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悦良心脏砰砰加速跳动，他盯着殷万面无表情往座位走去，无意识地攥紧拳头。
殷万是不是还在生气？
祁悦良苦恼地皱起眉头，他不喜欢殷万的无视，殷万阴沉的表情只会让他胸口闷疼，他不想看见殷万的冷脸。
忽然祁悦良听到有课代表在收殷万的作业，殷万低声说：“我忘带了。”
祁悦良赶紧拿出他的书包去翻课本，他今天把殷万所有的作业本都带过来了，祁悦良深呼吸了一下，抱着作业本慢慢移步到殷万桌子前，轻轻放下。
祁悦良观察着殷万，殷万瞟都没瞟一眼，很冷漠地握着笔解题。
祁悦良一下夺过殷万手中的笔，气呼呼说：“你干嘛要这个态度对我？”
说完后，班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明明上课铃还没有响。
祁悦良才意识到他的语气很凶，祁悦良看着手里的笔，觉得自己仿佛又变回以前那个样子处处找殷万茬的恶人。
祁悦良连忙抓住殷万的手，把笔放回殷万手心：“放学等我。”
好不容易熬过一整天的时间，祁悦良迫不及待想和殷万说话，结果一扭头，发现殷万已经走了。
“殷万人呢？”祁悦良背着书包站起来环视教室，他不是让殷万等他了吗？
王小义在一边弱弱开口：“殷万两分钟前就出教室门了。”
祁悦良一听立刻拔腿就跑，想去追殷万。
他这一天的时间，明里暗里示好全部都被殷万的沉默给挡了回去，祁悦良耐住了一节又一节的课，就想趁着放学的这个时间段好好跟殷万沟通一下。
结果殷万居然不等他就跑了！
祁悦良越想越气，待会他抓到殷万非得好好指责不可！
要是他再怎么解释加哀求还是说不通，那他就只好强吻了！
祁悦良抱着这个心态，面色严峻，他知道大致的殷万回家的方向，可是那么大一条马路，人群熙攘着，祁悦良却看不到跟殷万背影相似的人。
或者说，祁悦良从来没怎么关注过殷万的背影，所以即使人群中有殷万在，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看来注定是找不到殷万了。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祁悦良失望转身，没有预料到他的背后站着一个人。
注视着祁悦良不知多久的殷万。
祁悦良看清是谁之后吓了一跳：“你、你不是走了吗？”
殷万一脸淡漠：“挡到我路了。”
祁悦良一听殷万还愿意跟他说话，立刻兴奋起来，他眼巴巴地看着殷万。
谁知殷万看到祁悦良这个怯怯讨好表情，眉头反而皱得更深，微微厌恶地说：“别用这个眼神看我。”
祁悦良一愣。
“不用再故技重施。”殷万越过祁悦良往前走。
“等等！”祁悦良拉住殷万的手臂，“我今天是来找你道歉的！你连听我一句道歉都不愿意吗？”
殷万垂着眼帘，他张口想问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又想起李衍的那句话：
【“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去当面质问祁悦良，观察一下他敢不敢看着你的眼睛，然后坚定地否认这一切。”】
殷万害怕听到不想听的话，恐惧看到祁悦良心虚的表情，那天李衍的生日宴，祁悦良抓着他袖子疯狂掩饰时的演技是那么地拙劣，就像一个不合格的演员。
祁悦良可以有狼狈，可以有难堪，可以有吃惊，但他偏偏有心虚惊惶。
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完全出卖了他，更加证实了李衍的录音，就算如祁悦良说的那样录音真假参半，可说到底，他还是想过那样去做。
祁悦良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践踏他的感情，以此报复他。
无论祁悦良再怎么辩解，这都是祁悦良一开始接近殷万的初衷。
殷万盯着祁悦良，认真看着他。
这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泡在蜜罐里长大，比温室里的花骨朵儿还要娇贵，不能重，不能凶。
他单纯到有些残忍，真的会懂得爱为何物吗？
殷万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一旦交付真心，便是一生的事，他不能容忍有一丝怀疑诞生在他和祁悦良的感情里面，不然那丝怀疑就会变作一颗种子，在猜忌的浇灌下，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祁悦良很小心翼翼，此刻殷万的脸色算不上有多好，而祁悦良观察别人脸色的经验太稀少，之前殷万也会甩脸子，但那是吃醋了，只要祁悦良软着态度哄一哄，殷万总会理他的。
现在不一样了。
似乎祁悦良越对殷万软声软气，殷万就会越发讨厌。
祁悦良很委屈，但他也不敢再多跟殷万有肢体接触，他慢慢放开殷万的胳膊，轻声问：“你还回来吗？”
殷万听到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祁悦良生怕殷万说很快就会找时间搬出来，所以赶紧趁殷万还没张口就立刻大声喊：“你不能搬！”
殷万沉声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祁悦良一时找不出借口，为什么不能搬？
因为我不想让你搬？因为我想你？
祁悦良眼睛滴溜溜转着，要打直球吗？可是他怕招来殷万的不悦，殷万现在好像很抗拒他的亲近。
是因为他又在骗他吗？
祁悦良弱弱说：“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真的。你可不可以别搬走？我们还是情侣。”
祁悦良抬起手，示意殷万看他手上戴着的戒指，说：“我不管，我们已经、已经……”
祁悦良羞红着脸，他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压低声音说：“我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这枚戒指就是铁证，我手上的这枚，还有你手——”
祁悦良絮絮叨叨说到这里，他才看见殷万手上的戒指不见了。
“你……你把它扔了？”祁悦良呆呆问。
