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凑一起，紧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座机号码。

打一次他们当是推销广告的，可这已经是这个号码第五次拨过来了。

祝优皱着眉：“你的手机被病毒入侵了吗？”

迟翊：“有道理……接一下看看？要是真有事呢？”

他在询问自己的意见，祝优点点头，眼不眨地看他按下接听。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迟同学，你好，我是许窈。”

没人答话，但许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见一面祝优，给她赔礼道歉，那天我说的话通通是我胡编乱造，嫉妒心作祟……我想，她心里一定是难受的。”

“你能告诉我，祝优在哪里吗？或者，她在你旁边。”

迟翊抬眼看祝优，眼神询问是否。

祝优声音提高几分：“我在医院，离学校不远的，你过来吧，2号住院楼十楼1016。”

对面的声音显然明媚几分：“好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给你带。”

祝优想了想：“想吃泡面。”

许窈为难：“不能……”

迟翊打断：“不可以！”

两个少女沉默下来，迟翊警告地对许窈说：“你敢带，我就敢揍你。”

许窈讪讪地笑：“好，好的。”

许窈挂掉电话，看向林弦：“刚才为什么把电话递给我？”

林弦盯着手机上的红色感叹号，叹出口气笑得温柔又勉强，声音却冰冰凉凉：“你的事，与我无关。”

许窈耸耸肩：“那我去了，对了，你知道祝优喜欢什么吗？”

“猫。”林弦回答得毫不犹豫，记忆里闪过祝优的模样，肯定这个答案，“关于猫。”

许窈思索着离开，留下林弦一人站在小卖部边上。

……

“橙子你坏！”祝优叉腰，鼓着嘴满脸不服气，“我差一点就能吃到了！”

迟翊摊开双手，捧着听力，语气妥协：“小的知错，但是，人，你还没有给我念听力。”

祝优：“不念了！”

完了，真生气了。

住院每天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祝优抱怨过不止一次。

迟翊眼里露出心疼，扒开少女眼前的头发，认真地盯着她：“好啦，祝优最乖啦，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嗯？”

他捧起对方的脸，让小姑娘直视自己。

祝优微眯着眼：“鲨批。”

迟翊沉默，随后反应过来。

“？？？”

VIP病房很安静，只有迟翊一人内心翻江倒海。

“谁教你说的？祝优，别装听不见，谁教你说的？”

“你。”祝优一脸肯定，末了还对他吐吐舌头表示不服气。

很快，病房门被推开，迟翊还蹲在地上删除手机信息里，自己发的有关一切脏话的记录。

许窈手里还提着那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堆小零食，另一只手拿着个粉色的包装袋。

她没有在意地上的迟翊，绕到病床另一边，先是打开装零食的，歉意地笑：“那次我是鬼迷心窍了，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小优那么可爱，这些是给你的零食，到时候让医生看看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应该大部分都不能吃。

许窈是普通家庭，买这些已经花了很多生活费，她专门挑了些面包牛奶。

祝优拿起一包麻辣味的土豆片，视若珍宝，准备藏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手里的土豆片下一秒就腾空而起。

被抓在少年手上而起。

迟翊凉飕飕地瞥许窈一眼，而后又可怜巴巴地凑到祝优眼前。

“这个不能吃，听话，不然我要伤心了。”

“……”

空气有些小尴尬。

许窈笑出声活跃气氛：“你们真的很般配嘛。”

祝优反应过来，没再计较薯片：“猫和人是不能谈恋爱的，橙子有喜欢的小猫了，我算是橙子的，嗯……主……唔！”

迟翊捂着她的嘴，一时间哭笑不得，又忍不住软着声音：“笨蛋，我是迟翊啊。”

了解祝优的情况，许窈是又心疼又想笑，捂着嘴憋得肩膀发颤。

等三人冷静下来，许窈站起身，很认真地对着祝优鞠躬，吓得小姑娘差点从床上扑下来扶她。

道歉都没有说出口，许窈急忙扶住祝优，把激动得咳嗽的少女平放到床上，一脸自责：“抱歉，我又没有考虑到这个。”

“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道歉，祈求你的原谅。”许窈歉意地笑笑，“遇到迟翊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就理所应当的有了些迷惑的占有欲，对你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我曾想我真该死……但我死了你又不会原谅我。”

她半开玩笑道：“祝优，你原谅我，我给你当小跟班，为祝优殿下鞍前马后。”

祝优有些懵懂地眨眨眼：“祝优殿下吗？”

“因为祝优像童话世界的公主殿下一样。”许窈说得认真，满眼都是喜欢，“可爱又勇敢。”

迟翊偏着脑袋，没打扰两人，自顾自地做题。

说着，祝优摸了摸毛线帽。

“这样也可爱吗？”

迟翊眉头一跳，生怕许窈说话有一丝不对伤到人，急匆匆扭头看两人。

许窈接话很快，也很坚定：“可爱，勇敢的治病，更可爱了。”

小姑娘开心起来，扯扯迟翊衣服：“你没有骗我，也有其他人觉得我很好。”

