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馬金鎮不久便可以察覺到環境景色的變化，因靠近邊境山區而不同於先前的平坦地勢，道路兩旁不時可見到矮丘、台地、緩坡等地形。
因此道路兩旁的樹林也保留得更多，種植糧食每年都要收成與翻土，田地必須位於平坦之處，否則容易土壤流失，除非建造擋土牆形成梯田。
但也許是相對於東方的人少地多，還需要充足的降雨配合，穆從未聽說過這邊有開墾梯田的做法，多半是利用坡地種植果樹之類作物或放牧。
不過目前西哈克人把重點放在增產糧食上，所以不會把資源投放在這方面，沿途除平坦區域外，就只有面積較大的台地得到開發。
其實小型台地和丘陵也可以建設城寨據點，但前提是解決水源問題，因此緩坡和丘陵仍保有相當數量森林，讓掠食者藏身其中。
途中幾次察覺肉食獸觀望著車隊，卻都保持距離沒有接近的意思，正常情況下除非是對人類有明顯敵意的猛獸或魔獸，否則是不會主動攻擊隊伍。
就如同人口多的市鎮附近很少有猛獸一樣，雖然為了供應燃料，都會保留相當面積的林地，但光是帶著斧頭柴刀的樵夫經常結伴進林，被發現的野獸往往成為額外收入。
就算真來了樵夫們持刀斧也難以對抗的猛獸，待附近高階冒險者知道後往往搶著先出手。
要是回去報告再接任務，可能會被別人佔先，直接獵殺雖然沒有委託費，但戰利品和清除威脅的公會積分卻不會少，該怎麼選大家都明白。
所以從公會辦事處驅趕消滅害獸的委託來看，都是針對附近小村落的農作物和禽畜襲擊的類型，而委託金額則要看種類和規模。
如果是草食或雜食動物，這類委託金額都很低，因為只要能獵捕成功，光是獸肉就能賣上一筆錢，皮毛角之類材料通常也會有好價錢。
通常小型獸類村民就可自行處理，中大型才需要求助，而本地的中大型草食、雜食動物只有發怒的野豬和野牛會主動攻擊。
至於花鹿班羊之屬通常只會逃竄，僅須調度得宜便可毫無風險地拿下，若活捉更是能賣出好價錢，許多大戶宴客講究的便是現宰現烹的新鮮滋味。
所以冒險者沒人在意那點委託金，而是看重獵物本身的收益，就算目標數量太多，一隻小隊吃不下也可以多拉幾隊人共事。
即使是有危險性的野豬、野牛也可以利用容易激怒的特性引進陷阱、因此這類工作現在是相當熱門。
肉食獸就麻煩得多了，這些傢伙都是精明的獵手，各有生存策略，熊型、犬型獸類雖然也會吃些果實、根莖等，但大家仍習慣將其歸類在肉食獸。
獨行者擅長匿蹤潛行，群居者擅長團隊合作，都是難纏的對手，是適合老練者和精銳挑戰的工作。
所以不只委託金標準較高，也是實力的證明，用於晉升資格的公會積分也更高，而毛皮的收益無論犬型、熊型、貓型都有不錯價錢。
若說有讓冒險者頭痛的，那就是飛行害獸了，這種類型是驅趕比獵殺容易，魔獸以外的鳥類因為骨頭較細較輕，防禦力相當低，就連彈弓都有機會重創。
所以需要找冒險者解決的往往是能直接抓掠禽畜的大型猛禽，高速突襲讓村民難以防備，只能向專業人士求助。
麻煩之處在於伏擊的效率太低，除非找到巢穴，否則很難真正驅趕或獵殺，而大型猛禽的捕獵範圍又很廣，距離委託地點超過二三十哩都不稀奇。
只有極少數的捕鷹者會主動接這種工作，會頻繁獵捕很可能是哺育幼雛，那正是他們的目標，喜愛打獵的貴族往往願意花高價買一隻從小馴養好的獵鷹。
至於巨型目標，那已經不是冒險者的工作，至少得出動有對應能力的中大型傭兵團，要是連他們都不行，就只能讓正規軍動用魔導兵器或弩砲之類的大型軍械和巨型戰獸征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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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遇過兩個被傭兵團進駐的據點，儘管沒有官方設卡收稅的權利，更不能像匪幫收過路費或打劫，卻有小型市集出售鄰近村落特產，設法增加一些收入。
