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其实是场规模很小的会议，与会者不足十人。

但会议的规格却很高。

因为坐在长桌上首主持会议的赫然就是向导塔的负责人：

向导塔部长：马歇尔·鲍里斯！

除此之外的与会者是研究院代表两名，哨兵塔代表两名以及“黑巫师”的医疗团队负责人Dr.陈与他的助手。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除Dr.陈之外来的都是实权人物，但与马歇尔·鲍里斯地位相当的另外两位部长却一个都没来。

会议开始之前，马歇尔简短地致开场词：

“感谢大家拔尘前来，今天这场会议主要是商讨上次研究院数据库被黑客攻击的后续处理问题，先请研究院的代表为我们说明情况。”

执掌向导塔的马歇尔·鲍里斯是一位长相一般、气质固执倔强的中年女性，不化妆，衣着打扮非常普通，几乎到了跟她的秘书一起出门别人会分不清主次的地步。

她说完便看向坐在长桌右侧的两名研究院代表。

两名代表都是一身白大褂，戴着眼镜，气质专业而冷漠，其中一人推了一下眼镜，开口：

“调查已经告一段落，目前没有发现数据丢失，数据泄露情况尚不明确。被攻击的部分数据库中包括了‘黑巫师’参加的两个项目，内控部门认为情况不容乐观，应当做好对方情报人员渗透的准备。”

研究院的代表说完，坐在长桌左侧的人开口：

“你们已经确认是华国做的了？”

出言询问的是哨兵塔的两名代表之一，没开口的那名哨兵塔代表姿势板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穿军装也依然是一身掩盖不住的军人气质。哨兵塔一向跟军方走得很近，但这个场合直接由军方的人代表哨兵塔出席也实在出乎他人的预料。

但研究院的代表神态平常，又或者说是漠不关心地说道：

“我们没有证据。”

哨兵塔代表似乎想再说什么，米歇尔开口打断他：

“为防止情报人员刺探，需要对‘黑巫师’后续的安排进行商讨。‘黑巫师’医疗团队的主治医师，同时也是向导塔首席顾问的Dr.陈此次将代表‘黑巫师’出席会议。”

众人顺着米歇尔的话看向坐在研究院代表下首的Dr.陈和他的助手。

Dr.陈有着深棕色的头发和一双灰色的眼睛，鬓角已经花白，作为一名学者和医生，他的气质有些过于锐利，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虽然并不是政府人员，但作为一名研究成果颇丰、门生遍地的行业大拿，他的影响力是不容与会者忽视的。

面对众人的视线，Dr.陈毫不避让地看了回去，身体力行的表达自己不是来凑数的。

02

会议正式开始，率先开口的是哨兵塔代表：

“我们需要‘黑巫师’为执行机密任务的人员提供精神治疗，这类任务他曾经做过，以成果获得了信任。”

哨兵塔代表强调：“这不仅是哨兵塔的请求，也是军方的委托。”

没等其他人说话，Dr.陈开口，嗓音有着隐隐怒火：“你所说的没有难度，当年让整个医疗团队前后花了三个月才把‘黑巫师’的情况稳定下来。”

研究院代表在Dr.陈之后开口：“‘黑巫师’不能一消失就几个月，他身上还背着很多半成品项目。”

看似军方代表的哨兵塔代表也开口：“那是我们最重要的情报人员，先生们，我们总该对流血流汗的战士表达些敬意。”

研究院代表不悦地推了一下眼镜，提醒道：“哨兵塔，包括军方，你们跟向导塔只是平级的合作关系，而研究院是哨兵塔和向导塔的上级机构，我们的研究关系到人类的发展。”

哨兵塔代表：“你们的研究已经停滞不前了，显然，‘黑巫师’需要一些新的刺激。”

Dr.陈针锋相对：“作为‘黑巫师’的主治医生，我认为这种强度的刺激毫无必要。”

研究院代表也接话道：“当前仅有‘黑巫师’这一个特例，他的安全问题必须放在首要考虑。”

场面已经变成Dr.陈和研究院代表结盟，共同对抗哨兵塔和军方代表。

披着“哨兵塔代表”这层皮的军方代表也看出来了，哼笑一声：

“什么仅有一例，就跟你们私底下的勾当还有谁不知道一样。”

会议室内的气氛当即一滞。

一直没插话的米歇尔像是有点坐不住了，但在她开口前，研究院代表已经开口回应，语气里并没有心虚，甚至还回敬了回去：

“请慎言，我们的一切研究都有备案和审查，我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可以，我倒想请问阁下是站在什么立场讲话。”

“够了！我们今天的议题可不涉及这些！”

米歇尔出言喝止。

然而用处并不大。

军方代表转头对他认为更好突破的对象Dr.陈说：“你从‘黑巫师’进向导塔起就一直担任他的医疗团队主治医师，两年前他的情况到底为什么恶化你最清楚，在我们这儿至少他不用去当实验品。”

Dr.陈没有一丝动摇：“至少在这里无论他要做什么都在我的视线下。”

