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桉沉着脸没吭声。
刘钦掏出一卷文书,仔细念了出来,“本名舒垣,在世时手里有多条人命,来到地府后一直潜逃未去轮回——舒垣,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地府的人一直催,上次还闹矛盾了,说什么他们枉死城故意包庇舒垣。
看刘钦要走上前,谢安阳收敛了吊儿郎当,伸手拽住他胳膊,“刘钦。”
刘钦没搭理他,又对吴桉说:“谢安阳这人傻了点,难怪能被你骗这么久,可你不能因为他傻,就这么对他吧?”
谢安阳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意外,很不甘心,便上前去扒拉开那些鬼差,一门心思就救吴桉,忽然推搡中向吴桉栽去,还夺了把刀塞到吴桉手中,压低声音:“快挟持我……”
“谢安阳,你给我滚回来。”
谢安阳就不,吴桉直接反手架住了谢安阳,“谁敢过来!”
刘钦倒是笑了,“你以为你走得掉?”
“给我拿下。”
“刘钦你个王八蛋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你闭嘴吧,你除了添麻烦还会什么!?”“愣着干嘛,拿下,伤到这小子回头城主能帮他治。”
谢安阳愣住了,“吴桉犯了什么错,你凭什么抓他?”
“我还琢磨你为什么突然好奇。”原来是让他有了疑心。但是他已经表现得很自然了。为什么刘钦还会发现端倪。
他终究小看了执法者的能耐。
“你们要把吴桉带到哪去?”
“人间行恶之人不归忘川府管,自然是先收押,回头交给地府处理。”
忘川府已经够仁慈了,可地府不是这样,恶人必须经受神罚之刑,才能够去轮回,尤其像吴桉这种还留下记忆的。
“求你了,刘钦你放过他。”
刘钦懒得跟他掰扯,手中剑化而为形,看吴桉还在挣扎,跟鬼差打的不可开交,便握着剑一剑刺过去。
那一刻谢安阳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身体不由自主地歪过去,直愣愣地挡在了吴桉面前,刘钦下了杀心,压根没收住,于是一剑正好洞穿他的胸口,血流泊泊而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瞄了一眼淌着血的剑尖,整个人呼吸一滞,随即刘钦也是慌忙抽回了剑。
刘钦气急败坏:“谢安阳,你还真是鬼迷心窍了!”
吴桉也愣了一下,愣神的功夫也被擒住了,他还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安阳,艰难地呓语出一句:“安阳?”
谢安阳懵了好一会,人几乎栽倒了,又被刘钦接了个正着,他无力地扒住刘钦的胳膊,憋了许久,才无力说出一句话,“……我上辈子……欠,欠你们的。”他感觉每吸一口气,喉咙都疼得慌。
吴桉也是惊慌地叫了一声,“安阳!”若不是被两个鬼差押住,他已经奔过来察看谢安阳的状况了。
“刘钦,”谢安阳抹了一手血,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就紧紧抓住刘钦的胳膊,有气无力地哀求说:“我要见王鹤青,你去找他!”
“什么时候了,你还见他,回头再说。”
谢安阳就拼命抓住不放,“我要死了,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否则我死不瞑目!快去!”
刘钦:“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犯病?”
刘钦翻个白眼,“你没有人间的肉身,死不了,少自己吓自己,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谢安阳被他气得不轻,有气无力地骂:“老子让你找王鹤青,你废话这么多。”
最后他想了想,低声说:“求你了,刘钦,帮我找王鹤青……”他说到最后声气已经弱了下去。
“好,你撑住,找个人去喊王鹤青。”
头疼。
谢安阳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钦:“我要见小植,你还得去找小植。”
刘钦:“……你是不是故意支开我?”
“求你了,你去,小植怕别人。而且她的事你最清楚,你去找她。”
刘钦只好去了。让杨洵来盯着他。
杨洵仔细一回想他撒泼的样子,心说这人不能惹,没等他开口,就问:“你还要见谁?”
“呃……梧桐吧。”
杨洵:“给你脸了,敢打我梧桐妹妹的主意。”
谢安阳:“你别逼我。”
杨洵横眉冷对。
谢安阳:“X﹏X呜呜呜。”【←纯属作者OOC,其实我不知道OOC是啥,但是看到大家都在用,猜测是人设崩塌的意思,诶嘿嘿。】
其实刚才的嬉皮笑脸都是装出来的,他怕睡过去,这些人会给他检查伤痕。
等到王鹤青来,他就装不下去了,拼命抓着王鹤青胳膊,然后低声说:“带我去你那里。”
“想不到阳儿你也有今天,”王鹤青却任由他抓着,却一动不动,还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你先说清楚你心里有谁,你喜不喜欢我?”
谢安阳:“别犯病,先离开这里。”
“你是不是喜欢吴桉?”
“你他喵的有病吧?”
王鹤青:“不说算,我走了。”
杨洵在旁边看好戏,还吩咐旁人,“去东园端盘瓜子来,应该还能赶上这出负心薄幸。”
谢安阳:“曰。”
王鹤青:“求人就要求人的态度。来,阳儿,叫哥哥。”
谢安阳:“……”
杨洵问:“你们这是演的哪出,王掌事这样对安阳不好吧。”
王鹤青手指蹭过人中,轻笑:“我要是真带他走了,他醒来必定会说三个字。”
“什么?”
