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布格温那边的事露西亚一概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时刻突然开始她感觉自己突然就变得有点热，脑子变得不太清醒，读文献时昏昏欲睡，身体里有种想要把书扔开做些什么事情的冲动。

她的思绪变得缓慢而迟钝，慢悠悠地想着类似的感受似乎在最近变得有些频繁。

布格温公爵的书房没有使用任何香膏却仍然萦绕着香气，那是熟悉的带着露珠的树枝的味道，深幽而清新，思绪迟钝的少女缓慢呼吸，嗅闻着。

渐渐的她想要闻更多。

露西亚感觉自己被暖烘烘的气息包围着，裸露的皮肤泛着隐隐的热意，而被衣料包裹的皮肤更是如同浸泡在冒着热汽的汤泉中，暖融融的温度让人思绪停滞，很想趴下睡觉。

在这个时候，有一只清凉宽大的手掌将她的脸在即将与书桌碰撞之前托了起来，男性宽大的指节抵住她的下颌，指腹压进泛着红晕的脸颊。

“很困吗，困了就去休息吧。”

青年熟悉的、带有安抚意味又轻又温和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这样的嗓音很温柔，仿佛对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引起怒气，会永无止境地包容和宽容。

露西亚的思绪已经变得很混沌，视物也隐隐模糊，她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那只将她的脸颊托起后就卸力要松开的手抓在手里。

那只手上有她现在很想要闻的味道。

布格温被忽然拉住手后就停下了动作，脸颊被压得通红的黑瞳少女自上而下透着热意，敏感的皮肤染上程度不同的绯色，在仿佛在月白细腻的白纸上轻轻拂过就能绘下的简易美丽画卷。

她现在应该很热，手指带着异样的热度缠上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指腹贴在布格温内腕的血管筋络，不用很大的力气就可以停住他的动作。

银发的青年站立着，他的脸上没有笑意却透着温和，浅蓝色的眼瞳衬得他有种纯洁的气质，仿佛不管对他做什么都不会令他在意和不满，也不会拒绝。

布格温就这样站着，看着少女将他的手背贴到鼻尖。

作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伴侣，在某些方面几乎算得上是纯洁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的Alpha青年安静地站在原地，他感受着身体里同样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

这个感受似乎要被他克制有礼的本能立刻要归到写着“不”的标签那一类情绪里，但是却在视线触及少女的轮廓时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心中的标签撕裂。

布格温克制着喘息，他的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开始掠过很多画面。

梦境、现实不断地交叠。

少女Beta的身体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只有侍从为她准备的衣物上早就熏好的特拉维亚玫瑰的馨香和沐浴时丢入汤池中鲜嫩花瓣的淡香，然而当她压在他身上时，布格温隐隐意识到那样的触碰会让她染上自己的味道。

可是那是梦境。

现实里她不会那样越过礼仪将他压在身底，只是会用那双纯净如同被打磨完美的黑宝石那样湿亮亮的注视他，和别人相比那目光中更多的是信任和依赖，就如同他真的是她的亲人。

布格温享受被后者那种目光注视的感受，他喜欢被她亲近，也喜欢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比起其他任何人都要亲密和依赖的目光，这让他感到满足。

但是，如果是被前一种注视……那种感觉似乎也很令人期待。

少女的动作停留在将他的手掌托起到颊边，布格温心中隐隐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在一刻钟以前他松懈地将信息素短暂地放开限制，后知后觉这个平常只有他一个人的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会被信息素影响到的少女Beta。

她受信息素的影响，现在应该很想靠近他的信息素。

手上的气息很淡，露西亚很快就不满于那稀微的味道，放下了他的手，看起来有些懒洋洋地窝在座椅里。

布格温在她放开自己的前一刻反握，将少女的手包进掌心。

是本能吗，可是他不想放开。

布格温想到那次自己出差回家却没有在家里看见露西亚，联系她时她告诉自己在奥莱尔的家里，第二天他去名为奥莱尔的同事家里接她，心里并没有过于起伏的情绪，只是不断地想着为什么他们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熟到这一种地步了。

接到她时，露西亚飞快地跑向他，当她跑过来时布格温就立刻停止了任何纠结，毕竟不管她和奥莱尔怎么熟悉，总归她最终还是要跑向他。

但是她的身上有浓重的属于奥莱尔的味道。

令Alpha互相敏感的排斥、敏锐的察觉的同性信息素的味道，布格温只是轻轻一闻就能察觉到那绝对不是正常的触碰可以达到的程度。

那种恣意的信息素仿佛把露西亚整个包起来，带着要擦去她身上一切味道的势头。

布格温第一次感觉到巨大的打击。

外界总是将他和奥莱尔做对比，布格温一直都知道，社会上有关于他们的评价是两个相对的极端，评价他为严谨公正、是绝对的秩序的代表；

但是评价起他那位金发的同事，则是带着善意地评价他为有着张扬独特的个性、恣意行事的有着绝对亲和力的公爵。

从前布格温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但是让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社交的能力上相比于自己奥莱尔绝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评价。