Dr.陈的强硬出乎意料，军方代表略微变动了一下坐姿，哨兵塔代表立刻开口接上，直指研究院代表：

“如果袭击研究院数据库真的是华国做的，根据‘友好条例’，如果他们直接要求共享‘黑巫师’的数据，你们可以拒绝吗？”

这句话直指要害，研究院代表不说话了。

哨兵塔代表继续道：“把他放在哨兵塔的管辖范围内，才能保证他是只属于你们的‘特例’。”

这是其他部门所没有的优势，因为哨兵塔在“保密备忘录”里。

——“保密备忘录”，是联合政府成立之后与华国共同签署的可以不跟对方进行信息共享的情报目录，哨兵塔因为跟军方有合作项目，也在“保密备忘录”涵盖的范围内。

“但也不能让他去远方执行机密任务，”研究院的代表发出可以退步的信号。

哨兵塔代表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这个条件。

这时Dr.陈抓住机会开口：“我建议让‘黑巫师’担任‘快速反应部队’之下哨兵战队的专属向导，本来成年后他就该离开向导塔，这个安排也很自然。”

而这样一来，“黑巫师”就不会离开首都六区的范围。

研究院代表当即道：“赞同这个提议，我们可以为此修改项目计划。”

一时间对面没有人接话。

最终，哨兵塔的负责人说还需要考虑一下，临走前冷冷地看了米歇尔·鲍里斯一眼，独坐上首的米歇尔脸色隐隐有点发青。

03

“米歇尔一直有点蠢。”

会议结束后，Dr.陈和研究院的代表私下碰面，Dr.陈直言不讳的这么说道。

“黑巫师”是最强的向导，更难得的是十分可控，研究院、哨兵塔和军方对他都有需求，是向导塔手里最有力的筹码。想避免外国刺探，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把他放在哨兵塔的势力范围内，明面上是请哨兵塔帮忙，实际上谁都知道哨兵塔占了便宜，就算她心有不甘，也可以私底下跟哨兵塔交换利益。

然而，不知道米歇尔是怎么想的，竟然找齐了相关人马硬是把这件事摆上了台面，就结果来看几方矛盾直接激化，她根本控制不住场面，虽然最终结果是限制了哨兵塔，但至少能白落一个人情的局面最后弄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研究院代表说：“若非如此，我们也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

Dr.陈微微朝他们颔首：“这次多谢你们。”

研究院代表谦逊的鞠躬还礼：“您言重了，这样的结果本身也对我们有利，应该说是合作愉快。”

Dr.陈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Dr.陈在成为“黑巫师”主治医生之前就是一位颇具名望的精神和脑部研究领域的大拿，研究院成立之初就曾想过邀请Dr.陈来主持研究院的工作，却被他拒绝，宁愿成为“黑巫师”一人的主治医生，并且利用自己的名望施压，为“黑巫师”拒绝了不少有风险的研究项目。

这次跟研究院私底下接洽达成合作，也是出于维护“黑巫师”的目的，不过……

研究院代表推了一下眼镜：

其实马歇尔这看似愚蠢的行为背后还另有原因。

首都塔是总统阁下牵头建立，负责人也本该由总统直接任命，但是自从哨兵塔和军方搭上线之后，实际上已经半独立出去，基本不受总统管辖了，这次的打压恐怕也是马歇尔在授意下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所谓的上级机构研究院，权力完全比不上另外两个，不过是挂个名罢了。

原本研究院就打算利用这次的机会刷一波存在感，免得真的被边缘化，能在达成目的的同时送个顺水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Dr.陈这个局外人显然不知道这背后的纠葛，作为一名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学者，Dr.陈看上去还对这样私底下的利益交换不太适应，而得到意外收获的研究院也不介意说点好话。

研究院的代表诚恳道：“我们对‘黑巫师’的经历也有所了解，哪怕是神明也非完全无瑕，您的品德实在是让人敬佩。”

这样宽慰的话让Dr.陈略微皱了一下眉，但双方才刚合作过，他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能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身后，研究院代表又说了一句：“同时，我们也希望‘黑巫师’能够如您所言，一直那么可控。”

Dr.陈的动作微微一滞。

04

另一边，哨兵塔的代表正准备打道回府。

军方的代表一脸晦气地坐回了车上，烦躁地扯开衣领。

哨兵塔代表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安抚道：

“其实也不算失败，那边催的也不急。”

“这就是失败，”军方代表没好气地说道：“三个特战队在等他们的情报，多待机一天都是十几万的花销，这还没算维持局面花的钱，他们当然不急！”

哨兵塔代表：“或者换人呢？向导塔有能力的向导也不少。”

军方代表断然拒绝：“不行，他们指定了‘黑巫师’，要是最后出面的向导不是他，他们根本就不会现身。”

哨兵塔代表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是‘黑巫师’？他们只是需要精神治疗，又不是任务上需要向导支持。”

军方代表冷笑：“两年前他们也只是需要精神治疗，连派三个向导，死了一个，疯了一个，‘黑巫师’是第三个。”

哨兵塔代表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军方代表倒也冷静下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两个人也不会蠢到把情报砸手里，‘黑巫师’不能离开首都范围，不肯换人就让他们自己来首都塔吧。”