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齐溯解锁了陈舟家的门,刚打开门缝,周嘉卉唱歌的声音就透过门缝传过来。
听到开门声,陈舟如释重负:“哥,你可算来了!”
齐溯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除了餐桌上比较杂乱,其他还好。周嘉卉手舞足蹈地唱着歌,朱盈盈在一边护着她,康薇大佬坐姿,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另只手忙碌地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
场面乱中有序,陈舟却焦头烂额。齐溯问:“怎么了?”
听到齐溯的声音,周嘉卉趔趄地扑到他旁边,齐溯连忙扶着她:“小心。”
周嘉卉脚步虚浮,用力控制着上眼睑:“齐总,我们能去你家看看吗?”
齐溯不明所以,向周嘉卉身旁的朱盈盈投入疑惑的目光。
朱盈盈尴尬地笑着,没说话。
酒壮怂人胆,周嘉卉小手一挥,差点没站稳:“洄姐说,下次齐总换衣服,给我留个前排票。择日不如撞日……”
不远处的康薇“噗嗤”一声,把手机搁置一边,大胆看戏。
朱盈盈没想到周嘉卉居然真的敢当面提这事,赶紧捂住她的嘴,心虚得不敢看老板的脸色。
齐溯知道她们聚餐必然会聊些有的没的,他以前也撞破过几次。他没跟周嘉卉计较,转而问朱盈盈:“江洄呢?”
朱盈盈侧开身子,让出沙发那边的情况:“阿洄喝多睡着了。”
“走吧!”
“嗯?”
“不是去我家吗,走吧。”
周嘉卉夸张地以手握拳:“yes!”
陈舟揉了揉眉心,暗暗想着,这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啊,他快兜不住了。
齐溯不知道下午陈舟的心路历程,他直奔客厅,看到斜卧在沙发里的江洄,不设防地睡着,料想她应该度过了轻松又愉快的一个下午。
他不忍叫醒她,手臂小心翼翼地穿过她和沙发之间的缝隙,抬起她的头靠在自己肩窝,另只手穿过膝弯,江洄没有受到任何惊扰,就落入了他的怀抱。
两家虽然离得近,但也要从一栋楼转移到另一栋楼。
室外的光线强烈,江洄糊里糊涂间感觉自己在移动着,她尽力掀开眼皮,小声说:“齐溯?”
“嗯。”
江洄没了下文,又睡了过去。
一行人跟着陈舟上了电梯,电梯运行的动静让江洄有些忐忑,她不安地蹭着齐溯,齐溯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江洄再一次迷蒙着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窝在齐溯怀里,满意地把下巴搁在他锁骨上,咕哝着问:“齐溯,你为什么不肯亲我?”
叮——
电梯到达。
齐溯抱着江洄先一步走出电梯,留下其余四个人,原地震惊。
不肯?什么情况?
还是陈舟先反应过来,提醒三个女生到了。
康薇一把抓住要逃跑的陈舟,问:“老板…是不是不行?”
不等陈舟解释,周嘉卉比本人还激动:“不行?那可不行!”
她声音不算大,但齐溯肯定能听见。吓得朱盈盈再一次捂住了周嘉卉的嘴:“小点声吧,姑奶奶。”
齐溯在屋内等他们都进来,交代陈舟好好招待,自己抱着江洄回卧室了。
走到一半,齐溯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礼,转身跟其他人说:“你们自便,不用拘束。”
陈舟忙着给各位拿水,三个女生则在客厅里小范围地活动着,四处打量着这个空间。
周嘉卉在室外走了一段路,本来清醒了不少,进到室内,又被酒精占领了大脑。
她看着这比陈舟家大多了的空间,脑子里不禁想起江洄以往常说的话,她站在客厅中央,气沉丹田,发表了今天最重要的讲话:
“万恶的资本家!”
这次连康薇都不淡定了,拉着周嘉卉坐下,顺便控制住她:“妹妹,这个真不能说。”
听到周嘉卉的话,陈舟脑袋更疼了,他拿了几瓶饮料给她们:“好多贵的家具都是洄姐搬进来以后才换的。”
“真的啊?”周嘉卉瞬间变脸,堆起一个姨母笑:“我就知道。”
*
安顿好几个女生回家,齐溯去洗了个澡,刚坐下来休息,就听到江洄的房间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江洄?”
“嗯。”
“我进来了?”
“好。”
齐溯打开房门,看到江洄光脚蹲在地上捡碎玻璃。他一个箭步过去,一手搂背,一手抬膝,把她抱回床上。
“鞋也不穿,被玻璃扎到怎么办?”
江洄双手撑在身前,看着他收拾残局:“我视力没那么差。”
“那也…”齐溯突然反应过来,他把她从陈舟那儿抱回家时,就忘了给她穿鞋,他收了数落她的心思,问她,“渴了?”
“嗯。”
“等我。”齐溯用厚厚的纸巾包好碎玻璃,又反复在地上擦了很多次,确认没有小玻璃碴残留才放心。
齐溯用一只精致的陶瓷杯倒了水进来,江洄确实渴得很,一口气喝了大半。
“还要吗?”
江洄摇摇头。
齐溯说着就要走,江洄拉住他:“我刚刚没说什么吧?”
齐溯就势坐在床边:“没有。”
“那她们呢?”
