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警察端着一杯咖啡，打着哈欠在兜里摸着门钥匙。

他闭着眼睛开了半天，终于把锁打开了。

“咣！”

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两个门扇中邪般来回忽闪来忽闪去。

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黑发的年轻人落下了刚才高高抬起的腿，注意到他的目光后，黑色的眼睛犀利地看了过来。

不怀好意的眼睛，斜着笑的嘴，放荡不羁的黑发，满身的血污……好像刚解决了人出来炫耀的黑恶势力，要不是那年轻人身上的银白色制服，他差点就要掏枪了。

“给你送业绩来了，不用谢我。”

低沉声音好像死神要来索命时的低语。

警察直接抓紧了纸杯，咖啡顺着手流下。

狗蛋推开门，拽着麻绳把那两人的脸对准了警察， “他们两个做人肉买卖。”他一手扯下了领子，“这就是证据。”

“啊……哦……谢谢你。”

狗蛋打量了一番警官，觉得对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你……你！?”

两个笨蛋盗贼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眼瞪着狗蛋，气得一时骂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和那条笨鱼狼狈为奸！”

狗蛋捂住了独眼龙的嘴，斜睨了一眼皱眉的警察， “鱼！?什么鱼?没看见。”

“人……呜……”

狗蛋用脚堵住了独臂侠的嘴，转头看向胆小警察， “有胶带吗?”

“有……”

年轻的警察先生看来真的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眼神都变直了。

二人被粘住了嘴，还是挺着脖子朝狗蛋支支吾吾。

“md，下次偷人时记得先偷个脑子”狗蛋拍了拍二人的后脑勺，抻着懒腰超门外走去。

“啊呜——”狗蛋经过警察身边打了个哈欠，“他们就交给你处理了”

“嗯……好！”

狗蛋狐疑地瞥了一眼警察，又瞥了一眼只有二人的屋子。

那警察是被什么吓到了?

狗蛋小跑到了排水沟变，拿石头敲击了三下地面。

不算清澈的水映出了他骷髅般的脸。

狗蛋丢掉石头，双手左右拉扯按压着脸。

一团黑影逆流游来，水花倏地四溅。小白甩着头发冒了出来。

“小白，我长得吓人吗?”

小白立刻朝他游来，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但那双银色的眼睛好像贴在了他的脸上。

狗蛋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撇开了头。

他拍了拍膝盖站了起开，准备跳过这个话题，“咱们快走吧……”

“怎么会呢?”

小白歪着头，弯着眼睛看着他。

果然！

肯定是那两个笨蛋盗贼长得太恐怖了，所以警察才吓成那样。

狗蛋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吹着口哨迈开了步子。

“狗蛋长得怎么会吓人呢？我想死不瞑目，把狗蛋和我放到同一个棺材里，这样我就能永远注视着狗蛋啦……”

听到小白的“愿望”狗蛋感到一阵恶寒，随后心里感到一阵悸动，他骂出了声，来掩饰这不知从何而起的悸动，“md，我现在又不是不让你看我的脸。”

小白左手压着右手放在胸口，眼睛倏地睁大了，“狗蛋，谢谢你。这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今天是你生日?”

小白重重点了点头，散发着微微臭味的污水也不能掩盖他的笑容。

狗蛋一想到人鱼饲养室的资料库里详细记载着人鱼们的出生日期，是为了在此基础上计算出他们的“死亡日期”，而眼前的笨鱼还像人类一样为自己的生日而庆祝着，他就不敢再去看小白的笑容了。

“md，这是什么破愿望……”

狗蛋攥紧了双手，沿着排水沟朝熟悉的白色建筑走去。

耳边响起了规律的划水声，狗蛋知道小白定是笑着跟着他。他也不由自主撇了撇嘴。md，笨鱼，也不怕咧着嘴游泳让脏东西灌到嘴里去！

狗蛋甩了甩头，看着正在爬升的太阳，推开了饲养室的大门。

“md，今天是今天！以后是以后！”

他迈着大步走向了里面，低垂的头渐渐昂扬起来

今天是今天，他要安置好小白，寻找食物，给人鱼配餐，给人鱼检查身体状况，给小白找个像样的生日礼物……至于小白要去死，那是以后的事，光想着他只会拖慢他今天的办事效率，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去解决吧。

md，小白的事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毕竟他狗蛋是小白的饲养员啊！

几辆大货车停在了饲养室的院子里，小红正指挥着工人正用大吊车把集装箱放在院子里。

“521号怎么又回来了！?”

狗蛋忙把目光从窗户上收回来，他知道这样做没用，但还是当在了小白面前。

“阿草……听我说……”

“干的漂亮！让那个杰克疯狂地四处寻找去吧！”

狗蛋看着高兴地手舞足蹈的阿草，努力挤出了几丝笑容，心里暗暗松了几口气。

小白暂时安全了。

“正好小明发愁去哪里找521号的替补呢?”

