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里喊着林大不如死在外面,可当真的见到林大尸体,李春梅腿直接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李春梅是吧?你丈夫林大是半夜在河边被打更人发现的尸体,头部遭受重击,但死因是窒息而死,死者有过挣扎的痕迹,是他杀。”
“他杀……是谁?谁会杀了他?”
李春梅这才开始嚎叫起来:“林大啊!你个杀千刀的,好不容易来享福了!你竟然还死了!”
她又朝来人哭诉:“官爷,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啊~让凶手偿命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男人被吵得头疼,道:“破案需要知情人提供线索,所以,你知道他在外面的女人是谁,住在哪里吗?”
李春梅的嚎哭戛然而止:“女人?”
“死者身上还有女人的帕子,尸体看是醉酒,死亡地点距离你住的地方很远,能看出他的目的地不是回家。我们排查恐怕需要时间,你若是能提供线索,会更快缩短破案时间,抓到凶手……”
“啊!林大你个畜生!你死得好啊!你竟然还在外面养了女人!你就该死啊!这是你的报应啊!是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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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昏暗的屋子,角落地上正缩着一个人。
林强双手死命的拽着自己的头发。
他嘴里念念有词。
“你说过的,你做什么都是为我好,你什么都愿意为我这个儿子做的,你当然是愿意我死的吧!”
“不要来找我,要找就去找他!去找秦鹤之!是他让我选的,要你死的人不是我!”
“我为什么要遇上他……我为什么要来中州……我不来这里就不会遇上他……”
“不来中州,不遇上秦鹤之,我就不用杀了你,你就不用死了……”
林强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到了好多血……
他不停的搓着身体,立刻又起身拿起水来不停的开始洗。
“不该来中州的,不该来的……”
“若不是林子风的玉佩……玉佩?对,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子风!!!”
若不是因为拿到林子风的玉佩,他就不会顶替林子风的身份来陆家,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子风,都是因为他!
为什么林子风还能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林子风就那么难杀,他不是被人抓走了吗?为什么那个人没有杀了林子风?
而他林强却要被逼着杀了自己的父亲。
林子风凭什么可以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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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什么?”林子风看着一屋子东西,不解。
就算上次是为了报答他以前所谓的“恩情”,可那一次也足够了。
看来王宇并不知道他已经没住在客栈,恐怕是因为这间房暂时还没有人住或是掌柜忘了安排?
“抱歉,因为我和无忧的事,牵连到你了。”
看来王宇知道他被陆家羞辱的事情了。
“这事和你无关。”
就算要道歉,也不该是他来,林子风很好奇,陆无忧的事已经人尽皆知,王宇竟然还愿意为了陆无忧来道歉。
“无论如何,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王宇的喜欢简直卑微到地里了,就和曾经的他一样。
短暂的沉默。
“陆家已经退婚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离开中州。”
林子风不由得想到带血的砚台,若是提前离开这里,是不是王家至少不会见血了?
“因为陆无忧?”
王宇笑笑:“原本我父亲身体就不好,因为无忧我便想留在中州,原本我其实都……算了,其实我更属意的地方一直都不是这里。过一段时间,等父亲处理好,我们一家就会一起离开这里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王宇离开的背影,和留下的一屋子的东西,林子风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不是随随便便送的东西,又是仔细挑选的。
陆无忧大概永远都不会意识到,她失去的到底是一个多在意她、对她多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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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风记得很多人的喜好,可现在仔细一回想,却不太记得刘子贤的喜好偏向。
因为在他印象中似乎自己这儿的什么东西对方都像是很感兴趣,哪怕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他曾经随手做的极其粗糙的竹蜻蜓,也能被对方要去,说是从来没有玩过这种东西,买来红木盒子放了缎子装起来,时不时拿出来赏玩。
林子风想了想,就做了一个竹蜻蜓。
“你做的?”
这显而易见是自己做的,毕竟比不得买的精致,甚至还有一道毛边。
“很久没做生疏了,”果然,对方就很感兴趣,林子风道:“这是谢礼。”
刘子贤意识到什么,笑容淡了些:“这就拿下了?动作还挺快。”
林子风道:“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是我还想请教一些事。”
刘子贤听着林子风说着沈卿尘对他态度的转变,又说着买了许多的东西,还问着送礼的确切时间点……
刘子贤听着听着,越听越不得劲,面色变得复杂起来。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自嘲一般:“你可真是……不给我一点机会啊~”
林子风停下:“什么机会?”
