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前？”
蒋平陵有些诧异杨希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了。
结果并不叫鬼意外，蒋平陵生前的确就是搞宣传的，常写点材料。
正好，工作的事儿说完了，也能聊聊闲天，杨希夷好奇地问道：“那你下来怎么到酆都邮政工作了，没去我们酆都宣传？”
“啊……”
蒋平陵发出了长而无意义的语气词，似乎在迟疑，思考着要如何解释，半晌，才慢慢悠悠道：“之前也在酆都宣传干过，和其他鬼有点矛盾，自己申请调过来了。”
和其他鬼有矛盾？
虽然不知道蒋平陵指的是谁，但杨希夷与胡苌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看来对方大概也不由自主想到了一只鬼，也就是她们的顶头上司主任。
啊，虽然好像主任暂时还没干什么“天怒鬼怨”的事，但她们就是觉得，蒋平陵应该是指的主任。
“那什么，咱们先不聊这个了。”柴凌云感觉这个话题不适合再继续说下去了，连忙打断道，“蒋老师，方才我听到你们单位的门卫鬼说‘保险’一事，想请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杨希夷想吃的瓜没吃到，本来还有些失望，听到柴凌云问起这个，倒是又提起精神来了，毕竟她的祭品还在里面呢！
“哦？你们是听他说了仓库被烧一事吧。”蒋平陵明白了柴凌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耐心解释起来，“是这样的，以前阳间管理不严格的时候，抢祭品的孤魂野鬼比较多，地府这边为了保证祭品能顺利送达阴间，正规祭品就都设置了祭品保险。”
所谓祭品保险，和人类的保险是同样的原理和模式。
酆都邮政每到人间收一份祭品，就会按比例抽取一部分的天地灵气，用以维持酆都邮政运营，以及应对小概率风险事件，也就是类似于此次赔付被烧祭品的情况。
虽然如果祭品真被烧了，杨希夷也能得到等价赔偿，但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她讨来的项目资料，毕竟那玩意儿价值可不在于天地灵气，真毁了的话，赔偿也没用了。
杨希夷不禁喃喃自语道：“希望我的祭品没事……”
“你祭品没到？”蒋平陵见到杨希夷的反应，顺势道，“你祭品从哪个城市烧下来的，我帮你查查。”
“能查到？太好了，谢谢蒋老师！是A市烧下来的！”
杨希夷颇为意外，连忙将自己的信息告诉了蒋平陵。
“A市区域的祭品都没问题，被烧掉的好像是C市范围内的。”蒋平陵取消了投影的PPT，转而调出了酆都邮政的祭品快递后台，“你生前身份证号或者投胎号报一下，我看看到哪儿了。”
杨希夷背出了那一串记得滚瓜烂熟的数字。
“放心吧，没问题，已经开始派送了，今天你回墓地就能收到。”
蒋平陵的话让杨希夷彻底安下了心来。
一想到回去后就能收到祭品，杨希夷也有心情吃瓜了，好奇地问蒋平陵道：“蒋老师，那烧祭品仓的鬼呢，是什么情况？真是反社会鬼格吗？”
蒋平陵停下了操作后台的动作，有些出神地望向投影屏幕，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
半天，她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猜，可能是想要摆脱愚昧，争取解脱吧。”
什么嘛。
杨希夷轻轻皱了皱鼻子，怎么蒋平陵也开始说这些让她听不懂的东西了。
结束了解工作后，柴凌云认认真真带大家同蒋平陵告了别，离开了酆都邮政园区。
杨希夷跟着杨勇的步伐飘着，逐一察看方才用孽镜拍摄的素材。
杨希夷看了半天，突然念叨道：“这样看起来，蒋老师看起来可能不太适合在宣传片里出镜诶。”
“为什么这么说？”
柴凌云一边给主任发讯息报告今日的工作情况，一边对接着下一个部门，随口应她道。
“拍出来的素材，看起来都像是过曝了。”
杨希夷拍拍杨勇让它停下，把它背上的孽镜扶起来，好让柴凌云和胡苌看。
胡苌探头过去，看完也认可地道：“是诶，明明是正常的画面，但蒋老师脸上看起来就像是过曝了一样。”
“啊，还真是！”柴凌云放下发了一半的消息，看了过来，“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太白了吗？”
杨希夷再次将孽镜放倒，方便杨勇驮着，回答柴凌云道：“应该是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其它的嘛……至少绝对不是设备的原因。”
说着，杨希夷突然有些想笑。
以前在阳间的时候，如果拍摄有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大家可有的怪了，怪灯光怪设备，可惜现在在阴间，这是孽镜，谁也怪不了。
