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阿勒泰，被金色的白桦林层层包裹。秋高气爽，天气好得不像话。看着这样的天色，于清倾心里像是盛了一只充满的气球，也跟着充盈了起来。
于清倾跟着导演的指引，来到了一座小木屋旁，逐渐变得枯黄的草甸上，已经有一位画师在等她。
第一个环节是画像，画出自己印象里对方的过去和现在。
“要画人像吗？”于清倾坐在节目组准备好的秋千上，轻轻晃着，觉得自己像金色的桦树叶，乘着阿勒泰干爽的风在树梢晃动。
“不一定。画出你对他的印象就可以。可以是具体的人也可以是其他画面。”画师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姐姐，笑得很亲切。
“过去对蔚然的印象——”于清倾的视线离开了背对着她的画板，飘向了远方的树林。
“应该是在一座挑高的房子里，壁炉烧着火，像童话故事中常见的那种的壁炉，但房子要比童话故事里的小屋贵很多的那种，火可以是3D的。房子有两面墙都是落地窗，窗外升起了月亮，但天上下着雪。”
“他穿着白色毛衣和藏青色的法兰绒裤子，坐在客厅中间的皮沙发上，沙发上有两条毯子，一条盖在他身上，一条叠好了放在一旁。毯子上是他的笔记本电脑，他在工作，盘着腿。他手边有可以滑动的小几，小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里面是他的咖啡。”
“房间里还要有丹拿的落地音箱，他喜欢做事的时候给自己放BGM。”
“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画师问。
“他背对着镜头，我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于清倾答。
“你在这个画面里吗？”
“可能在，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可能是在楼上睡觉吧，”于清倾想了想，“还要加一个开放式厨房，炉子上有火，锅里煮着汤，香气可以画出来吗？那种热气腾腾的感觉。”
画师笑了：“可以。”
随后，于清倾又给这幅画添加了很多细节。过了一个小时，画师完成了这幅画。
“我可以看看吗？”画的过程中，于清倾只能看到画板的背面。
“现在不行。”画师说着换了块新的画布，“现在我们得画现在时。”
“现在时的话，就画这里吧。碧色的河水两旁，是金色的白桦林。蔚然走在河旁边的小路上，路延伸到天边很远的地方。”
“还是背面吗？”画师问。
“对，背影。衣服的话，穿西装吧，西装比较帅。”于清倾说。
“他手里拿着东西吗？行李箱或者其他的。”
“可以拿一个文学奖的奖杯，金色的。”
画像的环节一共持续了四个小时，两个人一人两小时。其他两对嘉宾也在另外的地点同步录制。在这四个小时里，于清倾和蔚然一直没有碰面。
直到下午两点，所有嘉宾的画作都完成了，录制暂停。
因为节目进程的原因，嘉宾们互相还没见过面，每队嘉宾分别吃饭。
吃饭的时候，于清倾在餐厅里见到了蔚然。
很巧，他穿的也是一件米白色的翻领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下装是一条藏青色的牛仔裤。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休息的时间不长，只有半小时。
之前导演和他们聊的是，饭后会安排三对嘉宾见面，但计划临时有了变化。
“趁着光好，我们先直播。”不知道是不是于清倾想多了，她总觉得她的导演脸色有点尴尬。
“不用和其他嘉宾见面了？”蔚然问。
“这个环节延后了，有对嘉宾他们的画现在重新画，同步直播，这样把时间赶回来。”导演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语气很诚恳，“两位老师实在对不起，我们先进直播环节可以吗？”
于清倾自然没意见，这个流程先后对她没什么影响，而且下午三四点的光，照人确实好看。蔚然也没意见
“谢谢两位老师！“直播心沟通”这个环节和之前说的一样，主要是答题沟通环节。题目除了两位老师事先准备好给彼此的以外，还有我们为二位准备的快问快答。你们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十分钟后直播正式开始。”
于清倾怀疑这多出来的十分钟，是想让他俩对对答案。她转头看了一眼蔚然，这家伙竟然闭上眼睛装睡。
行吧。
-
十分钟后，导演给两人分发了答题板，直播正式开始。
前面几题都是节目组准备的关于日期的题目，像两个人的生日，结婚纪念日，于清倾和蔚然都答对了。
“下一题，两个人喜欢的颜色，要分别写自己喜欢的的和对方喜欢的。”
于清倾给自己写了白色，给蔚然写了蓝色。等答题时间到，她看向蔚然的答题板，发现他喜欢的是蓝色没错，但给自己写的颜色怎么是金色？
“你不喜欢金色吗？金光闪闪的那种。”蔚然问。
“还好。”
金色的奖杯除外。
蔚然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但导演能看见直播界面的屏幕，直播评论里已经有人骂了起来。
“合体捞金被背刺了吧，人家说金色暗示你拜金呢！”