殷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说：“我的东西周末我会收，你回去吧。”
“不行，我说了你不能搬！”
“凭什么？”殷万看着有些胡搅蛮缠的祁悦良，他和祁悦良的对峙让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瞟过来一眼，偏偏祁悦良毫无察觉。
殷万不想在大马路上供人观赏，也不想说什么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再谈，他的情绪这段时间很不稳定，他不想再发生上回那样吓到祁悦良的事。
殷万不否认，他现在的态度就是在向祁悦良表达我要和你冷战，说不定会分手。
殷万想确认祁悦良的爱，他却又害怕，只能踌躇不前，想着拖延，最好避免确认。
殷万见祁悦良怎么想都没有想出一个好借口来阻止他搬出来，殷万叹了口气，说：“我还有事，今天到此为止。”
“不！”祁悦良大张手臂挡住殷万的去路，殷万往哪拐，祁悦良也往哪拐。
殷万视线变得锐利：“别这么幼稚。”
“哼！你瞪我也没有用！我就是不许你走！那什么……今年、明年、后年等等，都没有黄道吉日适合你搬出来重新找家！否则你必有血光之灾！”
祁悦良一脸气鼓鼓。
殷万说：“我不用重新找，上一个地方我一直在续租。”
“为什么？”祁悦良不解，“你都住到我家里来了，你干嘛还要继续交房租啊？你又没……钱。”
祁悦良想了想，还是不坦白他看到殷万存折的事了，还有那个改名字……
祁悦良越想越有底气，殷万也没有对他全盘托出，还是有东西瞒着他的！
他们两个人彼此彼此，殷万怎么好意思给他这么多脸色看？
祁悦良双臂抱拳：“你的家在我那里！我命令你不许搬，而且你要立刻回来，今晚就跟我一起回去！”
祁悦良顿了顿：“只要你愿意给我个台阶下，我也会给你个台阶下，我们抱在一起，好好解释一下，你把你心里对我的怀疑告诉我，我也把我心里对你的不满说出来。”
“……你对我的不满？”
祁悦良点点头：“是啊，这件事是我错，但是你敢保证你就没有秘密瞒着我吗？”
殷万沉默。
“哈，被我抓到了吧？”
“就算我有秘密，可跟你这个感情诈骗犯相比，算不上什么。”
“你！你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我真的没有！你就不能原谅我犯过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小错误吗？”
殷万绕过祁悦良径直离开。
祁悦良在后面穷追不舍：“行，对，没错，你是给过我机会，可我那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上次你知道我看过你的日记，结果你就这么大发雷霆！我当然害怕了！谁知道你脾气这么古怪！还说自己就是疯子，你突然变得这么极端，我当然会害怕了。”
祁悦良追着殷万，连路也没有心思去看，他眼里只有殷万，不停磕磕绊绊解释着。
殷万脚步顿了下，又加快速度，看起来想甩掉祁悦良。
祁悦良：“你等等我！”
“如果你觉得我危险，大可以选择远离我。”
“你又生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万停下来看祁悦良的眼睛，直接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祁悦良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被殷万这么质问，祁悦良感觉特别难受，他自暴自弃地说：“殷万，你怎么真生气起来这么难哄啊？我嘴皮子都要说干了，我道歉了，也解释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是认真的，我想跟你好一辈子。”
“你是独生子，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不可能有孩子，你的父母会同意吗？”
“我们可以领养啊。”
殷万静默片刻，他抬起手摸了摸祁悦良的脸颊。
祁悦良睁大眼睛，一脸惊喜。
“……殷万。”
殷万问：“你之前说过，照片不往外流出，为什么却……”却发给了李衍？
祁悦良：“什么？”
殷万闭上眼睛轻轻摇头：“没什么，如你所愿，我暂时不搬，但我也不会回去。”
祁悦良难掩失望。
殷万说：“你需要考虑的事情比我的更多……还有，最近小心一点，李衍对你不怀好意。”
祁悦良眼睛一亮：“那你保护我呀！你离开我你就不怕我遭遇什么不测吗？”
“别胡说。”殷万立刻喝止。
祁悦良笑着，把殷万拉入一边的巷子里，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偶尔有车行驶过之外，几乎没人，祁悦良想去亲殷万的脸，却被殷万躲过。
殷万：“你还嫌被拍的不够吗？”
“这次不会了，这次只是亲脸颊。”祁悦良嘟着嘴巴，“那好吧，我可不可以送你一段路？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要不然你坐我车吧，我还不知道你家到底是哪里？”
“不必了，一个很脏乱差的地方，你要捂着口鼻才能呼吸。”
“怎么会？你小看我，我不会嫌弃你的。”祁悦良想抱着殷万的胳膊撒娇。
被殷万不着痕迹地躲开，祁悦良心里涌上难过，干嘛要这么躲避他？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
祁悦良目光落寞，他盯着殷万的手，想问殷万，那枚戒指真的丢了吗？
可祁悦良又怕得到令他伤心的答案。
慢慢地，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互相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忽然，祁悦良发出短促的闷哼。
殷万脚步停了停却没回头：“怎么了？”
身后没有回答。
殷万立刻回头看去，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树叶在沙沙作响。
祁悦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