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走？”
“看看热闹，不行？”
林宿无语至极，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轻敲，看起来烦躁至极。
“你这什么表情，不顺利吗？”李行初幸灾乐祸，“扬拓没拿到？我就说别管热搜的事，你非让我撤掉，栽了吧。”
“……”林宿不是很想搭理他。
一开始只是觉得方辞烦，现在他才发现，李行初比方辞烦人多了，哦李秋存也很讨厌，李家的三个父子成功占据了林宿最讨厌的人榜单前三。
偏生李行初毫无被讨厌的自知之明，很没眼色地凑过来问：“你不是也很讨厌方辞么，管这事儿干嘛？”
林宿按了按眉心，欲盖弥彰地道：“盛华和铭泰都上热搜了，我不管也会有别人管。”
李行初：“那剩下的那两个热搜呢，不跟我扯皮你也不会去晚，董事会那群老家伙没拿这事儿找你茬？”
林宿：“……你很闲吗？你现在不应该回铭泰听你爸发火吗？”
“热搜不是我搞的，股份又没我的事，我去干什么？”李行初振振有词，“放心，我妈摆得平，影响不到你。”
林宿不想听他废话，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在学校食堂碰见李行初时，他给林宿大略讲了一下原委，留下了一个手机号码，是沈夷商的。
林宿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他书包里甚至还装着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那时候他想得很简单，如果方辞是觉得自己的出现威胁到了他，那他把这些还回去就是。
他对那个家有些感情，哪怕只有一年，算不上多深厚，对钱也不是很看重，血缘又无法割舍，他不想让大家都不痛快。
可林宿没想到的是，爸妈口口声声说着心疼他，也都知道自己为了方德付出多少，却都选择向他隐瞒真相。
那时候他忽然就想通了，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凭什么要他让步呢，凭什么让他委屈求全呢，他为他们着想，谁又理解过他呢。
所以他在杨令和的同意下联系了沈夷商，沈夷商想打压方辞，林宿想拿到盛华的管理权，两人一拍即合。
但随着方辞在铭泰崭露头角，沈夷商那一派的股东就开始心急了，直接在网上曝出了方辞的身世。
铭泰会怎么样林宿并不关心，至少目前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有利的，甚至比他预估的时间要早很多，但他却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很没意思。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很讨厌方辞吗？”
李行初被他问得一乐：“这还用问？”
林宿坐正了，把目光从天花板移到了李行初脸上，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到买凶杀人？”
“这还需要理由？”李行初“啧”了一声，“要不是我爸拿姜彤威胁我，我都想跟他同归于尽……算了，跟你说不清。”
林宿又问：“总得有个理由吧，那个时候你爸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他又威胁不到你。”
“不一样。”李行初说。
那时候他和姜彤退了婚，一个人在国外浑浑噩噩，被接回国时面对的是父母失望的眼神，一个个都在说他无药可救，李秋存更是私下里对助理说，要不是当初林芸的孩子被打掉，他也不用在李行初这个唯一的孩子身上浪费精力。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一直在外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的父亲，早在他妈怀孕的时候就出了轨，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勾得他爸出轨，越往下查就越心惊。
李行初以一种沧桑的口吻说，“哎，你不懂，当有个人处处比你强，你想比还比不过的时候，真的会恨得牙痒痒，恨到脑子都没了，就想让他死。”
林宿摇头，“我懂，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李行初一愣。
林宿语气很淡，“可我不会做蠢事。”
李行初：“嗯……那你牛逼？”
林宿笑了下：“跟你比我确实挺牛逼的。”
李行初：“……”你还真顺着说。
林宿慢悠悠地道：“你不觉得你像个反派吗，一直给主角添堵，却造成不了实际伤害，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像这次的事，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李行初嗤笑：“或许吧，不过我是反派，你跟我沆瀣一气，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谁知道呢。”林宿说。
头忽然疼了一下，像是被高速旋转的电钻钻了太阳穴，他按着额角疼得冷汗涔涔，耳畔嗡鸣不止，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连李行初说了什么都听不清。