“话又说回来，蒋老师这几张照片，还挺符合我生前对鬼的想象的。”杨希夷继续查看着素材，“照片拍得看不清楚脸，又没什么表情，还挺有压迫感，适合拍恐怖片。”
“是有点。”
死了这么久了，阴间众鬼也和阳间一样，各有各的生活，倒让杨希夷差点忘了，生前自己还有怕鬼的时候。
“叮——”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工作室众鬼的交流。
接通以后，柴凌云面上挂起笑容，同对面说道：“喂，您好。哦是齐警官啊。”
听到这个称呼，杨希夷和胡苌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齐嘉宜来电话，难道是庄娉托梦的事儿有结果了？认罪伏法了？
“好，好好。”柴凌云笑得愈加灿烂了，“行，没问题，我明天一定准时带她们来。”
柴凌云挂断通讯后，看着杨、胡二鬼面上的好奇，道：“我之前还在纠结，主任和其它部门都不太熟，接下来该去哪个部门沟通呢，若要走酆都宣传部的流程实在是太久了。这下好了，齐警官说明天可以带我们去罚恶司和酆都监察。”
“罚恶司和酆都监察？好，没问题。不过，齐警官还有说要告诉我们别的什么吗？”
工作当然是要做的，但是庄娉的事儿也不能忘。
“还有什么？”柴凌云颇为疑惑，“你们什么时候有交集了？”
看到柴凌云不解的神情，杨希夷便知道齐嘉宜并没有提庄娉的事儿。
杨希夷简单说了一下庄娉的审判情况，提了一嘴上次让姜驭鹤给齐嘉宜发信息的事情，说罢又道：“难道是因为被拘留的鬼不能随便托梦，所以罚恶司那边还在走流程？”
“明天去问问齐警官呗。”柴凌云捏捏杨希夷的脸，“别愁眉苦脸的，她刚才还特地让我准时叫你俩过去，肯定是要当面和你们说。”
“那就借柴姐吉言。”
“好了，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俩还是带着杨勇先回公墓吧，明天准时到罚恶司集合。”
“真的？”
杨希夷有些兴奋，柴姐究竟是什么神仙领导，总让她提前下班。
柴凌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废话，你赶紧回去等你的祭品吧，工作室谁不知道你期待好久了？”
“嘿嘿。柴姐，那我们走咯？”
“赶紧走吧。”柴凌云摆摆手，“明天别迟到就行。”
.
杨希夷目送酆都邮政的阴差离去，掂了掂对方方才递来的祭品。
杨希夷没有准备回墓里，反而把胡苌也叫了出来，墓室里实在太黑太暗了，她看不清，不方便拆快递。
“汪汪……”
隔壁坟冢里，传来杨勇大大小小的吠叫，应该是在和它的监督员交流今日工作的劳动改造情况。
杨希夷的耳朵，自动屏蔽了这些杂音，屏住呼吸，十分郑重地拆开了这个期待许久的包裹。
U盘，文件……
这些是帮胡苌要的，杨希夷随手递给身旁的胡苌。
供果，香烛……
这些天地灵气足，可以够她和胡苌吃好久了。
找到了——
手机！
杨希夷终于有手机了。
虽然这时候严大爷不在场，没有鬼帮她鉴定，但杨希夷几乎100%能肯定，这是个纸扎手机。
一方面，这手机牌子没见过，款式似乎也有点过时了，应该是怕纸扎做得太像，被现有的手机厂商告；另一方面，许豫应该没那么离谱吧，不可能给杨希夷这么个死人烧真东西，贵不贵先放一边，烧真手机可是会爆炸的！
拿许豫那个日常防范安全隐患的严谨劲儿来看，这玩意儿绝对不可能是阳间的真手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杨希夷可不挑，有手机用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杨希夷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各种功能一一试了试，都非常的流畅。
当然，吸取上次纸扎电脑被炸掉的教训，这次杨希夷非常慎重对待，绝对不轻易使用任何一个，她不确定能不能用的阳间应用。
点开相机，杨希夷顺手拍了一张和胡苌的合照。
照片里，她和胡苌飘在她俩的小小的合租墓前，两鬼脸上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微笑。
她们的身后，是空白一片的墓碑，她们的头顶，是阴间漆黑一片的天空，她们的远方，是酆都城区里繁华绚烂的灯火。
“胡老师，我能发出去吗？”
杨希夷点开地府通办，登录账号，充满期待地看向胡苌。
杨希夷生前就爱发朋友圈，现如今死下来了，发不了朋友圈，在地府通办发个朋鬼圈也成。
“发呗。”
胡苌很好说话。
杨希夷想了想，认真编辑并发出了这样一句话:
【小杨和小胡，永远的好朋鬼～】
【附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