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杀死李川？”

强光打在俞寻舟脸上，他略有不适地眯起眼。

见此，陪同审讯的omega隐蔽地将灯移开了一些。

“我没有杀他。”

“撒谎！”审讯官拍桌而起，“你没杀他军部指控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反驳？当时你明显知晓陆准将他们为何来找你！”

“不要以为有长老会包庇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军部！按照律法，我甚至有权就地将你处决！”

对于审讯官的恐吓对俞寻舟全然没有威慑力，后者垂着眼，避开刺眼的强光，“我再重申一次，是蚧种杀死的李川，而我只是顺手杀死了蚧种。”

这场怪异的审讯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草草结束。

没人敢对俞寻舟上刑，甚至不敢将他带去真的监狱，只将他关进军部用于审讯的隔绝精神力监牢里，什么都做不到。

更何况虽然俞寻舟没有明确的头衔，在没有长老会成员允许或者陪同下，军部无权私下对他进行审讯。

审讯官在他面前也像跳梁小丑般，无能狂怒什么有效消息也没有问出。

俞寻舟能一口咬定是蚧种杀死了李川，不过是因为事实如此，军部也只能调查到这点表面上的东西。

反抗军与军部暗中勾结这点，俞寻舟早就知道，还是他用X的身份为双方牵的头。

但父亲绝不会将omega能与蚧种共鸣这件事袒露给军部。

军部一旦知晓，联盟格局将会彻底颠覆。到时候，无论是他还是父亲都会相当被动。

所以俞寻舟很确定，军部只调查出三号也就是李川是被蚧种杀死，且生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他。

光靠这么点证据，完全不能定他的罪。

至于扰乱新生演习，违反军部纪律，也是“王家人”先动手，他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alpha反击罢了。

一切都有理有据，就算是军事法庭的法官们也无话可说。

头天从曼塔星回来，进入首都星第一卫星军部基地，第二天上午长老会直属部队就派人将他接走。

俞寻舟离开时，又撞见了陆星沉。

拿到手环的俞寻舟刚安抚了俞九，正和明遥沟通后续检查。

长老会不看到他的数据报告不会彻底安心，也不会把言追保释出来。

察觉到他人的视线，抬头就看到了陆星沉独自一人，似乎专程在等他。

长老会直属部队不需要向准将敬礼，只点头示意。

“聊聊？”这位陆家大少爷看起来几天没合眼，肉眼可见的疲惫。

俞寻舟没有拒绝，向来接他的成员打个招呼，与陆星沉一同来到基地办公区。

一路上总有士兵向陆星沉敬礼，随即又对同行的俞寻舟投去复杂的目光。

显然陆星沉并不想让两人的对话被其他人，特意打开了隔绝纽。

他问：“你为什么独独取走那只母虫腹腔？”

“你不知道？”俞寻舟反问。

“我应该知道吗？”

直觉告诉陆星沉这很重要，俞寻舟不会做多余的事。

现场勘验实验室里有大量打斗的痕迹，还留有不属于联盟任意一种型号的弹壳。

几乎所有证据都表明李川确实死于蚧种之手，并进行了激烈的反抗。

李川是军部与反抗军联合实验的重要实验体，但他作为人造人，自我意识显然已经超乎寻常。

几位军团长和反抗军绝对另有谋划，但连陆星沉作为准将都无法获得相关信息，只能试探俞寻舟。

从陆星沉办公室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第三军团舰场，一艘艘军部专属运输舰往返其间。

地勤车卸下用光学防护保护好的军需物资，并送往仓库。

俞寻舟仔细观察着那些物资，心中默默推算第三军团的实力。

还不忘回复陆星沉：“看来你的权限比我想的要低。”

陆星沉自嘲：“毕竟我是alpha。”

顺着他目光，陆星沉同样将视线投注到运送军备的地勤机甲车上，“这批物资明家涨了10%的价，第四军团的物资甚至被卡。”

对于此事俞寻舟不做评价，在他看来明家已经很厚道了，军部做了就要承担代价。

他眼神示意陆星沉，如果叫他来只是说这些无谓的话题，他就要离开了。

这幅急切想要离开的姿态，让陆星沉脸色低沉，他说：“那名alpha疑似反抗军间谍，军部有权对他使用特殊手段，确认他的身份。”

特殊手段指的是精神力穿刺，读取记忆。

这种方法只能针对b到s级精神力，过低还没读取记忆就会变成白痴，而过高会引发精神力失控。

无一例外，被这种手段审讯过的人非痴即疯。

去年军部冒险对俞寻舟使用这一手段，参与直接审讯的上校现在还在维生舱治疗。

俞寻舟冷漠地望来，目光先落到alpha束缚颈环，再往上定定注视着陆星沉。

“随便你们，明天上午我会来接他。”他转身就走，“转告王家人，军事法庭见。”

即使杀了王坤，只要王家人没有证据，就无法纠他的错。

相反王家在演习明晃晃对俞寻舟的所有物下手，从法律上来说alpha隶属omega的财产，他有权索要赔偿。

陆星沉有些拿不准他对言追的态度，到底只是对所有物的占有欲，还是真的在意。

在感应大门打开前，他忽然抬高声音：“月底是我的易感期……”

“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陪准将阁下度过。”

大门彻底合上，一缕黑色发丝也没留下。

陆星沉有些难堪，刚成年那次易感期的记忆仍然在他脑中存留，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对俞寻舟来说是不同的。

俞寻舟，俞寻舟。

陆星沉呢喃着这一名字，恨不得将对方生吞入腹。

*

之后离开军部再未受到任何阻拦，俞寻舟顺利地抵达联盟最高研究所信息素研究专区。

明遥已经等在俞寻舟的专属检测室。

二楼观察窗口隐约可见几道模糊的身影，俞寻舟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看你状况不错。”明遥已经事先从俞九手中获得了这段时间俞寻舟所有的监测数据起伏。