可随着方辞进来，那股疼痛又潮水似的退去，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只有狂跳不止的心脏在说刚才并不是幻觉。
方辞摆弄着手里的文件：“扬拓的资料都在这儿，剩下的我过几天再……李行初？”
烦躁的情绪倏地涌上来，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出现的毫无道理，林宿语气不善：“进来怎么不敲门？”
方辞看到气定神闲的李行初，火气也止不住地往外冒：“他怎么在这儿？”
“嗯？我吗？”李行初靠在林宿的书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方辞，“当然是来拜访一下合作伙伴。”
“合作？”方辞怒火中烧，直直地看着林宿，“你明知道我跟他的事，你想对付我非要和他联手？！”
林宿瞥了眼李行初，不想在外人面前和方辞闹得难堪，只皱眉：“出去。”
“林宿！”方辞把文件摔在桌子上，“你给我个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李行初不以为意，反而还朝方辞笑了笑，“我们两个当哥哥的研究一下怎么管教不听话的弟弟，就这么简单。”
“少他妈来恶心我。”方辞怒目而视，“别以为林宿在这儿我就不敢揍你。”
林宿：“……”
林宿烦不胜烦：“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一点儿不想跟李家这堆破事儿沾上边。
方辞：“你滚。”
李行初嬉皮笑脸：“你宿哥叫你跟我一起滚呢。”
方辞脸上青红交加，在拳头马上要落在李行初脸上的时候，林宿起身绕过桌子，把他拽出了办公室。
“还嫌不够丢脸？”林宿耐心消耗殆尽，语气极冷，“在公司就敢这么闹，想再上一次热搜？”
“反正全世界都在骂我，随他们说去。”方辞自暴自弃，“反正也没说错，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见不得光。”
林宿感觉头又开始疼，钻心似的疼，尤其面前一直在抱怨的方辞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脑海里不知怎么闪过一个念头，把热搜重新买回来，或者把方辞打一顿，只要方辞痛苦，他就不会难受了。
很没有逻辑，但林宿却莫名觉得，这个念头是真的。
“看不惯我的人那么多，你就非选李行初吗，他干过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方辞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完全没留意到林宿的异样，兀自宣泄情绪，“是不是哪天我真被他搞死你才能满意？”
“嘭”的一声，林宿的拳头擦着方辞的脸，砸到方辞身后的墙上，方辞倏地没了声音，惊疑不定地看着林宿。
“说够了吗。”林宿凉声问。
方辞喉咙动了动，顶着林宿骇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林宿想说你活该，想说你死了才好，很多恶毒的话在脑海里闪过，可看到方辞惨白的一张脸，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从方辞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关机，林宿按着额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够了就回家，少看手机。”
“哦……哦，好。”方辞是真被吓到了，“那个，你要不要去医院？你脸色不太好。”
“滚！”
方辞忙不迭地滚了，感觉自己再多待一秒，林宿的拳头就能落在他脸上。
他找了个助理，说了下林宿的情况，觉得不放心，又开机给爸妈打了个电话。
散会之后他就没再看手机，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现在一看，才发现有一长串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大多是朋友的安慰和关心，方辞直接略过不回，正打算重新关机，李秋存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秋存问，“还好吗，要不要来我这里。”
方辞揉了把脸，放低声音道：“不好，也不想去，哪儿也不想去。”
“不用太在意这些，”李秋存说，“他们总是忘的很快。”
方辞其实也没有特别在意，知道身世的时候他就预料到过这种情况，虽说预期和现实有些差距，不过还在他的心理承受范围内。
只是李秋存打电话问了，总得拿点补偿。
他说：“我在盛华看到李行初了。”
电话那头李秋存沉默一瞬，道：“这件事是他表哥捅出来的，给我两个月时间，你在盛华丢的股份我让他给你补回来。”
方辞挂了电话，总算觉得心情好了点。
他把手机关机，打算回家睡一觉，睡它个天昏地暗，睡醒了他方小少爷又是铁骨铮铮一条好汉，什么网暴什么被赶出董事会，一点都不在意。
结果一下楼，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响起，方辞有过差点被撞的心理阴影，条件反射地往后跑，结果车子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车窗缓缓下移，许铮扬摘下墨镜，露出那张精致明艳的脸：“上车，姐姐带你快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