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溪一直和宁西林呆着,对方像是受不了她的无趣,总是变着法的想逃去别处玩,再一次次被柳在溪抓回来。
说来也怪,万成和她约定晚上碰面,这一日真就半点音讯也无,柯无浪也是没一人见过,仿佛人间蒸发似的。
再加上先前猜测的,柳在溪怕这几人随时出手搞她,决定还是老实跟着宁西林比较好。
对方倒是没有做贼心虚之感,还有心思带着柳在溪吃饭聊天,两人呆在一处也不算那么无聊,就这么捱到了入夜。
一干人都快等不住的时候,万成才姗姗来迟,柳在溪睨他一眼,嗤笑道:“可算将人盼来了,还以为逃回妙生宗了呢。”
万成瞪着她,表情说不上好,也不贫嘴,径直坐到柳在溪面前,大手一挥,二人周边显出一圈手掌大些的胖酒壶,纵使封着盖,依旧难掩浓郁酒香。
他这状态不对,不像来赴约倒像是来索命的。
柳在溪坐得端了些,揽来一壶酒放在面前,说:“怎么迟到的是你,反而比我们这帮人还生气。”
她在周边的散修身上扫了一圈,顺手将刚打开的酒壶递给旁边那桌的散修:“一起尝尝。”
万成看她举动发笑,语气里带着嘲讽:“怕我下毒?”
“哪能啊,堂堂妙生宗,如何做的出这等小人行径。”柳在溪笑笑,“只是这好酒我们散修见得太少,好东西还是要一同分享——对不对啊!”
她后半句朝着身后一众看热闹而来的修士喊,得到此起彼伏的笑闹声。
万成冷冷看着她:“你那位同伴呢。”
“睡觉。”
“大好时光怎么睡得下去,将人叫出来。”万成说着,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向宁西林使了个眼色,对方犹豫再三,还是从柳在溪身旁离开,往下层舱内走去。
柳在溪靠回椅背,指节撑着脑袋,摇晃着椅子,不耐道:“行,那请人时,咱们是不是可以先开始呢?磨磨蹭蹭大家都等不及了——”
“是呀,大家伙等一日了。”
“就是,马上就分道扬镳了!”
“……”
身后抱怨声连连,万成听得头疼,拍一把桌子镇住场,接着手一抬,掌心飞出个流光溢彩的宝盒,一束扇形的光芒从宝盒锁眼中射出,将桌上二人笼罩在内。
桌子旁冒出一柱香,香烟升高,快速燃烧着,而中间,幻化出一张六博棋具。
柳在溪眼角跳了下,听万成胸有成竹道:“玩点简单的,三局就成。附加一个规则,每柱香燃尽之前,需得饮完一壶酒。”
“若是没喝完,棋局也未完,同样算输。这样的话,还给你省点力气。”万成道。
那香不知是什么做的,燃得格外快,现在就已经快过半了。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直接用喝酒解决了她。
柳在溪点点头:“可以。”
桌对面的人听到回答瞪过来,显然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猛然甩来一壶酒,遥遥一举:“成,喝吧。”
柳在溪偷偷鄙视了他一下,揭开盖子抿了一口,顿住。
她来时吃了压制酒力的药,可现下这酒依旧冲劲十足,明显还有灵力在内,也不知那两瓶够不够坚持到三局棋完。
看向万成,那人知道她察觉到酒中异常,立刻发笑:“能不能行,不行就下去。”
柳在溪冷哼出声,喝完一壶丢在地上,敲敲棋盘:“来。”
万成皱眉,想说她是不是作弊,又觉得不太体面。
他本来就在酒里搞了小动作,若是再指责那人……有就罢了,没有可是会遭人诟病,思来想去还是作罢,愤愤灌上一壶酒,盯着棋盘:“来!”