“谁说金色就是拜金，再说拜金怎么了，在座的谁不爱钱？不爱才虚伪。”
“前夫哥一脸暗戳戳。”
导演赶紧开始念下一题。
“下面一题是，最喜欢的季节？”
于清倾：秋天/冬天
蔚然：冬天/秋天
“最喜欢的花？”
于清倾：他过敏/玉兰
蔚然：不喜欢/树上开的，eg白玉兰
“最爱吃的食物？”
于清倾：肉/面条
蔚然：面/肉和碳水
“最喜欢的电影？”
于清倾：星际穿越/布达佩斯大饭店
蔚然：布达佩斯大饭店/星际穿越
“九键还是二十六键？”
于清倾：二十六键/九键
蔚然：九键/二十六键
所有题目全对。
导演又瞥了一眼屏幕，才继续铺话道：“看得出两位对彼此的了解程度很高啊。”
于清倾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因为我们背过表。”
听到这句导演愣了一下，背表？这是可以直播说的吗？
“刚结婚的时候，我们怕一起上节目什么的，答一些默契大比拼之类的答得不好，而且也为了更好地了解彼此，所以一起写过一份兴趣爱好表，互相背，刚那些题目，表上都有。”
蔚然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导演笑得有些勉强，此时此刻她没有勇气去看直播屏幕。
您二位不是来澄清谣言的吗？这么一看更像合约夫妇了喂！
“好的，接下来是由清清来回答蔚然提前写好的问题，”导演想着赶紧快进到下一趴，对着提词卡念道，“请问清清老师，牛奶的抚养权可以归‘我’吗？”
抚养权？导演和屏幕里的观众一起竖起了耳朵。
“不可以。”于清倾转头看着蔚然。
“牛奶是我俩以前一起养的猫，现在我们分开了，之前定的牛奶归我，面包，就是我俩养的狗，归他管。都是之前说好了的。”
“那我要求增加探视时间。”蔚然紧跟着提出要求。
以前没离婚那会儿，蔚然在书房写稿时候，牛奶喜欢趴他腿上睡觉，蔚然卡文就会下意识去薅牛奶的毛。牛奶是银渐层，本来就爱掉毛，掉的到处都是还会秃，于清倾后来明令禁止蔚然工作的时候薅猫，他就改成了薅自己头发。
“回去再商量。”于清倾明显是想敷衍。
蔚然自己头发多不怕薅，牛奶可不能年纪轻轻就秃了头。
“那接下来由蔚然回答清清的提问。蔚然老师，请问，《活无对证》的番外里，李让会复活吗？”
蔚然在《活无对证》连载完结章里，把男主李让写死了，他的读者对此极为不满，他微博曾承诺再写至少三章番外，但七个月过去了，番外迟迟不见踪影。
“到时候自己看。”蔚然转头对着于清倾说。
“可是番外你一直没写啊？”于清倾斜着眼看他。
“快了，敬请期待。”蔚然对着镜头道。
“好的，那接下来是我们今天直播心沟通的最后一个问题，请听题：如果完美伴侣是十分，请问二位要给对方打多少分呢？”
这个问题导演提前透露过，于清倾想了很久应该给蔚然打多少分。打得高不合适，前夫得高分很奇怪；打得低了，对蔚然影响又不太好。虽说他不做幕前，但好歹也有几百万粉丝，算是个公众人物。
纠结过后，于清倾终于拿定了主意。
“时间到！两位请停笔。好的，接下来请清清先亮答题版。”
按照导演的指引，于清倾翻过了答题版。
8分。
“这个分数很高啊！不知道清清的这个评价，在蔚然的意料之中吗？”
顺着导演话头，于清倾也转过头去看蔚然的反应。
蔚然轻轻挑了挑左侧的眉毛，淡淡道：“高了。”
“蔚然老师很谦虚啊。可能看我们直播的很多网友朋友，有和我一样的困惑。因为很多分开的伴侣之间，很少会对对方有这么高的评价。那么接下来，请清清老师来为我们来诠释一下这个分数。”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挺好的人。”于清倾坦言道。
“那为什么二位又会选择分开呢？”导演追问道。
“分开只是因为我们不合适，”于清倾对着镜头解释道，“离婚本身于我而言，只是把二十六岁的蔚然，还给了二十五岁的于清倾。”
“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我们的爱还很新鲜。那个时候的我们，比现在勇敢。”
说这段话的时候，于清倾直视着镜头，刻意避开了蔚然的视线。
楚天骄文档上写的第一条，就注明了解释离婚原因的时候，一定“要美化过去，要惆怅要怀念，要无奈要搞出那种唯美be感”。
上面这段话楚天骄一定很满意，但其中真心有几分，只有于清倾自己知道。
与此同时，直播的弹幕转得飞快，观众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谁说这对儿假啊，这对太真了。」
「给小小的老子说哭了，想起初恋。」
「他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还爱！」
“好的，那接下来让我们一起看一下蔚然给清清的分数。”导演及时cue起了流程。
蔚然扭头看了一眼于清倾，然后才翻过了答题版。这一眼意味不明，但莫名让于清倾有不好的预感。
白板上是个圈。
于清倾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画个圈干什么。
没等导演提问，蔚然就率先开口解释道：
“对我来说，爱就是十分，不爱就是零分。”
话音落地，唯美的be美学一地稀碎，现场瞬间陷入沉默。
半个小时后，#于清倾零分#的词条迅速冲上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