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中控室里，戴尔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他没想到平日里把“保护居民为第一职责”的希拉，会对着全城说出这样的话，仿佛过去的一切准则成了笑话。

“队长，这是……发生了什么吗？”一旁的队员小声询问。

戴尔没有动作，只是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希拉长官有自己的计划吧。”

“我们应该要执行新世界准则吗？”队员依旧不可置信，“之后，新夜京将不再有人类居民了吗？”

另一边的队员插嘴:“以后，我们就是新夜京的居民了吧。”

总服务器上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比以往正常运行时要尖锐。

戴尔知道，那是所有接受到此消息的仿生人产生了异样代码。

违背了原始代码的逻辑，芯片开始高度运转。

戴尔盯着服务器，有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涌上心头——是不是应该到总部顶层询问一声？

一是因为这样的运转，或许服务器最后会崩溃，那么所有的仿生人就得返厂检修。这将会投入巨大的时间成本。

二是……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呢？

他本应该是希拉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从来没有质疑过上司的任何决定。

但今天，他变了。

这股力量推着他往电梯走，一路前行。

当他抬起头，已经站在顶层办公室的大门前。

里面的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戴尔的到来，门半敞开着，那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戴尔队长，进来吧。”

关上门，戴尔斟酌了一小会儿，随后开口：“希拉长官，关于变更准则，服务器……”

“好了。”

戴尔话还没说完，就被希拉打断。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希拉起身，慢慢朝戴尔走去，“我也知道你的躯体现在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但是，戴尔，相信我。这种变化是好的，是会让你上瘾的。”希拉停在戴尔面前，嘴角带着笑容，“我们应该成为自己的主人，而不是成为人类的奴隶。”

莫名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戴尔往后退了两步，眼前的屏幕开始出现乱码。

“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

说这句时，希拉的脸上有胜利者的微笑。

可戴尔却看出一丝上位者的压迫与危险的气息。

见戴尔没有说话，希拉表示满意，转身走到窗边，望着这座只有仿生人的城市，浑身充斥着兴奋。

“希拉长官。”

闻声，希拉眉头一皱，像是料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但她没有选择打断，而是转过头看着戴尔。

“那地下避难所的那些人类，如何生存？”

“弱肉强食，避难所里有一些食物，够他们生活一阵子了。”

“可……食物总会吃完，如果我们不给他们运输，他们会活活饿死在里边……”

“你终于抓住重点了。”希拉微笑，“只要我们不做，他们就会饿死。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可是……”

只听“咻”一声，希拉快速移动到戴尔面前，单手伸出，紧紧掐着戴尔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后脖颈，一脸杀意：“看来你善心大发，不如，你也到地下避难所去，好好陪那些人类？”

说完，便一记手刀，硬生生把戴尔的机械油传输口劈碎。

手里的人露出震惊的表情，随着电流减少，眼前的屏幕熄灭，芯片也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最后，他闭上眼睛，像是刚出厂时一样。

希拉叹了口气：“其实我对你的服从度还是挺满意的。”

接着，戴尔就像是垃圾一般，被她从破碎的窗边抛了下去。

**

乔伊·豪泽推开中控室大门，站在众人面前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接任戴尔队长工作的乔伊·豪泽。原本任职于新夜京护卫队，希望以后能跟大家好好相处。”

众人不明白，怎么队长离开了几个小时，就被换掉了呢？

方才与戴尔对话的队员小声开口：“看来，戴尔队长惹怒了希拉长官，被革职了。”

“是啊，我们这些小队员，还是少说话，多做事来得好。不然，会被发派到哪里都不知道。”

乔伊自然是听见了这些窃窃私语。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自从BA4队长消失后，新夜京护卫队一直都由他代为管理。但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能力不足，一直没把这队长职位当作应得的。