刘子贤道:“我是说那这一样谢礼可不够。”
“谢礼不是问题。”
“你这样我都要嫉妒了。”
林子风:“?”
“嫉妒你师兄有你这样的师弟,”刘子贤忽然道,“小子风,若是你什么时候腻烦了你师兄,你可以看看我。”
【宋怀安能有什么好,不如你回头来看看我?】
“我怎么也不比你师兄差吧?”
【宋怀安还能比得过我?】
林子风并不放在心上,对方总是会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对谁都这样:“你和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都很好。”
作为朋友的好,和作为师兄的好,是完全不一样的。
见对方这态度,显然并未将话放在心上,刘子贤也不恼:“看在你这竹蜻蜓的份上,我今天就再给你指点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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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头垢面的男人在被太阳照到的那一刻,他缩了缩脖子。
几日没出门,让他都开始畏惧阳光。
男人走到墙角投下阴影的地方,将自己缩在里面,死死的盯住大门。
没多时,大门开了。
压花清河从沈宅出来,提着个篮子,她一回身就见外面有人鬼祟,中州近日不太平,就连小兰都出事了,还好公子大方,给了足够的银子给小兰家人安抚。
清河高声壮胆,准备随时躲回去:“墙角的是谁!”
“我找林子风。”
林公子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
“林公子不在!”
这人原本要走,又回过头来:“那我找你家主子。”
清河怎么可能带这样的人进宅子。
她正要进去找人来将人轰走,就见沈卿尘此时回了来。
林强见状,立刻上前:“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我见过你,你就是林风的主子吧?不对,他现在叫林子风了。”
宅子内。
林强一路走来就四处打量,这从外面看只觉得大,里面一看,果然有钱!哪里哪里都是钱!
林风这小子,是活得很滋润啊!
怎么有钱人家还种田?
他这才想起这人是个大夫。
见对方正拿起一个手掌大小的盆栽在看,林强脸上露出恶劣的笑来。
“你想说什么?”沈卿尘淡淡道。
林强大声:“你不知道吧,林子风可是被卖过的,你买下他的时候,都不知道过了几手了,他都已经不干净了,你们这样的公子哥,身边怎么会留这样的人,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幼苗长得不错。
“还有呢?”
林强一愣:“什么?”
沈卿尘放下这一盆,拿起另一盆,拿起剪刀从茂密的枝丫上剪下一个完整的枝条:“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当……当然不只这个!林子风的过去你不知道吧?你若是知道,怎么还会让他留在这里?!他连名字都是假的,他叫林风,被我父母捡回来养着的,小时候就喜欢偷东西,小小年纪就爱偷别人家的糖,还心思恶毒,闯了不少祸,他药死了镇上人耕地的老牛,让我爹娘没法交代,就连野狗的饭食都不放过,都要抢过来吃,在镇上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
林强说得起劲,而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润斯文,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他无论说什么,对对方来说都无丝毫影响。
林强的话慢了下来,直到停下。
沈卿尘点头:“就这些?”
林强咬了咬牙:“他做的事岂止这些,你不知道吧,他和秦鹤之还关系匪浅!”
沈卿尘手一顿。
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林强立刻添油加醋:“他果然没告诉你吧?”
“然后?”
“什……什么?”
“你说完了么?”
“完……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对方甚至没有回头。
林强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不赶走他?”
沈卿尘道:“他在这里住得很好,为何要走?”
林强看了沈卿尘一会儿,忽然猥琐的笑了起来。
“你和他是那种关系?”林强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若不是那种关系,他怎么可能留这么久,果然是因为他那张脸吧?”
林强此刻脸都要扭曲变形了,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来收拾林子风的,可林子风没见到,他想着搞掉林子风的饭碗也是可以,只是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他这主子还挺喜欢他。
“你不知道从小到大,他靠着他那张脸得了多少好处,不是那张脸,他能去杨婶帮忙送货?不是因为那张脸,他能有机会去酒铺学酿酒?就是这样的他,还害死了我爹!!!”
林强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对面的人,似乎对他说的所有话都无动于衷,听完最后一句,沈卿尘才回身来正视他。
林强看清了对方疑惑不解的神情,听到那温润的嗓音道:“你爹不是你杀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