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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十方绝唱劫灰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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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除夕。

因为明祈等人的到来,百姓们都很高兴。可这个除夕注定无法团圆。

为了尽快找出治疗血蛛疫和狂木疫的办法,明祈和云湘决定兵分两路。明祈和遥岐去城内,云湘和母依留在城外,百姓们因为他们的到来心安了不少。

云槐过年时有一习俗,做“七宝福团”,也叫“人定蒸饼”,顾名思义就是用七种食材做出来的蒸饼。云槐素有以蒸饼祭神祈愿的传统,传说昔年一巧妇以家中七种残存的食材蒸饼充饥,意外救活饥民,恰逢除夕夜风雪骤停,众人感念其志,遂称此饼为“人定蒸饼”,取“人心安定,可胜天意”之意。后成新年必食之俗,各家以手头七宝入馅,不拘食材贵贱,唯求齐心共济。

今年的七宝馅料是虞致一早备下的,也是最传统的:赤豆沙寓“赤诚丹心”、雪耳碎寓“银华满堂”、金桂蜜栗寓“金玉良缘”、五色籽寓“五福临门”、琥珀枣寓“早春报喜”、山海蕈寓“山珍海瑞”、长生果寓“寿与天齐”;外皮为胭脂米浆皮寓“鸿运当头”。

虞致跪坐在草席上,将褪色的锦裙胡乱打了个结。她面前歪斜的木案堆着各色粗陶碗,云湘正用银簪尖细细挑开蜜枣罐头的蜂蜡,母依却已抱来半袋糯米粉,袖口沾着碾红曲米染出的朱砂色。

母依按住虞致浸入米浆的手,皱眉道:“你真要亲手揉面?你看看你手上裂了多少道血口子,还是我来......”

虞致道:“疫病当前,我若连十指血都不敢沾,如何配印‘人定’二字?为百姓医治还要多靠你们,我虽无你们之才,但我残破之躯,亦可身先士卒,为百姓而死。”

云湘道:“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不过你如今的情况是得多加注意。放心吧!我既要治好这些百姓,也会照顾好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话音刚落,庄外忽有歌声传来“天要塌,我们笑,手挽手成桥......”虞致指尖一颤,糯米团险些滚落柴堆——那是之前她教孩子们唱的,只因孩童声音洪亮,让她误以为又有人病情加重了。

云湘默然掰开栗子,琥珀色的桂花蜜裹着碎仁滴落案头,道:“赤豆沙熬好了。”她将铜锅推近,玩笑似的道,“红豆镇邪,你多添一勺,权当......替百姓去了这苦。”

三人不再言语。

虞致掌心压着豆沙裹银耳,母依撒五色籽的力道像在扬祭米,云湘将雕“人定”的梨木模具按进面团时,城外恰好传来焚烧尸首的焦臭味,那是百姓们在自发的焚烧驱疫的药草。

虞致突然抓起一把花生碎,道:“有一年北部雪灾,北方多地哀鸿遍野,先帝赐的七宝饼,馅里掺了观音土。”她将长生果摁进最后一只福团,宝塔状的蒸饼停在掌中,“可百姓分食时都在笑,说吞了土便是与山河同命,死也要埋进故国的泥。”

蒸笼升起白雾时,母依抱进来三坛烈酒,道:“朱砂印要用桃花酿淬色。”她拍开泥封,酒液泼上竹屉的刹那,虞致恍惚见蒸汽中浮现旧年景象:饥民分食掺土蒸饼的手,与此刻庄外隔着麻布接福团的颤抖指节,渐渐重叠成同一群人的生生死死。

“接稳了!”云湘喝醒发怔的虞致。

七宝福团坠入百姓高举的陶碗中,朱砂写的“人定”被水汽晕开,似天意泼洒的劫灰,又似人心未冷的余烬。

今年的除夕格外冷清,没有爆竹烟花,没有欢声笑语;今年的除夕却也格外热闹,六个人各守一方百姓,一缕烛光便是万家灯火。

一夜守岁后,天将明。

云湘心里琢磨了一夜那两种病症,是以顾不上休息,简单用过早饭后,就抓紧投入到研究中。倒是虞致这几天耗损心神,加之胎象尚不稳定,起身时两眼一黑,亏得母依手疾眼快,将她稳稳托住。

云湘探了她的脉象,道:“你现在必须卧床休息,外面的事自有我们顶着。”

虞致道:“你用不了多久也将生产,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忙已是感激不尽。我是云槐王后,百姓受难,我又怎能安心在此休养?”她轻抚上小腹,眼神坚定,“这孩子是云槐的孩子,我相信她一定很坚强,也必须坚强!”

