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紫禁城就开始流传关于慈宁宫的故事，传说有妖怪嫉妒太后的福气，竟趁着太后生辰之日、寿数大增之时，试图作着向这天地百姓达官贵人借寿之邪法，潜伏在慈宁宫内，特意等到太后回宫后，夜深人静时袭击了太后！所以那天晚上，慈宁宫才会吵得乒乒乓乓的，叫周围的宫殿都不好入眠。

第二日，太后就生了重病，需要闭宫静养，连皇上都无法踏进慈宁宫，唯恐招了邪祟病气伤了江山根本，连慈宁宫的宫人都被遣散了，只留下两个太监两个宫女，竟成了生人勿进的魔窟，只有国师在门外的宫道上做了一场法事，舞符弄烟地驱了一场魔。

净澜听闻宫中的流言荒唐到这个程度，顿时明白了这是皇帝的手笔，只是太过好笑，让她忍不住笑得乐不可支，所幸现场只有红桂，负责打听流言的红桂一脸郁闷，净澜拭去笑出来的眼泪，说道：“没错，红桂你昨晚不在，不晓得慈宁宫发生了什么事，我陪皇上走了一程，也是这么听说的，不必管这些流言，你往后少跟慈宁宫打交道就好了。”

等净澜再次见到南宫颜宁时，他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倚在净澜身上，抱着净澜不愿动弹，闻起来还有点酒味，净澜只好朝他投喂果脯蜜饯，南宫颜宁吃得没精打采。

“皇上，您怎地这般没精神，您看窗外景色多好，绿荫摇曳，凉风扑面，多好的阳光树林，瞧着这太阳便是一个好天气，正是适合散步游湖的季节。”

“朕才不要外出，没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朕在烦恼什么，那天晚上你也在，你都看见了。”

“要臣妾说，那只是一个疯子，趁着太后昏迷，说什么胡话都行，太后顶多不过是将他当玩物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胡七八糟的誓言故事？”

“你认为那个戏子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朝生暮死的蜉蝣罢了，那类人长期身处底层，过着下三流的日子，已然没了未来，也无需有道德，只想着拖别人下水，害惨了别人，就能满足他们的阴暗心理了。”

“那么，太后呢，你觉得太后为人如何？”

“臣妾认为，太后素日里岂是不干政，连后宫诸事也不多加干预，成日在慈宁宫静修念经，可见太后没有野心，本性一片纯良。都怪那宫外的戏子勾引了太后，太后作为深宫妇人，守寡多年……终究还是人未完人。”

南宫颜宁沉默良久，他抱着净澜，将头枕到净澜的头顶上，因此净澜无法看他脸色，只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那么朕呢，你觉得朕的人品好吗？”

“皇上……臣妾怎么敢妄议皇上……若是皇上执意知道，臣妾便说了。臣妾觉得皇上心性善良，还有几分小孩子的天真烂漫，在外素来有仁德名声，已是不可多得的贤君了。”

“小孩子吗……”南宫颜宁脸色微红，“你怀了孩子，竟是母爱泛滥，将朕也看作了孩子……你让朕想起了早逝的母妃。”

“皇上的母妃是……清贵太妃？”

南宫颜宁想起母妃，情绪低落起来，说：“不错，正是清贵太妃。宫里流传清贵太妃品格高贵，资质高雅，是清冷胜寒的高岭之花。可是，他们不知道……朕的母妃私下里也会有娇俏温柔的一面，是对着那人的遗物才会有的痴恋失态……”

“清贵太妃入宫前，曾与人许下过婚约，只是那名公子早亡，清贵太妃才嫁入皇室成了侧妃。先帝不介意清贵太妃有过婚约，从进府起就是盛宠多年，登基后就封了贵妃，封号为清，那便是朕的母妃。”

“清贵太妃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上人，进宫熬不了几年，她就……上吊死了。只剩下朕这个独子年方十二，后来，朕过继在无子的皇后膝下，也就是现在的陈太后。三年后，朕登基为帝了。”

“净澜你说，这世上的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奇怪……明明什么都不缺了，恩宠权势应有尽有，为什么她们还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呢？太后至少玩的还是一个活人，朕的母妃却是上吊殉情去了，将她抬下来的时候，她的手里还紧握着那死人的遗物。”

南宫颜宁抱紧净澜，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问道：“那么净澜呢？净澜也会像她们一样离朕而去吗？爱朕的两个母亲都离朕而去了。”

净澜转过头，掰正了南宫颜宁，将他按头亲了下去，一番唇齿交缠后，银线点点，她没有说话，而是用深吻作了回应，停歇后，才喘着气说：“臣妾的身躯是皇上的，臣妾的灵魂也是皇上的，不准皇上说这样的话。”

南宫颜宁满脸红晕，昏昏欲醉，呢喃道：“净澜……叫朕的名字，连母妃都不曾叫过的名字，天下人都没有叫过的名字……我不想当这没用的皇上，也不想当谁的皇子，那样得来的爱……都是虚的。”

“颜宁……给皇上赐名的国师，一定是希望皇上俊美且安宁，皇上何必消沉，消沉可就不好看了。”

南宫颜宁笑了笑，说道：“净澜说得对，那些不受母妃关注的日子都过去了。母妃从一开始就意不在王府，生下朕之后，对朕视若无物，朕小时候总是孤独一人站在青石砖上，看着殿内的母妃痴迷着那些情诗旧信，朕无数次想过，朕要是那个公子的孩子就好了，母妃肯定不会再嫌朕多余了……后来，朕也释怀了，母妃也是个可怜人，她为了心上人失了人生，也失了性命，悲苦孤单的哪是只有朕一个……”

南宫颜宁的手抚上净澜隆起的孕肚，说：“朕不会再让悲剧发生了，接下来的日子，朕一直在麟趾宫陪伴净澜可好？朕不会让后宫的宵小之徒觊觎腹中的孩子。不只是这段时间，朕希望以后都能陪伴着孩子成长，你和我，还有孩子，像寻常的百姓家那样……”

净澜热泪盈眶，伸手揽过南宫颜宁清瘦的背部，感慨道：“臣妾也希望皇上能陪伴臣妾安全度过孕期，臣妾好害怕，那天在宫宴上，后宫众人眼神纷杂，臣妾好怕会有人加害于龙胎……臣妾见了那些眼神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有皇上才能让臣妾感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