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十年,一朝解脱。我本该就此长眠,却不想再次睁眼。
怪哉!我竟身处一方古色建筑之中。
只见屋内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但如今已被火蛇缠绕,房梁之上爆裂声不绝于耳。
再看四周,竟是睡满了人。这些人无不身穿古朴服饰,且身形瞧着都有些异样,但因着周遭都是浓烟,眼前景象并不分明。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才发现他们皆都形容枯槁,就如电影里被僵尸咬过的人一般。
见到此番景象,我不由得冷汗直冒,两股战战,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淹没。
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我手脚并用,连忙退走。但未退几步,就被火势逼了回来。
还是逃命要紧,再晚大梁就要塌了。
我冷静下来,壮着胆子摇了摇身边的人,但显然无人回应。
我只得环视周围,试图找到一个缺口,让我可以逃出生天。但火势太大,所有路都堵死了。
情势危急,顾不上其他,我就近找了张凳子,卯足了劲就往窗户砸去。
人到绝境,没路也得自己砸出条路来!
只是如今,不知何故,我竟然返老还童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力气小得可怜,窗户被砸但几乎纹丝未动。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要还有力气,就要一遍遍地尝试!
在力竭之前,窗户终于还是被我砸出来了一个大洞。
只是大火已经蔓延过来,挡住了去路。我只得把木桌拆了,艰难地把桌板盖在火上,暂时阻隔火势。趁此短暂时机,迅速取来凳子,顾不上窗户已被烧得滚烫,我踩着凳子就要攀爬出去。
等我闻到头发的焦香时,我已经一屁股摔在地上,从大火里逃了出来。手上、脚上早已被火燎得起了无数大泡,衣服也已破破烂烂,但好在保住了小命。
我喘着粗气,刚要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却不想就被人一把抓过,扼住了咽喉。
“你再过来我就掐死她!”
哪里来的野人,竟然敢劫持姑奶奶!
我心中不爽但也不能发作,只能任他摆布。
“万圣,你不要伤她,我放你走。”
我见对面说话的人仙风道骨,看着像个好人,而这边的人却劫持人质,身上奇臭无比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显然是个坏的。
看来是两方对峙,拿我做了挡箭牌。
我在心中暗暗祈祷对面的人能出招救我,但是他们就这般对峙,一动不动。
真是可怜了我,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我不信你!你退后!”
这叫做万圣的野人用力掐着我的脖子威胁那人。当真是可恶,你们打打杀杀,关我什么事啊?
“我要憋死啦!”实在透不过气来,我也顾不上害怕,艰难地发出声音。
但这万圣野人闻言不仅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
“松手!我退后。”
对面那人在我翻起白眼之际如此说道,我只觉脖子顿时一松,一口气活了过来。
眼看对面那人越退越远,万圣野人一下腾空而起,飞不多远就把我丢了出去。
“救命啊!”我手脚拼命扑腾企图自救,但人在空中,就是再有本领也无济于事。
还好对面那人看我在半空被扔下,立刻飞驰过来救我。只是如此便就迟了一步,等他把我安全接放在地,万圣野人已然逃走了。
他注视着万圣野人离开的方向,良久才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我,但并不言语,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瓶药膏,让我自己抹在方才被烧伤的地方。
说来也怪,那药膏十分好用,刚一抹上,伤口就不疼了,大泡也都瘪了下去,迅速长出了新的皮肉来。
等我擦完药,他就沉默着带我飘到了一处山头,而后就静静地看着山脚下的大火浓烟。我见他不发一言,便也不敢说话,只默默站在一侧同望山脚。
大火烧了一夜,我们也看了一夜。
一切作古,烟消云散。
他俯身看我,用衣袖擦去我脸上的污渍,对我说道:“你可有他处可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理不出思绪来,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家,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他见我沉默不语,便接着问我:“那你可愿随我回问道?”
“问道?”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怔怔地看着他,说道:“问道,是什么?”
“问道是当世的一个修仙宗门。”他倒是很耐心,并没有责怪我,顺道还给我介绍了自己的来路:“我是问道的扶桑仙君。”
他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使我心中只剩一片空白,片刻后才恢复神志,大脑才开始极速运转。
我?!竟然?!真的?!穿越了?!!!
昨夜我见他们飞天遁地,料想是自己穿越了,但也还心存侥幸,此时他的话将我已穿越的事实板上钉钉,打破了我的幻想,但如今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开始应对现在的局面。
不由分说,我立刻下跪,拜在扶桑仙君的面前,说道:“弟子愿意随师父回问道!”
陌生的世界,修仙的时空,妖魔鬼怪纷纷扰扰。要是不找个靠山,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孩童,若是孤零零独个行走世间,岂不是下一秒就成了妖怪的盘中餐?!
现在能抓住的,也只有扶桑仙君了,至于其他,从长再议。
但扶桑仙君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笑着看我,说道:“哦?我可没说要收你为徒啊。”
我当即叩了三个响头,伏着身子继续说道:“还请恩人成全,收我为徒,弟子愿终身孝敬师父,侍候师父左右,以报师父大恩!”
话到此处,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菩提祖师的“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画面来,配合此情此景,莫名滑稽,我不禁有些发笑。
我努力压了压唇角,暗自想着我应该不至于闯下大祸,想要报答扶桑仙君的愿望也非虚言,救命之恩,应当报答。虽然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也算不得阴险狡诈……
“你叫什么名字?”扶桑仙君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他,只见他正注视着我,眼底满是慈爱。
“弟子名叫桑葚。”我规规矩矩地回答,并不敢多说什么。
“如此,确是有缘。我的徒儿皆以桑为字辈,你本就叫桑葚,那便不用改,法号便叫桑葚吧。”扶桑仙君抚了抚我的头,继续说道:“从今而后,你便是我扶桑的关门弟子。”
“弟子叩谢师父。”
我再叩了三个响头,扶桑仙君便把我扶了起来,说拜师大典再拜不迟。而后他便直起身来,回头看了看山脚,面色染霜,对我说道:“给你的亲众叩头拜别吧,之后我们便要回问道,下次再来,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闻言,我知扶桑仙君定是将我和原本生活在山脚的人归为了一家,也好,这样我在这个世界也算有个出处。
故而我并未多说什么,听话地对着山脚方向三拜九叩,以此祭奠我那素未谋面的亲人。
哦,不对,虽然……但是也算是见过一面。
拜完起身,扶桑仙君再次抚上我的头顶,说道:“走吧。”
他带着我御剑而行。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俯瞰大地,在云层之上眺望大地,如同在水面俯瞰水底一般,很是奇妙。
御剑飞行的速度大抵和飞机差不多,饶是如此,我们也花了两天时间。主要是师父怕我肉体凡胎,年纪又小,吃不消这长途的飞行,隔一段时间总要落地休息一会,期间还总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番。
第三日清晨,我们终于回到了问道。
师父带我先回了道心峰,刚落地,一众人就围了上来。
他们给师父请安之后,看见师父身后跟着我这么个胖娃娃,全都笑意盈盈,四人一齐围着我问长问短。
我被问得晕头转向,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答起。
师父见状,立即给我解围:“这是桑葚,你们的小师弟。”师父看了他们一圈,继续说道:“日后,你们要互相扶持。”
“弟子谨记。”众人拱手,齐声应答。
“去吧。”
得令,众师兄师姐立即就要带我去后院安置,我也乐得与师兄师姐们相处,故而十分自觉地跟在他们身旁。
走到转角,我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师父左手捏诀,身上衣冠立刻变得整洁干净,而后他便抬脚出了道心峰,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