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忘记收了。
花朝朝顿时尴尬得脚趾扣地,她很想解释,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转回头,见素问看向了她......
算了,还是自暴自弃吧。
而五公主的那点睡意被吓没了,看到宫女不小心将东西摔在了地上,她也只是好脾气的说让她们洗干净收起来就好。
她收回视线,看到花朝朝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似的,她笑着道:“这又没什么,等你和三哥成婚的时候,我给你送些不一样的。”
许是看了昨日的画本,花朝朝的脑海中竟不合时宜的浮现出一些画面来,甚至能对上她和裴季的脸。
吓得她直接堵住了自己的耳旁,不敢再听五公主的大胆发言,不然她的脑子得坏掉。
五公主知道花朝朝还在害羞阶段,由她再带着学习几日,花朝朝肯定也会喜欢的。
她拉开花朝朝的手,道:“不说就不说了,这是我们的秘密,晚上回来再研究,先去陪皇祖母用早膳。”
五公主说着,挽起花朝朝的手朝外走去。
花朝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不想研究,也不想学,更不想和裴季做这种“坏事”。
*
大殿内的裴季正品着茶水,他已经等候多时,但脸上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来。
当他看着花朝朝从内殿走出来时,他握着杯盏的手微微蜷缩。
她一袭鹅黄色的宫装,双环髻上别着一支流苏金蝶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着。她脸上略微粉黛,眉尾两边各贴了两颗珍珠,而眉心则画了一朵梅花,嫣红且湿润的唇瓣似蜜桃,衬得花朝朝的肤色愈发莹润。
裴季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很快将视线收了回来。
“三哥,你这么早就来,是怕我跟你抢了朝朝吧?”五公主挽着花朝朝,一副嫌弃的神情看向裴季,“也是,三哥整日摆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位姑娘芳心,定是要守着的。”
裴季睨了五公主一眼,然后示意花朝朝与他先走,道:“有事与你说。”
五公主不肯放手,道:“朝朝别听他的鬼话,他就是想占你的便宜。”
花朝朝这会儿见到裴季其实很别扭,也不是很想跟裴季说话,便站着没动,道:“晚点再说吧。”
裴季见此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站起身,先两人一步出了宫殿。
花朝朝和五公主要慢上一些裴季,五公主忍不住向她抱怨两声,“你看我三哥,没有一点君子范,如果是世子肯定会走在我们俩个后面,还得嘘寒问暖一番。”
花朝朝也是个会在意细节的人,但这会儿如果裴季走在她的身后,她定会更加的别扭,现下看着裴季的背影,她觉得更自在些。
今日裴季穿着一身乌色的金丝绣蝙蝠纹圆领窄袖袍衫,系墨绿玉腰带,衬得肩宽腰窄,一双修长的腿。随着他的行走,腿部的肌肉线条从内里的长袴可显露出来,看起来苍劲有力。
她记得那书上介绍介绍过郎君的腿得有力,这样才能......
天啊!
她在想什么,她的脑子肯定坏掉了。
花朝朝已经不能再直视裴季了,尤其是五公主发现她在盯着裴季看之后,还在她耳中嘀咕了些东西,她更是离得裴季远远的。
在入慈宁宫时,裴季停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向落在身后的花朝朝,脸上透着绯色,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
等人走近了,裴季拉住花朝朝的手,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五公主还是有些眼力见的,显然裴季是有重要的事与花朝朝说,她放开花朝朝,先一步入了慈宁宫。
五公主一走,花朝朝不自在又来了,想要裴季放开她的手时,就听见裴季说:“钦天监算了日子,九月十二。”
花朝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季说的是和她的婚期。算算时间,已不足两月,她抬起头看向裴季,眉头微蹙,“会不会太快了?”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开始答应裴季成婚的事,她根本就没想那么长远,她甚至以为定下婚事之后,少说也要一两年才会成婚。
裴季料到花朝朝会想退却,“婚事早些结束,你能早些拿回你母亲的嫁妆,我也能了却我的麻烦事。”
话是这么说,花朝朝心里还是有些慌。
但裴季年纪确实不小了,再拖上两年怕是也不实际,她也确实想要拿回母亲的嫁妆,
“可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嫁衣也得绣。”
裴季:“宫中有绣娘。”
花朝朝:“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对我还不了解,她们应该不会想这么快吧?”