云湘将随身的香囊放在她身上,道:“说不过你,但你今天必须躺着休息。这香囊你随身戴着,对你们俩都好。”

言罢,虞致这才安心卧床休息。

云湘和母依刚走出屋,就收到了明祈和遥岐被召回天迦山的消息。

天迦山。光逸殿。

二人到时,雁霄坐在上首,一众神官齐齐望向二人,神色各异,似乎就等着他们来呢。此番是有人向雁霄检举他们越权渎职。从前没抓到把柄,如今却叫他们钻了空子,但那又如何?二人不愿多费口舌,开口便道:“帝君,我们是去救云槐的百姓了。”

众神官皆是一惊,随即便有一人高声道:“看来你们这是承认了。不过救朋友就说救朋友,还扯什么黎民百姓?”

明祈道:“笑话!什么时候救人也有罪了?”

雁霄思忖片刻,温声道:“含越,春神,我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也理解你们救友心切,但你们应该明白,神不可随意插手人间事。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闻言,众神官神色不悦。神明私自插手人间事已是犯了大忌,雁霄对这几个拉帮结派的神官过于青睐了。

明祈道:“帝君,你既已知晓发生何事,便该知道那瘟病非同小可。我等此番绝非只为救友,更为那千千万万的百姓,若疫病扩散,人间定生大乱!”

雁霄道:“凡事自有定数。若执意如此,再想回头可就晚了。”

遥岐欠身俯首,道:“神明守护苍生,受人间香火,若见苍生泣血而不救,何以为神?”

神官中传来一声讥笑,道:“好个悲天悯人!若每个世界都要神明插手,当初何必劈开混沌?不如把这世间万物揉回到天道的口袋里!”

又一神官不屑道:“说的是啊!不过就是一场瘟疫,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遥岐冷笑一声,道:“历经蹉跎修得通天法术,竟修成了铁石心肠?”

明祈道:“帝君,我等既已犯忌便退无可退。于公于私,我们都无法坐视不理。我们会竭力救治百姓,将影响降到最小,待此事平息,我自请削去神位,任您处置。无论镇压流放,哪怕天雷加身,灰飞烟灭!——无怨无悔。”

遥岐道:“我亦如是。”

说完,二人维持着俯首的姿势,向殿外退去。

雁霄背过身,叹道:“要去边去罢。但你们记住——你们跨出这里的第一步,此后便是这苍生劫数中的一员。”

这一次离开天迦山,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二人都觉得如释重负。不多停留,二人便迫不及待地赶回了云槐。

云湘和母依正在庄子里查看病症,神色凝重。二人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去的打算,方才在山上激情一语,他们的确不后悔,可现下倒不知怎么和自家妻子解释了。还是云湘先抬头看到他们,冲他们招手道:“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呀!”

二人慢吞吞地走近,望了半天,两张嘴一张一合,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母依看了遥岐一眼,又低头做事,少顷,放下手中的笔,道:“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做神仙了。”

二人闻言一怔,脸也跟着沉下去了。云湘见状,无所谓似的笑了一声,道:“看你们这样子,怕是连性命也赌上了吧。”见他们不说话,云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做得好!既然结局已经注定,这样咱们也能专心救人,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不同意!”

虞致听到几人的谈话,急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沉声道:“你们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

明祈道:“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只能留下来了。”

云湘笑道:“你们之前说,若是我们做神不开心,就回家,有你和弥祯罩着我们。难不成是骗我们的?”

虞致瞬间红了眼眶,道:“但那不该建立在牺牲你们的性命之上!!!”