齐溯回想起刚刚的周嘉卉和康薇,比李勇还难缠。他轻笑:“也就是说想看我换衣服和我不行,其他没什么。”
江洄瞳孔地震。不用想,估计又是周嘉卉胡闹,不小心闹到正主面前了,现在还被齐溯毫不留情地指认出来。
江洄着急地解释:“我没说过,不信你问陈舟。”
齐溯笑问:“你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有吗?”
江洄随手整理着身上的被子,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她缓缓从胸前抬起视线,直到遇到齐溯玩味的眼神,迟疑地问:“衣服你帮我换的?”
齐溯顾左右而言他:“她们早就回家了。”
“所以…”江洄的神情从疑惑逐渐变得不可置信,“你真的不行?”
“什么?”齐溯眉心忍不住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江洄无所顾忌:“我这是有端联想。”
都帮她换衣服了,齐溯还这么清心寡欲,确实值得怀疑。
天气渐冷,齐溯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是朱盈盈帮你换的。”
“我就知道。”
齐溯不会不经过同意逾越雷池的。
“玩得开心吗?”
江洄点头:“我们是挺开心的,但陈舟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齐溯眼角的笑意更甚:“就你们聊的那些,他怎么好参与?”
“不一样的。”陈舟不是没旁听过她们说八卦,但下午的陈舟确实不在状态,时常出神。以江洄对陈舟的了解,他这种情况只会跟齐溯有关,“所以,你下午做什么去了?”
“还是瞒不过你。”齐溯握住她的手,“我去找李勇了。”
“潘朝晖的那个发小?怎么突然想去找他。”
齐溯在她指节处细细摩挲:“时彪要回国了。”
“这么快?”江洄一脸惊喜,“Ryan这么厉害!”
“嗯,他有他的办法。”
“明白。”江洄若有所思,语速都慢了一些,“那你去找李勇是——”
齐溯耐心等她自己想明白。
“你是想让他认清现实?”
“是的。”齐溯顺着江洄的理解解释,“我既然能明目张胆地去找他,就意味着潘朝晖已经摇摇欲坠了。”
“那他会选择我们这边吗?”
齐溯一脸认真,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不重要,谁也保不了他。潘朝晖一旦倒下,他逃不掉。”
“那你今天去是为什么?”
“为了要证据。”齐溯眼神清冽,直视江洄的眼睛。
证据?时彪回国,自然有相关部门去查清潘朝晖的犯罪事实,哪里用得着齐溯提前准备。
江洄眼睛一亮:“你是帮我找证据?”
“嗯。”
“那怎么不让我一起去?”
“你不是跟周嘉卉她们约好了?”
江洄抽出自己的手,拍在他胸口:“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要去见李勇,为了丢下我,才提醒我跟她们聚餐的?”
齐溯只笑不回答。
江洄往他身边挪了挪,轻轻抱着他:“齐溯,我很高兴。”
齐溯顺势揽在她后腰:“嗯?”
“你没有在我面前回避这件事。”江洄下巴嗑在他肩上,说话一顿一顿的,“因为你相信我、尊重我,所以我们才可以坦然地聊起这件事,所以我很高兴。”
“我一直都知道你可以。今天没让你去,是因为这是我跟李勇第一见面,有些事情单独聊会比较好。”
“嗯,我明白的。”江洄支起身子,问他,“他不可能轻易交出证据的吧?潘朝晖一倒,他留着手上的证据,多少能争取些宽大处理。”
齐溯娓娓道来:“他当然是不肯的,但我已经给他抛了橄榄枝,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潘廷均,也会上钩的。”
李勇跟着潘朝晖这么多年,手里的把柄肯定不少,而齐溯只要其中对李勇来说最无关紧要的一种,就可以保潘廷均稳坐磐石集团接班人的位置,这笔交易,李勇稳赚不亏。
“潘廷均?”
齐溯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潘廷均是李勇和叶尚敏的儿子。”
“啊?”
江洄瞪大双眼,眉毛上扬,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这就是豪门的腌臜事吗?江洄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只关心证据能否顺利拿到:“所以,你用这个秘密给李勇做交换?”
“是的。”
“但你怎么知道潘廷均的身世?”
齐溯笑而不语。
江洄灵光一闪:“涂涂?献血?”
“对。”齐溯先肯定了她的猜测,又继续补充:“其实不止这些。我出车祸那次,就已经知道李勇和叶尚敏关系不一样,这次潘廷均给涂涂输血,就确认了。潘朝晖和叶尚敏不会生出O型血的孩子。”
“但李勇不会直接把证据给我们吧。”
“嗯,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让李勇把证据留给潘廷均。以免他之后突然得知潘朝晖落网的消息,情急之下销毁证据。”
若是那样,齐溯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潘廷均本就不被磐石集团的高层们接受,若是再被拆穿身世,接班人的地位就岌岌可危。李勇自知在劫难逃,为了保住儿子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只能答应齐溯的条件。
唯一的变数是潘廷均。
李勇势必不会直接把证据交给齐溯,而是会给潘廷均,好让他用来牵制齐溯。
但潘廷均这个人,齐溯还拿捏不准。
江洄见齐溯又愁上了,手指揉着他的眉心,宽慰他:“好了,别担心,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谢谢你,齐溯。”
“这是我们的事。”齐溯抓住在自己脸上四处游走的手,拢进手心里,眼里的柔情像融化的巧克力般浓郁,“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从此,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有你。
江洄读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也沉溺于他的深情,她扯过他的衣领,在他唇上浅浅停留一瞬后离开:“想亲就亲啊,给你独家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