如果只是做朋友……人们会更倾向于选择他那位性格活泼到令人难以理解的同事吧。

露西亚……也会是那样想的吗？

一想到露西亚有可能会更喜欢和奥莱尔做朋友，布格温就感觉心脏被攥住，仿佛心被置入一个不断被抽走空气的狭隘空间内。

布格温感觉到低落和难过。

露西亚窝了一会儿，渐渐清醒过来，突然发现身边竖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她看过去，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被拉住。

布格温注意到少女变得清醒的视线看向自己，突然很想问她是更喜欢奥莱尔还是更喜欢自己。

“怎么啦。”

露西亚没有把手收回来，因为她觉得布格温大人做任何事都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看向银发青年的那双眼睛里仍然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

布格温沉默了一下，开口：“刚刚你困到要摔倒，所以我把你拉起来了。”

布格温撒了一个谎，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卑劣。

然后他就看见少女立刻相信了他的话，那双黑色的眼瞳弯起来，皮肤上的绯色褪去，重新变得洁白乖巧。

“谢谢您，”露西亚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头，她刚刚似乎确实一直在昏昏欲睡，连带着思绪都很不清晰，具体的感受记不清楚了，但是确实要到该休息的时间了，于是她站起身，“确实好像有点困，我还是去睡觉吧。”

打瞌睡也写不了论文，还不如直接去睡觉。

互相告别后露西亚就起身离开，少女离去的身影擦过布格温的肩膀，随之空了的掌心让他感觉到有某种缺失的感受。

自己也该休息了，但是舌尖尚余留有茶的苦味，让布格温非常清醒。

他的心情就在刚刚的片刻内不停波动，这让他忍不住去思考原因。

安静的房间内，只余留下困于思索的银发青年，那双自上而下注视的浅蓝色眼瞳背在灯光下，恰巧被额前的银发挡住光线，显得沉默而安静。

……

露西亚刚进入自己的房间所在的走廊内就一眼看见了站在走廊内正在和侍从攀谈的金发青年，走廊内灯光很暗，但是奥莱尔公爵的金发仍然亮到耀眼，是浅金得近乎于曙光的色泽。

露西亚吓了一大跳，她以为奥莱尔公爵早就去休息了，没想到竟然还站在这里和侍从攀谈。

奥莱尔的身上有种带着侵略性的张扬，偏偏他还毫不避讳和人亲密接触，这让露西亚感觉有点小压力，此刻她吓得转身想走，但是还是被礼仪教育限制了步伐，硬着头皮飞快地跑进走廊，想在奥莱尔和侍从聊天结束之前就飞快地跑进房间。

然而奥莱尔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他原本就是一直在等她，遇到侍从随便聊两句他那位同事的坏话而已。

于是奥莱尔笑眯眯地叫她：“露西亚。”

露西亚耳朵一抖，想要假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跑。

金发的青年笑容很愉快，在少女有很明显的想把自己缩成一团从身旁飞快跑过的企图下伸出手，轻轻松松将她拦住。

露西亚原本贴着墙壁飞快地移动，甚至用出风元素力为自己增加移动速度，露西亚是有信心在不被碰到的情况下就溜走的，但是谁知道奥莱尔公爵也用魔法把她停住！

露西亚忍气吞声，被奥莱尔按在墙壁上。

黑瞳的少女就像是被拎住后颈的小犬，暗地里磨了磨牙，表面上却做出顺从乖巧的表情，笑着无辜地问他：“怎么啦？奥莱尔公爵。”

奥莱尔也许是刚刚沐浴完，他穿着浅色的浴衣，胸膛的部分并没有老老实实地系上，随意地扯出一个缝隙，露出大片光洁紧实的肌肉，轮廓影影绰绰，透着不言而喻的欲色。

确实称得上赏心悦目，不管是奥莱尔公爵的脸还是不知道有意无意露出的春光……

但是露西亚只敢用余光偷偷看，因为奥莱尔正用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抵着她的后颈，目光带着善意的愉悦看着她。

“没什么。”奥莱尔假装没有看破露西亚的伪装那样好笑地说。

露西亚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就感受到奥莱尔公爵突然俯下身在她颈侧闻了闻：“喔，信息素味倒是没有想象中严重，说起来，为什么你会觉得一个正处在易感期的Alpha身边会比我这个正直的Alpha身边安全啊？”

什么易感期？

露西亚反应了两秒，意识到奥莱尔公爵说的应该是布格温公爵。

布格温大人正处在易感期？

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Beta而已。

露西亚这次有点摸不清奥莱尔的意思，她思考了一下回答：“我没有这样认为啊，我只是，嗯……去写论文而已。”

“这样吗？”

奥莱尔笑意盈盈，显然也因为这个答案的模糊性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