“滚远点。”
谢安阳:“……”还别说,真有可能。
王鹤青叹口气,“对付这种没良心的渣男,就该趁他病要他命,惯着他可不会有好结果。”
杨洵:“……果然这个世界很癫。”
王鹤青又薅了谢安阳一下,专门盯着伤口杵,谢安阳疼得呲牙咧嘴。
王鹤青非但没有觉得愧疚,还得意地说:“老实说,我和吴桉你到底喜欢哪个?还给他挡刀,真伟大啊,我对你这么好,怎么就没见你给我挡刀呢?”
行,有事求他。
谢安阳咬牙切齿:“老子的偶像是马克思爷爷!老子毕生的追求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王鹤青忽然凑近了些,看身边听不到,凑到他耳畔小声问:“遵纪守法?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谢安阳:“好,你滚,不需要你了,让老子在这里自生自灭。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人间科技发达,老子早就不想待在这么原始的地方了,喵的要什么没什么!没准十八年后的科技还能吊打你们这个不尊重科学的破地府。”
王鹤青撇嘴,这才问:“刘钦呢?”
“找小植去了。咱们走,离他们远点。”
王鹤青犹豫了一下,又问:“安阳,认真点,你希望我抱你去往生殿,还是背过去?”
谢安阳:“……有没有第三种办法?”
王鹤青:“有啊,一手拽着你脚踝,一路拖去往生殿,可能会有点疼,想不到你竟然喜欢这种……”
但凡是人间的肉身,他早就晕过去了,还能经得住他们这么折腾?
“转过去,背我。”
“……行吧。”
……
谢安阳迷迷糊糊中听到王鹤青在旁边说话,“安阳。还是我对你好。换个登徒子,你就完咯,得亏我是个正人君子,帮你换衣服愣是没动心思,你还能找到第二个这么正人君子的好人吗?”
谢安阳脑仁疼,迷迷糊糊中没睁眼,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滚远点。”
“醒了啊?”王鹤青突然心血来潮,抓起了他的左臂端详起来,“你这个印记不对劲……”
他还没说完,猛然抽回手,整个人也惊醒了,慌张地环顾四周。
王鹤青猜到了几分,连忙说:“别怕,在我家呢,没外人会来。”
谢安阳松了口气,感觉胸口闷得慌,低头一看,全是绷带,还透着钻心的痛意。以往他受伤,过不了多久就会自愈,可是这次好像愈合不了了。
“现在这里就咱俩,小植被刘钦带走了,”王鹤青这回神情严肃了许多,“你这不会是终身契印记吧?我以为是你画的”
当初就猜到王鹤青会知道的,所以没打算瞒着,就“嗯”了一声,默默地绑绑带遮住印记。
王鹤青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震惊:“你一个枉死城的人,哪来的终身契!?”
谢安阳觉得脑仁疼,“小点声。”
“你说实话,不然这事儿一旦传出去你就完了。”
“有个人给我的。”
王鹤青没怀疑,谢安阳从不对他说谎话,而且枉死城中人抢别人终身契也不容易,他转念想了想,整个人又不好了,“你什么时候接受的?”
“三年前。”
王鹤青又跳了起来,“你他妈有病啊!?”
然后抓着谢安阳一通检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安阳白他一眼,“滚开,你别管。”
“不是本人的终身契会受到反噬的你知不知道?”
谢安阳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扯皮,“我是最近才知道的,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跟你争吵的。”
王鹤青这才懂了,“所以从一开始你才会找我?桉是你什么人啊,你就宁可替他挡刀,还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是真不怕连累我啊,你们枉死城刑罚轻,而我们地府呢,你知道我替你瞒着被发现是多大的罪吗?”
谢安阳一愣,没接话,起身就想走,又被王鹤青一掌推了回去,心口疼得炸起来,“你有病啊,老子是伤患!”
“干什么去?”
“老子不连累你,你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被发现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被我利用的。”谢安阳捂着心口难受起来。
“冲我嚷什么?你也知道痛?”
“与你无关。”
“你不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你有求于我,我还会不计付出帮你?就你这种情况,我现在完全可以要求你满足我某些要求,可我没有,我不会趁人之危,可是你呢,你口口声声说不连累我,却什么都不肯说,就一味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以后我不找你了,他们要是查到你,你就把一切罪责推给我。”谢安阳觉得他说得对,不想跟他说话,也是心虚,起身又想走,又被一掌推了回去,钻心疼。
别问,问就是在渗血。
就不该来找这狗东西。
谢安阳:“你想我死你就直说!”
“老实待着,这事儿你不给我说清楚,老子就趁人之危!反正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说多了不是更连累你,你让我走了吧。”
“不对劲,他们说人是我通知刘钦的,你就是想借此把我摘出去?谢安阳,你真有良心啊,你还不忘为我考虑呢,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那倒不必。”
“养着,老子给你想办法。”
“什么玩意?”
“这道印记已经在你身上三年了,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当心哪天就炸了。”
“无所谓,老子活腻了。”反正他仇也报了个七七八八,尽管还不太甘心,还有点时间。
“就这么给了终身契,还不如便宜我。”
“你还会人话不?老子不想听你废话,我要走了。”
“待着,一会刘钦来接你。”
“哦。”
“你打算怎么办,一边是终身契反噬,一边是面临被发现的风险,你这是死路啊。”
“从我来枉死城那一刻起,就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别人在乎啊。”
“你老说这些,我脑仁疼,你别说了,哎哟心口又疼了。”
“疼死你活该。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不信任刘钦?”
“他是执法者,我敢信吗?我敢说一个字,转头就把我扔刑狱里了。”
“那你跟吴桉的事呢,该说清楚了吧。”
“他现在这个情况,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先受神罚,他的罪孽有多深重,神罚就有多重,然后送去轮回。”
“他为什么还能去轮回?”
“罪不至此。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让他获罪?”
“你都说我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