只是手环检测，比起专业机器难免会有误差，对于长老们来说，专业且细致的数据更容易让他们安心。

“俞长老今天也在。”

闻言俞寻舟又抬头看向观察窗口，从内部只能窥见模糊的身影，而另一边却能清楚地观察到实验室里人员的一举一动。

所幸他与明遥的谈话都听不到。

俞正青，执政九长老之一，虽然是俞家人，实际与俞家联系并不紧密。

但也是他与陆星沉联姻的支持者。

俞寻舟确信，如果这次的数据不能让长老们满意，俞正青会帮助军部坐实言追反抗军间谍的名头，虽然他就是，推波助澜同意军部处死言追。

拒绝了明遥的帮助，俞寻舟自己摘去信息素阻隔贴，躺进检测舱，残余的alpha信息素让明遥眉心微蹙。

“我很难想象你会喜欢这种味道。”明遥在舱体操控屏上快速触击。

绝大部分alpha的信息素气味都不好闻，或许高匹配omega闻起来是不同的？

明遥瞬间生起了想要研究高匹配oa接触后的一些生理和心理反应，可惜只有俞寻舟这一数据样本还是不够。

“……”俞寻舟表情忽然变得奇怪，“你大概不知道陆星沉信息素的气味。”

明遥挑眉，他没怎么和这位军部贵公子相处过，更没兴趣专门去了解，平时对方公开场合也会佩戴颈环，所以不知道。

陆星维倒是很甜的橙子味，这种古蓝星传下来的水果已经变得很稀有，专供上层人士，气味和味道都很一绝，明遥挺喜欢这个味道。

按理兄弟两气味不会差别太大，但看俞寻舟的表情，陆星沉的信息素不会好闻。

“是st-1059的气味。”

对这种气味在熟悉不过的明遥沉默了，st是一种特殊涂料，常用于星舰与机甲涂层。

而st-1059则是专门针对初学者的制式机甲涂料。

很难想象贵公子居然是这种味道。

这么一想，草木燃烧的气味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检测舱盖关上前，明遥忽然问：“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陆星沉信息素的味道？”

俞寻舟闭上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检测的过程很无聊，俞寻舟浸泡在蓝色的液体里，忍不住回想起那只奇怪的蚧种幼虫。

三号所说的话透露出一个情报，这只幼虫和言追一样，是以他的信息素为蓝本培育出来的实验体。

不同的是言追具有唯一性，而这样的幼虫，能够与高精神力omega直接共鸣的幼虫还有很多。

俞寻舟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会是他被选为零号。

从他的a亲偷走他带去研究所，或许更早他的a亲被俞家选中就在计划之内。

俞家还藏有秘密，那是父亲选中俞家、选中他的理由。

至于三号说的七号是可以随意复制的劣质品，很明显是口不择言。

当年孕育舱里上百个的胚胎，只有言追活了下来，足以说明言追的特殊性。

人造的100%匹配度，俞寻舟在心底嗤笑，他、言追、最终项目的孩子们和研究所里所有的实验品都只是被操控了命运的可怜虫罢了。

只是他拥有挣脱命运的实力，而言追与其他孩子都只是父亲选定的牺牲品。

“你的情绪波动有点大，在想什么？”明遥敲了敲舱盖，没有得到回应。

“嗯？精神力倒是很稳定，看来alpha标记这条路确实可行。”

虽说如此，明遥还是难以想象俞寻舟被alpha标记的画面。

又觉得很可悲，omega寻求解放不过几百年，如果高级omega都不得不依靠alpha标记才能保证存活，那他们这百年追寻的自由不就成了笑话。

也不知道长老们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等到检测结束，立刻有研究员前来领走报告，甚至等不及俞寻舟出舱。

明遥心事重重将资料发至俞寻舟终端。

“明遥，走吧。”穿戴整齐的俞寻舟唤他，“其他的等回去再说。”

有些事不适合在长老会的地盘商谈。

俞寻舟也没有跟长老们打招呼，与明遥一同径直离开。

联盟最高研究所同样位于第三区，独占一整片丘陵，而信息素研究区在相当偏僻的角落。

明遥特意开了飞行器，猜到俞寻舟不会想在长老会的地盘久待。

确认没有被监听后，俞寻舟将演习遇见的情况大致告知给明遥，重点为那只蚧种幼崽。

“你觉得反抗军……不对，是黎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明遥虽然想象不出当时的场景，但能够主动发起与omega精神共鸣的蚧种足以让他愕然，

“他难道是隐藏的极端a权者，想要重新将omega关回笼子里？”

俞寻舟摇头，“他不是，他自己就是omega。”虽然平时隐藏成beta。

明遥反驳：“星网上有的是想替alpha平权的omega。”

他翻着白眼模仿了几句，“以前他们囚禁我们，现在我们囚禁他们，我们和极端alpha有什么区别？”

“又不是每个alpha都会乱散发信息素，我男朋友就不会。”

“omega天生就是善良的，为什么非要暴力对待alpha？相信足够的爱会让我们彼此理解。”

成功把自己搞出一身鸡皮疙瘩的明遥自己都觉得好笑，转头看见俞寻舟无语地盯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俞寻舟先移开了视线，并说：“少刷点星网。”

“黎鸣那个疯子不能用正常思维估量，他想毁灭联盟也不是不可能。”又拉回正题。

没有具体的实验数据，俞寻舟也不能确定这只蚧种是否与黎鸣之前的oa转beta项目相关。

三号死后那只空间纽自动毁坏了，还好俞寻舟带走了母体腹腔，交给明家的人去研究。

熟悉的建筑物很快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