迟翊凝望着她，将心疼藏进心底，只留欣慰和喜欢：“我都说了，骗你是小狗。”

许窈看着两人，心中泛起一阵酸意，心跳无理由地加快几分，她只好垂下眼。

祝优余光瞥见少女垂眸，那厚重刘海下的黑框眼镜显得她更阴郁。

好像有一朵小乌云在许窈头顶。

她绝对不允许，伸手拍走小乌云，捧起许窈的脸：“你不开心。”

许窈第一反应是震惊，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捧着脸过，见一边的迟翊眼神不悦，顿时，心里的酸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笑道：“小优都不理我，我还带了礼物呢，不是为道歉，是作为朋友的第一份礼物。”

祝优眼睛一亮，声音激动。

“我们是朋友了！”

“当然。”许窈摘下黑框眼镜放到一边，高挺的鼻梁和温柔的杏眼，她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都不为过。

黑框眼镜太吸引人的目光，从而忽略了底下真容。

祝优眨眨眼，瞳孔里亮星星：“你怎么，那么漂亮啊。”

听出对方的真诚，许窈眨眨眼，羞涩地笑出声，打开粉色包装袋。

粉白猫耳小发箍。

“我猜，祝优一定很喜欢这个颜色。”许窈迫不及待地把发箍往祝优头上戴。

发箍上的标签早被她扯丢。

看得出来祝优有些犹豫，但心里又太过喜欢这个发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任由许窈摘下自己毛线帽。

因为碍事，她早把头发剃了个干净。

身前的人明显愣了愣，祝优愈发不敢睁开眼了，头顶凉飕飕的。

每一个感觉都被放得很大，她清楚地感受到发箍稳稳落在自己头上。

“可爱。”许窈温柔地揉揉她侧脸，眼神怜爱，“小优好好治病，以后我给你编小辫子。”

“迟翊好像也会耶。”祝优小心翼翼睁开眼，“可以让阿翊给我编，然后你就可以好好打扮自己了。”

许窈喉头一哽。

那股酸意又犯了上来。

“我不可以亲手给小优编吗？”

祝优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有些慌张，推开凑上来看的迟翊的脸：“可以！当然可以，不要迟翊了！”

许窈心情好起来：“哼哼~”

迟翊催眠自己是错觉，可是他真的看见了许窈眼里的挑衅。

“？”

不敢相信，不可置信，不可理喻。

待许窈走后，迟翊委屈的耷拉着耳朵。

“祝优，我呢？”

小姑娘对着手机相机看自己的发箍，摇摇头，忽略他的话：“好看吗？阿翊，你看我，小猫耳朵，和你一个品种耶。”

迟翊眉头跳了跳，皮笑肉不笑。

“好看。”

等到医生来推祝优去做检查，迟翊还是满腔醋意。

看着床头柜上的发箍，他义无反顾地找了跑腿，买同色不同款。

看着送到手的发箍，少年有些羞涩，但还是藏在身后，等到祝优和医生有说有笑地回来，他忍不住涨红了脸。

祝优从床上下来，带上毛线帽，走到迟翊面前，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告诉你个好消息。”

少女独有的香味撩过鼻尖，迟翊身子僵硬，将身后的袋子捏得更紧了。

“医生说我情况越来越好啦。”祝优有些垫不住脚，踉跄向前半步，迟翊眼疾手快接住她的手，让她有个支撑点。

祝优：“我很棒的是不是？”

迟翊咽了咽口水，替她开心：“很棒，优优最棒啦。”

日头挂在西边，迟翊见自己时间不多，掏出手机：“我们拍个照吧，我马上要回学校了。”

“嗯嗯！”

祝优环视一圈病房，拖着迟翊来到窗边，以透进来的光和窗外的天为背景。

“这里好看。”

“好哦，祝优给我拿一下手机。”迟翊把手机递到对方手上，拿出那个蓝白猫耳发箍。

“！”

祝优眼睛顿时亮起来：“你终于要变身小猫了吗？”

“咳咳。”迟翊接过手机，脸颊的那抹红一直落不下去，看着祝优笨手笨脚地把粉发箍戴到毛线帽上，他心下一颤。

虽然有些歪，但已经是最好的角度了，祝优抱住身旁人的手臂。

“3！”

“2！”

“1——茄子！”

照片里，祝优笑靥如花，肤色白的不像话，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小星星住在里面。

“3，2，1！茄子！迟翊看镜头啊！”

“这可是毕业照！之后三个月可没时间拍了！”

迟翊反应过来，亮起手机举在胸前，上面是祝优的证件照。

高一入学拍的。

如果她不生病，此时此刻就会站在自己身旁。

见他眼里闪着泪花，有人打趣。

“现在才誓师大会呢，毕业不得哭得稀里哗啦啊~”

“哈哈哈，迟翊，和我单独合照一个呗，出去炫耀一下迟家少爷是我同学 。”

“我也要我也要！”

许窈和林弦双双看向迟翊，随后礼貌地相视一笑，都心知肚明。

那抹泪，是给祝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