桌边的香有法术加持,烧尽后复原,香灰落下再起,二人脚边的酒壶愈发的多,其中有一个撞在柳在溪脚背,被她一脚踹去门边。
旁边观棋之人见状,纷纷探头去看桌上二人的脸色,并不见异状,再去看之前接了酒小酌的另外几个散修,已经不知睡了多久。
而棋也是最后一局,前两局平局,到此刻鱼被吃完,两方停手。
新一柱香刚燃起,柳在溪长叹一声靠回椅背,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险而又险,合分结果万成比她稍逊一筹。
第三局柳在溪胜,宝盒归她。
“前辈,承让了。”柳在溪托着下巴,向他伸手索要。
万成捏捏眉心,并未言语,客舱中的喧闹因着他莫名的沉默也跟着渐渐弱下去。
柳在溪:“是要反悔?”
这时,宁西林从舱外跑进来,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那人感受到视线,观桌边两人脸色也知道谁输谁赢,立即讪笑道:“没想到你还在房外设了结界啊。”
话是对柳在溪说,人却是往万成那处走。
“他不设防,什么人都跟着走,总得做多点准备。”柳在溪眼有点花,使劲挤了挤想用灵力将酒气逼出去,发现不能,只得强打精神稳住声音说着。
从外人看,倒真像是千杯不醉。
万成此刻看她觉得麻烦至极,听见她的回答更是恼怒:“知道他不设防你还处处利用!”
“那是我的道侣,你在这里说的哪门子话?”柳在溪道。
他们一来一回旁边人自然听不懂,只知道这两人突然闹了矛盾,以为是他二人对比试结果不满,还打算劝说一番。
谁知万成忽然降下一道禁制圈起桌边三人,把其他人隔开在外,他说话便再无顾及,厉声道:“妖女,信不信我在这就撕了你!”
柳在溪瞥了眼狂拽万成的宁西林,无辜道:“哪来的妖女,我是仙女。”
万成愕然,骂道:“你还要不要脸。”
“你在说你自己?”柳在溪头重脚轻,还是努力和他对呛,再深呼吸几下辩驳:“话说,我也是在座各位的救命恩人吧,做错什么了要这么说我呢?”
“救命?你敢说自己不是为了这宝物?”
万成讥讽,想出手又忍住,对她狠狠道:“你得庆幸还有这层救命的关系。我师父仁慈,不愿出手拿你性命,不然现在你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宝物人人都想要,为何我要就是妖女,而且咱们不是公平此试吗——虽然你动了手脚。”柳在溪淡淡道。
万成气得要命:“还装蒜!鸿川传出的缉拿令写的清清楚楚,那上面不是你还有谁!”
“你最好赶紧将那房外的结界撤了,否则罪加一等就不是在寒潭关一阵的事了。”
柳在溪打了个哈欠,仔细听他说话,幽幽道:“结界……说来说去是为了这东西。”
她拍拍脑门,笑意盈盈:“差点忘了,卫则玉是中石的小徒弟,折在曜川的确不太好办。”
万成也是被酒泡了脑子,现在两人一个比一个醉,能捋直舌头说话已是不易,哪还管什么漏洞不漏洞,一听这类似威胁的话,立马炸毛:“你敢!”
宁西林拉不住万成,也就不在他身上想办法,对着柳在溪坦白道:“飞舟现就在凤陵上空,柯无浪早便将船围住,明日一早玉虚的人就会赶到,到时候你根本没法走,别一错再错,我俩还能给你求求情。”
柳在溪指指万成:“就他?”
没吃了她就不错了还求情?
