是他的要害一样。

“话又说回来，zero有想好准备邀请谁了吗？”诸伏景光垂下目光，紧紧盯着降谷零的表情：会有什么变化吗？

“啊，好问题。”降谷零对幼驯染的心思一无所觉，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像对饲主露出肚皮的猫咪，“我也没太想好，感觉也没有什么人选啊…一定要邀请个姑娘吗？”

“总要跳开场舞的。”诸伏景光说。

“嗯…一般是要和喜欢的姑娘跳舞吧？”降谷零看向头顶银绿色的床幔，“但是我对恋爱没什么兴趣啊。魔法才是永远的归宿啊…”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

降谷零的话近乎自言自语，“但是肯定还是要邀请舞伴的，而且按照礼节要一晚上都待在一起…为难同级的那个级长姑娘也不太好，他们看我就和看到教授一样，真想不通。”

“别为难人家女孩子了，”诸伏景光感受着手下的心跳声，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没有紧张，没有想到任何人的心动，还好。他垂下目光，如往常一样笑着回答他幼驯染的问题，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此时究竟在想什么。“还不如等等看，看有没有主动来邀请你的？”

“主动邀请我的啊…听起来就好麻烦。”降谷零叹了口气，“hiro要是女孩子来陪我跳舞就好了，我们可以跳很久，也不会尴尬或者担心别的。”

诸伏景光沉默着。他手下的心跳没有任何变动，稳定地、平静地、一声一声跳动着。但他却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如擂鼓。

“……”他张了张嘴，难以抑制地为幼驯染话语中的含义而心动，但又无法、也不能出手。Zero什么都不知道，他想，zero仅仅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信任，不能奢求更多。他心知自己想要说一声好，但最终听到自己说的话却是，“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完成开场舞吧，要不要我替你邀请一位？”

“……倒也不至于吧Hiro！还有一个多月呢！”降谷零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