傭兵團管理市集的事不是沒有，但通常是跟駐紮城鎮合作，還因為缺乏商業管理方面的能力，只能擔任維持治安、防範騷亂的輔助角色。
自己以前待過的傭兵團算是罕見特例，有商業才能的人往往會選擇加入商會，因為計算清點在許多傭兵眼中只是雜務，能打敢打才是衡量地位的標準。
在沒有清楚帳目的情況下，賞罰不公的問題很容易成為團員出走甚至散夥的原因，所以有些團隊得跟公會借用計算人員分配酬勞。
也是這些出差的會計們將公積金制度和公會儲金推廣開來，提高傭兵團的抗風險能力，避免賺多少花多少的傭兵們遇到重大事故馬上就整團分崩離析。
兩個傭兵團皆駐紮在自建據點中，要說他們的高層都有商業管理人才又在同一條路線上，這事顯然不太正常。
如果並非只有這條路線如此，那必然是背後有組織為其籌劃，甚至派出人員協助，因為這種市集同時可以刺激周遭村落的生產。
畢竟蔬果、糧食等農產都有保存期限，即使小麥、玉米可以磨粉久存，但前者畝產較少，後者會有相當耗損。
至於白薯容易受潮發芽，紅薯則不能吃太多，否則腸胃受不了，所以只要繳完農稅後有足夠備荒存糧，農民更願意將精力放在副業上。
畢竟進城一趟賣貨就要繳入城費、交易稅和耗費相當的時間、體力，相對輕便高價的乳肉製品和能牽引驅趕的牲畜能換到更多資金，以採購所需工具和油鹽布料等生活用品。
如今現地市集只有佔位擺攤才須繳費外，另有直接收購糧食蔬果和其他當地特產的窗口，如此便大為提高附近農民生產糧食蔬果和採購日常用品的積極性。
即使擔負起市鎮功能的傭兵據點收受糧食會以白薯為大宗，也已夠保證城市糧食蔬菜供應無虞並有盈餘可以後送。
城市透過這些節點吸收周圍的物資和勞力本是平常之事，但過去邊境對人口、生產的限制，以至於想快速開發邊境的一方只能這麼做。
假以時日在賺取足夠資金後，並將據點升級為堡壘城砦，傭兵團的高層就會形同無爵位領主般的地方豪強。
等嘗過好處而條約期限到後，在想收回一切的北邊和拿他們當屏障的南邊之間，會做出何種選擇不難想像。
過去為節省軍費而施行的邊境策略被抓住痛腳，當人家把蛋糕做大並且分配下去，吃到蛋糕的傢伙們自然聯合起來維持現狀。
普羅西亞想破解說來容易，只要保障其他既得利益者的地位不變，先只清理少量頑固勢力和死硬份子，剩下的就是花時間分化、拉攏、收編。
但只要有點見識的人都會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此他們能拿回就只有農業稅賦和少量商稅，這點利益根本滿足不了上層權貴的胃口。
那些農業收入對不缺糧的普羅西亞來說就是塊沒多少肉的骨頭，但對西哈克來說卻可以敲開吸取營養豐富的骨髓。
如果為賺取更高利潤而將糧食賣往南方，抑制敵國人口、限制其發展的長期戰略就完全沒有意義。
這讓穆有些同情明年開春後結束傷假，回到崗位上的南方軍團長，這傢伙的官運實在有點差。
在東方的事就不說了，來這邊發展居然會因為姓氏被挑刺而受冷遇，直到接過別人留下的爛攤子。
辛苦收拾好做出點成績，才剛受封賞就遇刺受傷，等回來又要面對這種局面，實在是為難他一個外來孤臣。
光看練兵打仗，韓猛確實是理想的南方軍團長人選，可接下來要面對的更多是經濟和政治層面的鬥爭。
因為戰事需求和方便錢糧撥付，南北兩區的軍團長雖然沒有總督之名，卻對轄區稅收和施政有很大影響力。
北邊因為環境物產和人口的限制，再怎麼經營也必須依附中央，一旦斷絕物資往來，整體生活條件就會大幅下降，所以就算想造反，部屬恐怕也不會跟隨。
南方卻可以自給自足，雖然唯一的天險防線在中央的水戰優勢下作用不大，但將人口工商發展起來的話，將會有不遜於其他大國多少的實力。
所以王都方面刻意抑制南方開發和人口數量，更不想讓富饒的南方出現類似北方的軍閥，至於各派系的底線則是不能讓對手得到這個位置。
未來租借區和邊境的對抗，如果有派系力量支持，讓各家族投入力量發展南方，事情還大有可為，偏偏這個位置只能由孤臣來坐。
前任馬德米亞才能不高，雖被歸屬到傳統貴族方，卻是有『王家惡犬』之稱的堅定擁王派。