可现在的确不能再僵持下去,得先去把这迷糊脑袋处理一下。
她呼出口气,看向宁西林:“姐姐,你不是嘴很严吗,给玉虚门告密的是你,缉拿令也是你告诉万成的吧,真是叫人心寒……”
这话好像用了她浑身的力气,拖着长气,尾音几乎听不清,仿佛真的被伤透了心。
宁西林看着她,想起之前对方三番五次的暗示,无意中点她的身份,深夜和玉虚门通信,还有来询问万成的事。
桩桩件件都好像一个可怜兮兮的妹妹在请求别把她的事告诉旁人。
此番眼见她慢慢爬上红晕得眼尾,眸中都是委屈,宁西林打了个哆嗦。
完了,是愧疚在揍她。
“但事实如此,我没法——”
“你同我一路,就连卫则玉都对你防备,可我从没对你撒过谎,也没想过要害你。”
宁西林噎住,这同样是事实,她那句话未完,咽回了肚子。
柳在溪拂了拂眉心,又看那宝盒:“多说无益,既然你们早已准备好要抓我,那我……等着便是。”
宝盒被万成用法力锁在半空拿不回来,她沉思一瞬,干脆也在上面加一道法力锁住。
“这东西就先放着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客舱。
桌前的万成愣了一瞬,还没搞懂那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急忙要追,被宁西林按住。
“我去打断她的腿!”万成恨铁不成钢,刚起身又叫宁西林拉住劝阻:“算了,她明日也走不了。”
他原地站着一会,负气坐回去:“你就是受她蛊惑!”安静片刻,又细细询问她刚才去找卫则玉的事。
宁西林摊摊手:“结界解不开,听说那人阵术很厉害,估计也不是你蛮力能打开的。”
万成挫败化为愤怒:“难道就不管了?跑了怎么办!”
宁西林闭了闭眼。
先不说飞舟外面的禁制是柯无浪亲自出手,居然这么不信任,简直是公然拆他师父的台,就说柳在溪临走之前还对着宝盒念念不忘的样子,就知道她不知何时肯定还会再来捞一手。
总之在明日鸿川的人赶到之前,是不用担心柳在溪会跑的。
宁西林还是没忍住,决定放她回去一夜。
万成冷静下来也慢慢想明白了,头疼地看着空中宝盒。
怎么对这东西感兴趣的女人都如此麻烦!
*
房中。
卫则玉已经快睡着了。
可他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不久前宁西林跑来说的话。
那人风风火火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一头撞在门上,撞出了一面结界,发现进不来后就喊他出去,还说他身上的鞭子是假,并不会伤害到柳在溪。
他不知道如何决断,干脆窝着睡觉,不一会,那人就走了。
距离现在,过去了大概半柱香时间。
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枕着枕头想动动身子,刚挪了挪,门外传来几道不稳的脚步声,声音越发清晰,在门口停顿一瞬,紧接着门就被大力推开,又猛地合上。
砸出的响声让他无端打了个冷战。
卫则玉仰头看着踉跄而来的柳在溪,有些意外:“你怎么成这样了?”
柳在溪行到床边便不再动,站得不稳就扶着床尾,垂眸看他,安静的时候尤为骇人,身上的冰碴嗖嗖往外放,底下的卫则玉都快被扎成蜂窝。
他本来不想理她,这会也觉得不太对劲,扯了扯背后的鞭子开口叫她:“发生什么了。”
柳在溪听到他说话,才回过神,晃了晃脑袋,眼神重新聚焦在床上的人,慢慢说话:“你怎么还在这。”
“不是你让我等你的。”
她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卫则玉应该是不舒服的,床上的被褥全都被他蹬到了地上,只留个枕头还好好放在脑袋下面,侧睡着抬眸看来。
看得也艰难,就往后仰了仰身子,抬起头看。
宁西林肯定会告诉他真相,但傻孩子似乎一根筋,还老老实实在床上等,柳在溪准备好的一堆说辞就不管用了。
酒气上头,她一些行为也不好控制得住,干脆也不控制,放开床尾的栏杆,跪上床,拨开卫则玉的衣领在他锁骨上啃出一个牙印。
耳边痛哼一声,手下的领子直往后躲,到撞在床头无处可去,柳在溪便追着他利索地将层叠的领口全都剥开,继续品尝酒后点心。
卫则玉被她一身的酒味熏得头大,稍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在状况之外,仰着脖子躲开下巴蹭上来的发丝,小声道:“不是说好了到凤陵再来吗……”
“已经到了。”
“什么?”
柳在溪直起身,长舒一口气,松了他身上的鞭子。
卫则玉终于能放松一下,轻嘶出声收回手,想揉一揉,又被她慢悠悠抢过,覆盖上灵力握住。
他不明所以,抬眼就见柳在溪恍惚着垂眸盯他的手,这只手拿灵力润色一遍,再托起另一只手,动作间,语气轻柔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囫囵讲完。
他听得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