“替补?”

“是啊，去灾区赈灾的人鱼名额早已经列好了，可杰克那个没脑子的家伙把一切都打乱了。”阿草把一个用透明袋子装的麻醉剂放在了狗蛋手中，“快点让他吃下去，迷晕他。我们傍晚装箱出发。”

狗蛋觉得手都快被那小小的袋子压断了，喉咙里干涩无比，“好……的。”

各个池子旁，饲养员们拿着至少有十厘米长的麻醉针，按着挣扎的人鱼，捅进了他们的血管。

狗蛋看着又长又粗的针头带着血在人鱼们身上一进一出，抓着袋子的手上冒出了汗。

“狗蛋！”

他慌忙把袋子藏到了身后，朝在池子里翘着尾巴的小白笑了笑。

小白见他笑了，笑得更开心了，似要把狗蛋溺亡在笑容里。

520池子里的暗银色人鱼看见狗蛋过来，肆无忌惮地吹了一声口哨，明目张胆地对狗蛋舔着牙。

狗蛋已经习惯了，他没有理会那条暗银色人鱼，看着小白那在阳光下微微发着银光的皮肤，把麻醉剂放到了口袋中。

他绝对不会让这恶毒的针捅入小白的皮肤的。

暗银色人鱼看着狗蛋口袋中露出的一小截袋子，收起了牙齿，眼睛中有海浪暗流涌动着，“你……不给小白打针吗?”

他第一次听到除了他之外的人叫小白的名字，不由得微微惊讶，“哼，md,要不我先给你捅一针。”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回大海了……）”

如深海气泡般的声音挠着狗蛋的耳朵。

“md，说人话。”

“不用了，”人鱼优雅地托着腮，朝阿草的方向抬了抬眸，“给我捅针的人来了。”

暗银色人鱼这个刺头少见地没有挣扎，又长又粗的针顺利地捅入了暗银色人鱼的血管。

他笑着倒在了岸上，眼睛看着狗蛋，银色的睫毛颤抖着慢慢合上了。

狗蛋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鱼香。

他分泌着口水，避开人群，来到了仓库里。

一桶银色的小鱼几乎闪瞎了他的眼睛。

他就入职前几天时见到过小人鱼，小白是有多久没有吃到鱼了呢?

他提起桶，朝521号池走去。

被发现偷鱼那就被发现吧，他可以接受惩罚。

狗蛋立在仓库门前，犹豫了片刻，拿起架子上的迷药导入了桶中，把麻醉针踢到了架子下面。

他带着手套把白粉和鱼抓均匀，没过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水，好像这是什么耗费体力严重的体力活。

狗蛋提着桶，对着白得发光的地面整了整头发，走向521号池子。

他蹲了下来，低着头把桶推向了池子，“生日快乐。”

狗蛋等了半天没有反应，他心虚地抬起了头。

小白正抱着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明明只是随口一说，竟然真的得得到了生日礼物。不能哭！不能哭！过生日应该高高兴兴的！

他眨了眨眼睛，把泪逼了回去，“狗蛋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md，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狗蛋撇开了头，似是想跳过这个问题。

他从桶中挑出一条最漂亮的小银鱼，轻轻放到了狗蛋旁边，“那狗蛋每年就和我一起过生日吧。”

狗蛋简直就是像是为他而存在的存在，他想，一定在他诞生之日起，狗蛋也一起诞生在世上了吧。

一定是这样……

狗蛋接过他人声中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一时语塞。

小白开始吃起了鱼。

等等，别吃……他朝小白伸出了手。

旁边人鱼被扎针的惨叫声音传入了狗蛋的耳中，他的眼睛震颤着，又慢慢放下了手。

吃吧，收下吧。

收下这残忍的礼物吧……

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狗蛋，你不喜欢这礼物吗?”

小白停了下来，担心地低头观察着狗蛋的表情。

“md，怎么会。”狗蛋一口咬掉了鱼的头，卖力咀嚼着。

鱼鲜美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不知为何，慢慢变得苦涩。

小白吃了半桶鱼就开始摇摇欲坠，狗蛋连忙扶住他的身体，将他慢慢放到了岸上。

“咦——狗蛋，我突然好困啊……”

“md，困就睡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狗蛋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定是他的错觉。这不，他被高兴冲昏了头脑，都昏昏欲睡了。

狗蛋在合上眼睛的小白头下放了个垫子，径直走入了车内准备出发。

他的头靠在窗上，看着一个个集装箱在夕阳的余晖下装入货车。

哪个里面是小白呢……

药开始发挥了作用，他陷入了和小白一样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