即便之前的戰爭犯下失城、屠殺平民等嚴重錯誤，許多人進言將其處刑以挽回民心，卻只是流放海外，甚至連削爵都沒有。
可說成也孤臣，敗也孤臣，穆已經可以預見韓猛不久後的未來了，越是想調動民間力量發展南方經濟，王都裡批判他的人就會越多。
因為在批評者眼中，那些原本應該屬於他們的利益，大多被分配給平民階層，就是對貴族們的冒犯不尊重。
所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有些人就算出力也不影響大局，但聯合起來扯起後腿卻能將搞砸許多事，破壞總是比建設容易。
和韓猛親睦的只有部分少壯派軍官將領，就算自己曾刻意為其牽線改善和傳統貴族的關係在利益之前也沒多大用。
東方異族的文化與血統是噱頭和吸引力，卻也是無法真正融入的原因，等他練兵有些成效後，最起碼是中央派人分權制肘，甚至可能被召回安置閒職。
特殊的身分讓他未至於兔死狗烹，頂多是鳥盡弓藏，到時候在普羅拉那城賞花品茗的日子不知鬱悶否？
曾聽說他也擅長工筆丹青，或許可以嘗試將西方技法融入，要是學著本地畫家創作那些寫實春宮仕女圖，不知會畫出麼樣的作品。
當初討論南方未來情勢時就覺得不好處理，實地考察才發現自己等人還是低估情況了，有時間還是化名寫封信勸對方別太勉強，這回沒有父訓和前代恩澤羈絆，加上這些年來的異國經歷，應該不會那麼鑽牛角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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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兩處傭兵團管理的市集都暫時停留，除了進行交易外，還有些消息的交換提供。
買賣只限於一城一地只能叫做商店，商會有自己的進貨管道和出貨據點才不易受制於人，那必然擁有專屬的運輸隊伍和經營規劃的有充足利潤商路。
地方商會是以一城為集散中心，透過零售商向周圍輻射，自家的商路多半在三個城市間往返，現在同行車隊所屬和相識的鄧肯家新籌建商會都屬此類。
區域商會除了更強的運輸能力外，經營的商路距離也更長，就像瑞門坎擁有船隊的瑟伍德本家，實力雄厚者甚至有複數集散中心，形成更高效的網狀路線。
跨國商會則至少經營一條連結兩國重要城市的商路，能做到這點的必定有兢爭力極強的獨家商品，帶自己來西方的海商麥哲林如今就有這種實力。
當然攤子大起來，人手就不夠用，找些合作夥伴當中盤商就有必要，以前所在傭兵團的合作商會就是其中之一，故此穆還當過他的送貨員。
剛開始發展新市鎮的傭兵團自然也得和商會合作，而正如西方諺語『別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
除開偏遠地帶迫不得已，否則沒有哪個清醒的主事者會將市鎮的物資出入全部交由一個商會處理，至少得維持個備用管道。
但主要供應商的生意規模和利潤自然比其他人高，因此地方商會都儘力打好關係爭取。
剛發展的新市鎮還沒有決定主要供應商會，看好租借區未來十幾年的發展，有幾家商會都在爭取這個位置。
因此商隊用合理價格出售油鹽等消耗物資、採購當地出產的藥品、菌菇、香草，依局勢變動按時價出售所需材料器物，以獲得對方信任建立合作關係。
交換消息方面，光是桑德斯勢力重劃塵埃落定和往諾德方向的匪幫鬥爭結束這兩件事就份量十足，那意味著北邊商路恢復順暢。
表示接下來帕威魯的皮革、木材，中部的晶石、魔獸材料，半島的鹽、糖、海產等各地物資很快就能利用大河水運後南下進入租借區。
提早知曉最起碼可以不會讓奸商當羊羔擺佈，若是精通商業的還能趁機賺上一筆，對新市鎮來說是很有價值的。
合格的傭兵團長都會注意各類消息，行動前連基本情報都不調查好是很容易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