遥岐道:“不到最后一刻,结局尚未可知。”

母依上前揽住她,道:“你们俩可休想甩掉我们啊。”

那日之后,几人便各司其职,专心研究病症,治疗百姓。

通过研究,云湘发现血蛛疫与狂木疫治疗的关键,需一热一冷。血蛛疫畏热,狂木疫畏冷。治疗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必须在清明前完成治疗;二、每日寅时三刻用药。

两种疫情交杂在一起,且具有一定潜伏期,也衍生出一些麻烦:解血蛛疫需新鲜的蚕蛹,但蚕室保温的炭火可能引发狂木疫;抑制狂木疫需要大量存雪,但运雪车队所使用的防融草垫已沾染了槐丝子的卵。

好在及时找到问题,情况还不算太遭。

这日,弥祯收到一封边关急报:邻国百原,有百姓和将士感染血蛛疫与狂木疫。因血蛛疫来源的槐丝子产自云槐,百原便以蓄意投毒之名讨伐云槐,现已集齐大军向边关进发。

弥祯原本就怀疑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是人祸,但他心系百姓,便暂时将心中的疑虑搁下了。百原来犯,本就蹊跷。如今疫情之势尚不明朗,此战只能进不能退,只能赢不能输,不然恐附近其他国家趁机生事。战事一起,民怨必沸,若疫情再蔓延开来,他个人的名声是小,百姓的安危是大。

弥祯决定亲自应战,国主御驾亲征,全国上下一呼百应。各方守军从各地向边关行进,全国又有大量青年男子踊跃参军,不出十日,军队人数成倍猛增。云槐人善制器,虽少用,但云槐军队的实力在这些国家中也是名列前茅的。这次动静如此之大,百原得到消息后似乎并不担心。

弥祯将宫中一应事务处理完毕后,命国师代理监国,明祈等人继续留在皇城救治百姓。

弥祯不愿让虞致感受分别,只能趁她夜间熟睡时悄悄来看一眼,隔窗一望,不敢停留,便匆匆借着夜色率军出征了。

弥祯抵达边关时,百原主动发起了两次进攻,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两次皆有伤亡,两次皆是云槐胜。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掩盖住了铺天盖地的血腥气,虽已取得两场胜利,云槐士兵仍严阵以待,冷风将他们的脸颊冻得僵硬通红,他们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危机尚未解除。

果不其然,不久后,百原又发起了第三次进攻。但这一次应战的却不是人,而是数以千计,可以一敌百的机关人。那机关人与弥祯所研究的如出一辙,却被百原盗用在战场上了。

弥祯终于明白了,百原如此有恃无恐,原是自家出了内鬼了。

公叔明。

他的脑海中反复出现这个名字。如此机密,除了他,只有公叔明一人掌握。可弥祯始终不相信公叔明会背叛他,他那性格,定是让什么贼人钻了空子。这么想着,他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自从疫情开始,他几乎每日都头疼,明祈也未瞧出什么,他也只当自己绷得太紧。

弥祯握紧手中长枪,深吸了几口气,甩甩头,清醒了不少。他打起精神,出城应战,那些机关人刀枪不入,招招毙命,活人对战,无疑是以卵击石。云槐死伤惨重。

弥祯的盔甲上布满刀痕,血从铁护腕缝隙中渗出来。左臂断裂的箭杆随着动作剐蹭骨肉,呼吸里都是铁锈味。

城墙内传来陶罐破裂声。百姓们把火油抛向城下,医馆的学徒用布条勒紧止血的胳膊抱起石块,瘸腿的老妇把门板拆成盾牌递给士兵。三天前他们还点香庆祝,说弥祯陛下有天神护佑,此刻却只能把腐烂的草药塞进伤员溃烂的伤口。

云槐落于下风,士兵一个接一个在弥祯的面前倒下。这时,一名将军将腰间的竹筒高举,高声道:“兄弟们,保护陛下!绝不让百原贼子踏上我云槐土地一步!!!”

那竹筒里装的是浓缩成药丸大小的火药,威力比普通火药高出十倍。因杀伤力巨大,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将士们想自爆与百原同归于尽。

弥祯绝不允许。

“不!快停下!!!”

将士们得到号召,死死抵住敌群,浑身浴血,其中三人合力将弥祯推回城中,将士们回头向弥祯做最后的告别:“陛下,保重——!”

下一瞬,他们吞下火药,扑向那群机关人和它们后方的士兵。爆炸的轰鸣中,最后的喊声被烈火吞没——

“云槐不灭!”

云槐胜。

有百姓泄愤似的剖开了敌将的尸体——腹腔里溃烂的疫疮证实了云槐的清白。可弥祯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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