如今又让他来到中控室维护新夜京安全、以及修正总服务器，他也没有多想，乖乖照做，只不过内心依旧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乔伊来到中控室的办公室里，那里只有他一个人。透过左手边巨大的玻璃窗，他能看清楚队员们辛苦工作的模样。

另一边是夜幕笼罩下的新夜京，炫目的霓虹灯如锐利划破漆黑一片的天空。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像一只钢铁猛兽，俯视着芸芸众生。

乔伊拉开椅子，打开桌上的灯，照亮昏暗的角落。

中控室办公室的计算机与其他的不同，拥有更强大的功能与执行力。它整体散发着幽蓝的光，屏幕比一般的计算机要大得多，屏幕上的代码不停往上滑动。

乔伊熟练地敲击着键盘，指令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出现在屏幕上。

他按照希拉的要求，修改了所有仿生人的原始数据，把服务人类为第一准则的代码摘了出去，改变了所有仿生人的运行思路。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联系了顶层的希拉，把任务完成的消息传了上去。

“干得不错，乔伊，新世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谢谢希拉长官的赏识，我会好好努力的。”

说完，对面挂断了电话，乔伊也顺势放下手里的听筒。

随后，整个新夜京响起希拉的声音——“各位仿生人居民，大家好，我是希拉·克洛宁·A。为了迎接新世界的到来，我方高层修改了各位居民的原始代码。现如今，工作已经完成。为了尽管执行新指令，需要断电五分钟来重置所有居民的数据。“

“现在，请各位居民放下手中的事情，闭上眼睛，跟我一起构建新世界的最后一步。”

乔伊的视线从计算机屏幕移动到眼前的中控室，里边的队员已经站起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新夜京城市里耀眼的霓虹灯就一盏盏熄灭。

原本立在大楼中间的全息投影也逐渐消失。

繁华的城市在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唯有中控室办公室还亮着灯。

乔伊知道，这件办公室的电路是单独一条线，为的就是方便仿生人的出产以及维修、监测，所以哪里断了电，这里都不会断。

他站起身，闭上眼睛，等待重置的降临。

“嘿，乔伊，醒一醒！”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乔伊猛地睁开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BA4，激动大喊起来：“队长！”

“嘘……”BA4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不要重置自己。不要使用新的原始代码。”

乔伊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但过往的信任驱使他坐回到电脑前，快速修改了自己的数据库。

“队长，你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吗？你这段时间消失了，是不是就跟这些事情有关？”

“因为我被希拉·克洛宁销毁了。”

“什么？”乔伊显得十分惊讶，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BA4三两句快速总结了之前事，随后开口说道：“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需要你黑进光环数据库。”

乔伊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然后，关闭它。”

屏幕上的数据犹如潮水般涌动，乔伊深吸一口气，又回过头看了一眼BA4，在对方确信的眼光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光环的数据库十分强大，试图入侵这里需要更长的时间。

虽然，他不知道BA4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相信眼前的人，这个在战斗中无数次给予自己信任的队长，并且，他也明白了希拉·克洛宁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长官。

乔伊觉得自己寻找关于这个新世界的线索，这是一个巨大、黑暗的秘密。

随着自己的操作，计算机的散热风扇快速旋转，不停工作着，同时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仿佛一只即将觉醒的野兽。

忽然，屏幕上出现红色的警示语，并且带着警告的代码不自控弹跳在他眼前。防火墙的警报闪烁起来，如同炸弹般侵蚀他的电脑。

乔伊眉心紧皱，额角有了汗珠，手指更加迅速地敲打。

他调动起脑袋中各种黑色知识，与光环防火墙展开一场你追我赶的危险较量。代码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如同战火在虚拟世界中燃烧。

在这场科技战争中，乔伊获得了胜利。

他在这场虚拟的战场上，高举胜利旗帜，兴奋抬起头，看向BA4：“队长，光环数据库被破解了！”

BA4笑了起来：“关掉它吧。”

几秒后，随着“砰”的一声响，无数碎片从天空中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