裴季不说话了,直接领着人入了慈宁宫中,打算用事实向花朝朝证明,着急并不只有他。
*
周皇后也在,几人陪着戚太后一道用了早膳。
用完膳食后,戚太后和周皇后坐在罗汉床的两侧,裴季坐在戚太后的下方,花朝朝和五公主坐在周皇后的下方。
戚太后关切地问了花朝朝几句之后,道:“今日皇帝就会你二人赐婚,至于好日子,哀家已经让钦天监算过了。”
“九月十二。”
“虽然是紧了些,但宫中有这么多绣娘也不用担心。”
戚太后当然是怕生变,裴季的心思根本就摸不透,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入他眼中的姑娘,得趁热打铁才行。
周皇后明白戚太后的意思,她也不愿裴季再去边关,在京都成了家,想必裴季的心思也能有变化,“新衣服也得各赶制三十六套,先做夏季的,再做秋冬。朝朝明日就可以挑起来。”
花朝朝见两人齐齐看向她,显然非她所想,这两位长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裴季成婚。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她嫁给裴季,由宫中为她绣嫁衣,准备嫁妆,总归有些不太妥当。
她想拒绝,可这话又不知该如何妥帖的说出来。
见周皇后朝她招了招手,她站起身,乖巧地走到周皇后的身侧,由周皇后拉着她坐下。
周皇后看出了花朝朝的不安来,拍了拍花朝朝的手背,道:“是本宫太急了些。本宫不是在吓朝朝,如果朝朝觉得婚期太近了,咱们可以推远一点,没关系的。”
花朝朝正想说没事,她能接受的,就听到另一侧的戚太后“哎呦”了一声,“瞧瞧哀家高兴得都忘了问朝朝本人了,都替朝朝做了决定,难怪朝朝会不开心。”
花朝朝忙摇了头,又摆了摆手,着急忙慌的解释,“臣女,臣女只是觉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对我太好了,嫁妆应该由臣女自己来准备。”
戚太后点了一下花朝朝的眉间,有些不高兴道:“这孩子在说什么浑话?姑娘家成婚,哪有自己为自己准备嫁妆的道理?哀家和皇后知你的心思,哀家和皇后心疼你,也喜欢你,昨日我们就在商议给你的嫁妆。”
花朝朝听着戚太后的话,心里已经暖得一塌糊涂,同时又觉得很委屈,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自曹氏母女出现在她家后,父亲便完全转变了对她和母亲的态度,等母亲过世之后,她就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她被冠上灾星的名号,被赶去乡下,她的身边只剩下钱嬷嬷他们,她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喜欢着,即使她们相识不久,可她很贪念这种感觉的。
“我以前看到别家姑娘出嫁前,父亲会给她打嫁妆,母亲会给她绣嫁妆,家中的兄弟姐妹也都围着她。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的机会。”
花朝朝说得戚太后和周皇后心疼坏了,周皇后把人搂在怀中,好好安抚了一番,五公主也湿了眼眶,凑上来一起抱着花朝朝。
五公主前日就被嘱咐过,要善待花朝朝。对花朝朝的身世也有一些了解,今日才知对于她来说习以为常的东西,却是花朝朝渴求不到的。
她道:“朝朝,以后我有肉吃,绝对不会少你一口汤,三哥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帮着你欺负他。”
戚太后笑道:“你呀!看到你三哥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还敢帮朝朝?朝朝来寻哀家还差不多。”
“所以朝朝你要记得,往后老三欺负你了,你就告诉哀家和皇后,我们帮你撑腰。”
花朝朝从周皇后的怀抱中感觉到了久违的、独属于母亲的温暖。
她想,她和裴季成婚,她好像才是那个占便宜的。
再听着戚太后和五公主的对话,她的心已经暖得不能再暖了。
她笑着道:“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也多谢五公主。”
五公主拉着花朝朝的手,甩了甩,“都是一家人,好说话。”
然后戚太后让五公主陪着花朝朝去到内殿洗漱一番,重新整理一下妆容。
*
大殿内便只剩下戚太后、周皇后和裴季三人。
戚太后没了方才的笑脸,她对花朝朝有爱屋及乌的成分在。
裴季不需要继承大统,寻个他喜欢的比什么都重要,能将他栓在京都是最好。
但没想到花朝朝这么招人爱,漂亮、乖巧又懂事,实在让人心疼。
她道:“花典可真是个狠人啊!这般可爱的闺女都能丢掉。哀家一点也不想让南安伯爵府再占到朝朝的便宜。“
周皇后也点了点头。
她和戚太后对花朝朝感觉差不太多。
如果花朝朝是她的女儿,被如此对待长大,她就算是死都不能瞑目。
她道:“母后,既如此,让朝朝就在宫中出嫁吧,省得回了南安伯爵府还让人给欺负了。”
戚太后黔首,“好主意。南安伯爵府没了进东宫的指望,肯定想在朝朝身上花心思,说不定还想捞个祈城王府的侧妃当当。”
裴季没帮花朝朝应下,只说得问过花朝朝的意愿之后,再行决定,他顺道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来,道:“朝朝想让她母亲和南安伯和离。”
听此话戚太后和周皇后对视了一眼,戚太后,道:“这倒是可以,不过这件事你得早些帮着朝朝给它给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等花朝朝重新梳妆好,承乾殿来了话,让花朝朝和裴季去一趟。
*
承乾殿中。
花朝朝随裴季向坐在书案前的皇帝行了大礼,皇帝没着急让两人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花朝朝。
昨日裴季与花典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姑娘,说来,他是生气的。
但气的是不长眼的花典。
既是因着花典在太后的生辰当日闹事,也是因着花朝朝是裴季的心上人。
他膝下子嗣不多,只有两子三女,裴季是季贵妃给他留下的独子,为人虽然混账,不听他的话,但他对裴季很是疼爱。
只盼着裴季能寻个一位喜欢的姑娘,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朕也懒得跟你们废话,把这道赐婚圣旨拿走就成。婚事由皇后为你们操办,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跟皇后说。”皇帝把圣旨直接递给了裴季,裴季倒是难得的恭恭敬敬领了旨意,又领着花朝朝向皇帝道了谢,两人这才离开了承乾殿。
花朝朝走出承乾殿好一会儿,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和裴季的婚事就这么简单的定了?
不是说皇家规矩森严,她不应该举步维艰吗?
裴季看着花朝朝呆愣着出了神,道:“想什么呢?”
花朝朝想了想戚太后和周皇后对她的态度,便也觉得事情这样发现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都急着让裴季娶妻。
她收回思绪道:“我只是在想这圣旨我要供起来吗?”
裴季差点以为花朝朝是后悔了,见她在想这种无聊的事,便道:“明日早间我带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